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認識了你每天都在死人_分節(jié)閱讀_71
“那我便都拿走好了?!比~思睿接過書道謝。 回屋細看,果然如范知所說,記得是各鄉(xiāng)各里地理沿革,風俗人物。其實他心里隱約已經知道了吳信天在找什么,但對于從何下手也有些茫然。和臨縣是前朝舊制,歸善里則是高祖在位時所設,是和臨縣東南角的一百一十戶人家。他逐冊翻看,慢慢發(fā)現了蹊蹺:同一年,歸善里各戶的田稅比其他地方的總要低五六成。同一年不會有饑年豐年之別,就算此處的土地比別處差吧,怎么會少這么多?而且,前些年與別處也不過是一兩成的差別罷了。從天顯元年開始,交上來的田稅越來越少。 其他也有不對,同樣是天顯元年起,歸善里從未有人入讀縣學。連續(xù)四年,一百多戶人家竟沒有出過一個秀才,簡直匪夷所思。何況和臨縣毗鄰京城,是科考大縣,往前翻幾年,歸善里也不是這幅光景。 葉思睿合上書。這說明了什么? 葉阜下堂回來,立刻來找他。葉思睿見到他想起另一件事,“這四五年間和臨縣有沒有衙役失蹤過?” 葉阜想了一會,“若我記的不差,有?!彼幻嬲f起,一面叫衙役按他吩咐去找卷宗,“那個衙役叫牛樸,四年前歸善里的田稅驟減,里長在早堂上受質問,只說收成不佳。岑縣令疑心他們隱瞞不報,派衙役去督查,誰知他一去不返……”岑縣令就是岑光霽,在安順侯壽宴上中的毒解了,但是身體虛弱了很多,葉思睿派人送他回家后就再也沒見過。 “為何不查?”葉思睿急切地問。 “查了?!毖靡鬯蛠砭碜冢~阜一邊憑記憶講述一邊翻看核實,“這一次派了大隊人馬按路線一路找過去,找到歸善里,里長說根本沒有衙役來,同鄉(xiāng)的各戶人家皆可作證,幾位里老人也發(fā)誓沒有見過,喏,口供都在這里。”他把卷宗推給葉思睿,葉思睿一看里長是馮弘廣就露出一絲冷笑。 葉阜又說:“無憑無據,四下找遍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岑縣令也沒辦法。最后派人去核實,歸善里確實收成不佳,只好草草結案?!?/br> 可是撞到我手里了。葉思睿說:“你陪我去看驗尸?!庇谑且黄鹑バ谭浚宦飞先~思睿簡單講了沿路的發(fā)現。 “這是怎么回事!?”葉阜驚詫十分,“私藏□□,還襲擊縣令,暗害衙役……這是要謀反不成!?” “只怕本來就是一群反賊?!比~思睿說。 他們本以為會見到驗尸的場面,一進去,就看見夏天舒和仵作巴巴地等在灶臺邊,灶臺上一個壇子咕嚕咕嚕燒著,酸氣彌漫。 葉思睿一看就知道與先前葉思睿所說的“煮骨”。葉阜卻不知道,笑問:“你們在這里偷懶吃東西么?”說著要湊上去看他們煮什么,夏天舒握住他的手腕。“別動。” 葉思睿心中微妙得有些不痛快,也說不清原因,可能是這里的酸氣太重了吧?!坝穹澹氵^來,他們在煮骨呢?!?/br> 葉阜退到他身邊,“煮骨是什么?” 夏天舒還沒回答,仵作搶先說:“回縣丞大人,煮骨乃是陰雨天檢驗白骨的方法,用炭火來煮醋,放入鹽、白梅同骨一道煮,等煮到千百滾后取出,用水洗了,對著日頭照,有傷痕即可見到。若是晴天則不用這么麻煩” 葉阜于是笑道:“這法子真奇妙?!?/br> 葉思睿也覺得奇妙,但四個人一起緊盯著灶臺上的罐子,里頭咕嚕咕嚕煮的卻是人的尸骨,這場景怎么看都有些詭異。 “好了。”夏天舒說。水沸騰了一陣子。仵作熄滅灶火,用厚厚的布裹著把壇子搬下灶臺,掀開蓋子。一時酸氣濃的睜不開眼。等葉思睿緩過神,夏天舒和仵作已經鋪開白布,待罐子里的玩意稍微冷卻,便將骨頭一塊塊撈出來放在白布上。 葉思睿已經見過夏天舒面不改色地拼骨了,只是從煮沸的罐子里撈骨頭又是另一種體驗。夏天舒和仵作撿起一些關鍵處的骨頭檢查?!澳憧??!毕奶焓媾e起一根骨頭,葉思睿和葉阜也只好抑制不適感,湊過去看。