自從認識了你每天都在死人_分節(jié)閱讀_73
“嗯。”夏天舒只是簡簡單單嗯了一聲。 “不過還好,那幾個孩子們都活著?!比~思睿又說。 “你答應(yīng)了給他們講學(xué)?!毕奶焓嬲f。 葉思睿想起那日講學(xué)的情景,那幾個衙役還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聽,那何嘗不是四條鮮活的人命。“是啊……安順侯答應(yīng)開儒孤學(xué)堂,我也總算做到我承諾的事了?!?/br> “你還答應(yīng)了教我讀書?!毕奶焓嫣嵝阉?。 葉思睿臉上終于透出一點笑,“我記得,一定會做到的。不過往日看你知道的那么多,竟不曾讀過書么?” 夜風(fēng)吹得青袍寬袖飄飄,又加上他面容清秀,竟似一副羽化登仙,隨時可能消失的模樣。夏天舒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緊了。葉思睿的皮膚平日就過于蒼白,在冰涼的星光照射下,更顯得毫無血色。夏天舒見他露出笑意,臉上的表情終于生活了一些,心中稍感寬慰,只是隨口說:“我認得些文字,都是各樣的藥材,還有人體的xue位、要害處,尋常的書都不曾讀過。” 葉思睿沉默了一會。他本來只是隨便找個話題,可這么一說倒叫他覺得自己想起了什么?!斑@么說,各種中藥材你都認識嗎?” “應(yīng)該說是都認識。你若是想知道可以問我試試?!毕奶焓娲鸬弥t虛,葉思睿卻知道他的本事,當(dāng)真問道:“有沒有一種中藥,花開五瓣,是粉紅色,大約開在春季,葉子如針狀?” 夏天舒只想了一會,問道:“莫不是剪金子?” 葉思睿便有些苦澀的笑起來,“它的種子是一味中藥,又叫王不留行,對不對?” 夏天舒訝然:“你怎么知道?” 葉思睿把頭抬得更高,看著自己頭頂?shù)男强眨⑽埧?,最后嘆了口氣,說:“有件事我沒有告訴安順侯,但不妨告訴你。”夏天舒沒有接話,示意他說下去?!敖鸺魰某蓡T以金剪子為標志實際上只是一種訛傳,他們在尸體上留下符號就是為了誤導(dǎo)人們這么想。金剪會的‘金剪’實際上應(yīng)該倒著理解,也就是‘剪金’,指的就是剪金子?!?/br> 夏天舒皺著眉消化他的話。 “你還沒有明白,對不對?我這么說吧,金剪會以剪金子為名。剪金子多生產(chǎn)與湘地,種子可以入藥,又叫王不留行,雖有王命不能留其行,還真是恰當(dāng)?!彼诵﹦e的,又說:“而金剪會五年前失勢,四年前,一部分金剪會的殺手定居和臨縣。四年前發(fā)生了什么?攝政王湘王薨逝。陛下親政,改元天顯?!彼钌钗丝跉??!澳銘?yīng)該知道湘王吧?” 夏天舒的手緊握成拳?!敖鸺魰窍嫱醯淖ρ??” 葉思睿覺得這爪牙兩字聽著略微刺耳了些,不過這并不緊要?!拔宜肴魶]錯,金剪會便是為湘王服務(wù)的,以‘金剪子’為噱頭掩人耳目,幫湘王除去心腹大患。湘王一黨覆滅后,金剪會也隨著銷聲匿跡。所以時間才會這么恰巧。我也是因為這個才懷疑的?!彼隈T家園子中看到草木都已凋謝,唯有一株花才開罷,就有些好奇,后來識破了馮弘廣的身份,就更奇怪一個不事農(nóng)耕的殺手為何要煞費心思栽培一株花。安順侯介紹時就說過金剪會以藥鋪為接頭地點,以藥材為喻自然貼切無比。 夏天舒霎時間坐起身,雙手握緊,青筋暴綻,緊~咬牙關(guān)。葉思睿片刻才發(fā)現(xiàn)他不對,連忙追問:“你怎么了?可是身體有什么不適?” 夏天舒的身體發(fā)抖,葉思睿顧不上害怕,站起來挪近幾步,扶住他的胳膊?!霸趺椿厥??”夏天舒想說話,可是牙關(guān)間竟連半個字都擠不出,只是咬得咯咯作響。半晌他才松開拳頭,一雙大手胡亂在臉上揉了揉。葉思睿又握住他的雙手,硬是把它們拽了下來,關(guān)切地問:“到底是怎么了?你身體有什么不舒服,或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為什么不說出來?若有什么能幫你的,我一定盡力?!?/br> 夏天舒聽著他誠摯的話,似哭似笑地說:“我?guī)煾甘墙鸺魰臍⑹帧!?/br> 葉思睿不曾聽他細說過那位教他功夫的師父??蛇@么一聽倒是明白了夏天舒主動幫他破案理由:夏天舒應(yīng)該是一開始就知道師父是金剪會的殺手??伤终f不知道金剪會的詳情。再說,葉思睿從來沒見過夏天舒這樣幾乎落淚的模樣,也不明白他為什么聽說師父是金剪會的人就那么激動,只好像安撫曠兒一樣,放開她的手,輕輕拍著他的背,“你師父現(xiàn)在在哪里?你可以給他送個信,你不要擔(dān)心,我可不是勸他投案自首,看你這樣子估計你師父也不是什么大兇大惡之輩,只要金盆洗手,我就能網(wǎng)開一面……” “他早就死了?!毕奶焓嬲f。 夏天舒沒有哭,也沒有繼續(xù)失態(tài),好像整個人都平靜下來。葉思睿卻摸得出手下這具身軀依舊緊繃著。他知道驚濤駭浪就藏在這平靜之下,只是有一遭沒一遭撫摸夏天舒的背,“死者為大。既然他都去世了,就更不必追究這些了?!?/br> 他也不知道這句話究竟哪里安撫了夏天舒,但那緊繃的肩背終于慢慢放松下來。“你說得對?!?/br> 夏天舒說:“你不會笑我吧?” 葉思睿連忙搖頭,信誓旦旦地說:“我怎么會笑你?懷念恩師乃是人之常情,再說你也見過我失態(tài)的模樣了?!?/br> “也不僅僅是懷念他?!毕奶焓嫱蝗徽f,“我爹娘是被湘王害死的?!?/br> “怎么回事???”葉思睿驚詫地問。 夏天舒卻不明白他為何這么詫異,輕蔑地說:“湘王魚rou百姓,無惡不作,你難道不知?” 葉思睿突然就安靜了,原本安撫夏天舒的手也收了回來。他的確聽說過,只是不曾想過這都是真的,而且離自己那么近。 夏天舒沒理會他,繼續(xù)說:“何況我也有些驚異,我?guī)煾鸽m說是金剪會的殺手,卻對湘王并無好感,他最后死也是……”他突然住嘴。葉思睿雖覺得奇怪,卻沒心思問。夏天舒也沒說話,看上去更加黯然你,“原來如此,我知道了?!?/br> “他怎么了?”葉思睿心中雜緒千頭萬縷,根本顧不上分析什么,只好順著他的話問。 夏天舒抱住雙膝,望著隱在陰云后黯淡無光的月亮,“他刺殺湘王失敗,死了,他既然是金剪會的成員,本不該如此。他只是為了給我報仇?!彼纳碛翱瓷先ス录艧o比,葉思睿卻更加心如亂麻?!八虤⑾嫱??……原來是這樣。”最后五個字聲音輕不可聞。葉思睿只覺得那星辰光鮮耀人,卻冰涼慘淡,一點暖意都沒有。他看夏天舒默默仰頭,勉力一笑,說道:“如此良辰美景,豈能無酒?” “你當(dāng)真要喝?”夏天舒問。 “有何不可?”葉思睿像是突然來了興致。夏天舒說:“那你等著。”說罷跳下屋頂三兩步躍入黑暗,半柱香的功夫就回來了,一手托著一壇酒,穩(wěn)穩(wěn)地跳上屋頂。葉思??吹椒鈼l問道:“這是我藏了許久的秋露白,你如何找到的?” 夏天舒說:“你小廝指的?!?/br> 葉思睿心里罵了茶茗一聲,便拍開封口,酒香撲鼻。他抱起那壇子,對著夏天舒又是一笑,“雖無賞心樂事,卻有佳人如許,何不共飲?” 夏天舒不發(fā)一語,也拍開封口,將自己的酒壇與葉思睿的那個重重碰在一起。 第64章 長江水患(一) 葉思睿喝醉酒之后并不鬧騰, 安安靜靜坐在那兒垂著頭,像是睡著了一樣。嘴里偶爾有嘟囔,聲音也很小。夏天舒猜他可能又把自己認成了他兄長。 夏天舒掂量了一下葉思睿的酒壇, 也已經(jīng)空了。這秋露白清冽醇香, 的確是窖藏多年的好酒,其實他根本沒問小廝, 只憑著鼻子就聞了出來。只是好酒難免醉人。他只好一手拎一個壇子跳下去,把壇子扔到下人每日收拾的地方, 又跳上屋頂, 把葉思睿抱下來。盡管他動作已經(jīng)盡可能輕巧, 靠在他懷里的葉思睿還是不知為何醒了過來,迷迷瞪瞪用手揉著眼,叫他:“天舒兄?!?/br> 看來這人還醒著。夏天舒滿意地應(yīng):“我在?!?/br> “天舒兄。”葉思睿鍥而不舍, 又叫了一聲,同時盡力仰起了頭看他,“天舒兄。” 可能是喝多了酒,夏天舒感覺嗓子有點啞, “我在?!彼皇滞兄~思睿的脖子,一手托著葉思睿的雙腿,走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葉思睿抬起頭沒多久就脖子酸了垂了下去。最后不甘心地伸手勾住夏天舒的脖子, 把自己上半身撐起來。他這一下動作太猛,夏天舒害怕他摔著,不得不停下腳步。葉思??恐p手吊著夏天舒的脖子,撐起上半身, 滿意地笑了。這笑和平日溫和從容的笑容完全不同,甚至有點傻乎乎的??磥磉€是喝多了。夏天舒不禁嘆氣,明天這家伙恐怕又嚷嚷頭疼了。 葉思睿把自己上半身吊起來,直到腦袋與夏天舒差不多平齊,含糊不清地說:“天舒兄,我告訴你一件事哦。” 這人連說話的語氣都變了,夏天舒只好看他要做什么。酒味撲鼻,葉思睿說:“我不喜歡女人……” 夏天舒眨了幾下眼睛消化他的話。不喜歡女人?他是什么意思?葉思睿卻不再說話,咯咯地傻笑,笑完就把頭埋在他頸邊。他感覺熱氣一陣陣呼在敏感的頸部,幾乎無法在思考,抱著他往他房里走去。 被救出來的茶茗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候在正屋里。夏天舒將葉思睿交給他,又叮囑:“別忘了煮解酒湯?!辈柢B忙答應(yīng)了。夏天舒走了之后,茶茗扶葉思睿坐到床榻上,把靴子脫掉。他看葉思睿睜著眼,像是醒著,問道:“老爺今日糊涂了,是破案了興致高么?怎么喝這么多酒?” 葉思睿解開衣服,聞言不屑地說:“你知道什么?我今天的確興致高,可不是因為破了案。老爺我也沒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