那根骨頭彎彎曲曲,上頭一抹青黑之色,是生前所受的傷。 “這是什么骨頭?”葉思睿問。 “肋骨,左右肋骨各十二條,八條長,四條短?!毕奶焓娌淮麊栍终f:“這是短的?!?/br> 葉思睿突然覺的這酸氣也不是那么難忍。 “把其他肋骨也找出來。”夏天舒對仵作說。他們倆很快找出其他肋骨,一一檢查,只有另一條短的上面也有痕跡。夏天舒心里比劃一下,便說:“是利器戳進內臟,傷及肋骨。” 仵作也同意這是致命傷,但依舊耐著性子再檢查其他要害處的骨頭,都沒有血蔭。 衙役一路小跑來稟報:“知縣大人,安順侯府的護衛(wèi)到了,正在門外候著呢。” 葉思睿又問:“都穿著罩甲,騎著馬么?” 衙役說:“正是!” 葉思睿這才贊一聲:“好!”又對葉阜說:“叫衙役們牽馬集合吧,歸善里一百一十戶人家,凡成年男子,全部緝捕帶回,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他下令,葉阜立刻吩咐下去,又說:“大人不可親自前去涉險,吩咐捕快即可?!?/br> 他這么說,葉思睿也不想冒險,當即同意了。“天舒兄也不可去?!毕奶焓娑純商鞗]合眼了,怎么能再叫他跑一趟。何況刀劍無眼,萬一他有個好歹……“你回去好生歇息。” 夏天舒一動不動,不贊同的情緒連葉阜都能看出來。葉阜勸道:“子奇說得有理,夏先生既然一路cao勞,不妨留下來休息?!?/br> 夏天舒只看著葉思睿。葉思睿說:“我會囑咐他們留意安博和韻娘,保管將他們和我那些衙役們一同救出來,這下你可放心了?” 夏天舒目光沉沉?!耙滥闼??!?/br> 他走之后,仵作也下去了,葉思睿又和葉阜交代了歸善里的地形地貌,留意的那幾人外貌。葉阜嘆道:“是我的不周了。我本來以為李修明是本地人,或許能幫你們溝通,沒想到他竟是這樣不辨黑白的人!”一時又疑惑不解,“我還是不懂,馮家也就罷了,為何幾位里老人也跟著他胡來?連禁用的□□都有,這些人是怎么個來頭?” 這個問題葉思睿已經揣摩許久了。他緩緩地說:“我還記得侯爺同我說,五年前金剪會在江湖上就銷聲匿跡了,自此之后金剪會的成員都不知所蹤?!彼詈笠痪湔f的別有深意。葉阜聽懂了 他的意思,也微微變了臉色。 “去吧?!比~思睿說,“把他們都帶回來?!?/br> 葉阜告退,他還要去找主簿典史交代事務,還要回去換衣服,葉思睿又叫住他,“對了,路上有一家徐記的酒館,你回來時記得給老板三兩銀子。”他寫了夏天舒的名字,也不能叫夏天舒欠錢不還。 這吩咐有些匪夷所思,但葉阜沒問緣故就應下了。 送葉阜一行人出發(fā),葉思睿已經睜不開眼睛,只強撐著回屋解衣含糊地吩咐小廝,“觀言,我不在的時候有人找都叫他們去找主簿??h丞他們回來了再喊醒我……” 小廝聽他吩咐完才斗膽回:“大人,小的不叫觀言。”聽不到回響,再看葉思睿已經倒在榻上睡著了,衣服才解了一半。 第62章 無名白骨(十四) 當天晚些時候, 侯府護衛(wèi)終于回來了。 安順侯何權已經等了一下午,立刻召喚護衛(wèi)頭領,向他詢問情況。頭領還沒來得及回答, 那廂縣衙已經派人來請侯爺過府。何權顧不上耽擱, 叫人牽了馬,親自騎馬前去。 剛至門口, 還未通報,衙役已經過來行揖禮, “安順侯嗎?葉大人請您進三堂?!?/br> 護衛(wèi)不滿地說:“一個縣令怎么如此拿大?!卑岔樅钪苯咏惺最I掌他的嘴, 自己丟下護衛(wèi)奔著三堂去了。 葉思睿倒不是有心怠慢何權, 只是一覺睡到葉阜派人回來,醒了就匆匆忙忙叫人去請安順侯了,他自己還忙著沐浴更衣, 洗去流浪山林兩日的疲憊。何權進屋時,他才剛剛理好衣領?!昂顮敗!彼先バ卸Y,何權攔住他,“別費事了, 直接說吧,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