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思睿引他發(fā)火、懼怕的念頭一次次落空，已是惱到了極點(diǎn)。他說：“你以為我說謊？你當(dāng)真以為所有□□你都能察覺？配合與否，你自己決定。”

    夏天舒沉默片刻，薄唇輕啟：“那好吧?！?/br>
    葉思睿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

    吃過飯，夏天舒跟葉思睿同去去沈府。兩人坐了馬車，一路沉默似堅(jiān)冰難以融化。葉思睿受不住，先開口：“既然你助我破案，我先給你講講案情?！?/br>
    沈富商算是當(dāng)?shù)匦∮忻麣獾娜宋铮瑏硗嗟亟?jīng)商。他的正妻趙氏出自寒門，于他尚未發(fā)跡時(shí)嫁給他，乃是糟糠之妻。他偏房沒少納，對于正妻卻始終尊敬有加，還在歷年冬日布施，因而在坊間名聲也不錯(cuò)。他有三個(gè)兒子，只有長子沈兆鑫是趙氏所出，也正是此次的死者。只是這位沈大少爺，大約是自小被嬌慣壞了，游手好閑貪yin好色，流連于煙花之地，名聲實(shí)在不佳，以致二十多歲還未議親。此次他的尸體就是在當(dāng)?shù)赜忻那鄻亲硐汩w被發(fā)現(xiàn)的。

    到了沈府，下人已經(jīng)得了吩咐，引他們?nèi)胝?。沈富商正帶著兩個(gè)年輕人等著。見了他們照例行禮，指著兩個(gè)人說：“這是我兒沈兆貫和沈兆瑜?！鄙蛘棕瀯倓偧庸?，已經(jīng)開始接手管理父親的生意。沈兆瑜十五六歲，還在念書，剛考了秀才。因?yàn)殚L兄并未娶親，兩人也未議親。

    沈富商在衙門見過了夏天舒，自然地將他當(dāng)作隨行的衙役，只問葉思睿的吩咐。葉思睿道：“沈大少爺從前住在何處？”

    沈富商叫丫鬟帶他們?nèi)ァＩ蛘做巫≡跂|廂房，屋子裝潢富貴有余，典雅不足。案上連擺樣子的文房四寶和書籍都沒有。在房里侍候的也是一水的丫鬟，十幾個(gè)人，穿著一模一樣水藍(lán)的衣服，怯生生地跪了一排。

    夏天舒一眼掃過去便皺眉。葉思睿立刻看他，他只好輕聲說：“大多破身了?！?/br>
    葉思睿輕嗤一聲，也不意外?！澳膸讉€(gè)尚是完璧？”

    夏天舒也不避諱，直接用手點(diǎn)了兩三個(gè)。前幾個(gè)看上去笨頭笨腦的，最后一個(gè)倒有幾分俏麗。葉思睿直接把注意力放在后者的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被嚇得低了頭，聲音細(xì)如蚊吟：“奴……奴叫珠兒?！?/br>
    “你先起來?！比~思睿說，吩咐其他丫鬟先退下，屋里只留下珠兒一個(gè)。夏天舒跟著到門邊把守。珠兒看上去更害怕了。

    “你覺得你家大少爺為人如何？“葉思睿和顏悅色地問，丹鳳眼笑得彎彎，柔和了氣質(zhì)。

    珠兒還是不敢抬頭，“少爺……少爺人很好?！?/br>
    見她膽小，葉思睿問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待她情緒稍稍平復(fù)，才問：“你家少爺出事那日是什么情況？你細(xì)細(xì)說來?！?/br>
    珠兒的聲音還有些發(fā)顫，好在敘述還算清晰?！吧贍斈翘炀癫惶?，中午喝了參湯就睡下了，睡了很久，醒來就不舒服的樣子，直接出門了?！?/br>
    參湯？葉思睿心中敲起警鐘，“參湯是誰送的？”

    “是廚房送的。少爺身體不大好，一直在喝參湯。”

    珠兒說的很含蓄，葉思睿想想就明白了，天天在外面尋花訪柳，身體可不會(huì)虛么?！澳慵掖笊贍敻贍敽腿贍旉P(guān)系如何？”他換了個(gè)話題。

    珠兒頓了頓，沒有立即回答。

    “不必怕，今兒問的話我不會(huì)說與他人。”葉思睿察言觀色，反應(yīng)極快。

    珠兒這才說：“奴婢說不準(zhǔn)呢，不過少爺是嫡子，與庶出自然有別?！?/br>
    這回答也夠了，葉思睿點(diǎn)點(diǎn)頭，讓她先出去了，吩咐夏天舒一次放進(jìn)來兩三個(gè)丫鬟，分別問問題。她們答案和珠兒的一般無二。沈兆鑫仗著自己是嫡出對兩個(gè)庶弟很不客氣，尤其是已經(jīng)參與家里生意的二弟沈兆貫。相對的，二姨娘和三姨娘對沈兆鑫的態(tài)度也不大好，只是不敢當(dāng)著夫人面做什么罷了。沈兆瑜年紀(jì)輕輕，又讀了書有了功名，對長兄還算敬畏。沈兆貫則看不起他尋花問柳，時(shí)不時(shí)拿話刺他，氣的沈兆鑫火冒三丈。

    此次沈兆鑫出事，沈府里無人明說，但都覺得是二姨娘和二少爺做的。除掉嫡子，萬貫家產(chǎn)就都是他們的了。

    葉思睿又問起她們對珠兒的看法，回答有些酸溜溜的，他還是聽懂了。沈兆鑫□□熏心，屋里稍有姿色的姑娘都沒有放過，丫鬟們也就半推半就。唯有珠兒一直不肯讓他近身，惹得他十分惦記。

    問得差不多了，他們又去西廂分別見了沈兆貫和沈兆瑜。沈兆貫與其父相仿，看著就是商人模樣。沈兆瑜倒有些出人意料，溫吞靦腆，不像這個(gè)家里的人。他倆說法相似，大哥平日與他們并不親近，那天他們一個(gè)在鋪?zhàn)永锩钜粋€(gè)在，根本沒見過大哥，再聽說就是他出事的消息了。

    葉思睿轉(zhuǎn)去了廚房，問起沈兆鑫喝的參湯。廚房的小廝回道：“回大人，是夫人吩咐的。少爺身子欠佳，每日都要給少爺熬參湯喝。”

    “先前熬剩的渣滓可有剩下？”葉思睿問。

    小廝面露為難?！斑@……”葉思睿知曉是難為了他，擺擺手?！傲T了，參湯是哪位廚子熬的？熬好了是誰給少爺送去的？”

    小廝想了想，才回道：“夫人吩咐的事，廚房里哪位空了手哪位給少爺熬，都是少爺屋里的珠兒jiejie端去的?！?/br>
    看著也沒什么好問的，葉思睿和夏天舒正準(zhǔn)備離開，有丫鬟前來行禮傳話，“夫人請兩位入內(nèi)一見?！?/br>
    一入屋撲面而來濃重的藥味。遮擋的屏風(fēng)后頭傳來虛弱的女聲：“請葉大人入內(nèi)一觀。”又世一個(gè)年輕些的女聲，大概是伺候的丫鬟：“夫人，若是老爺知道了……”

    “大人是東安的父母官，老身這把年紀(jì)了，如何見不得?！壁w氏令丫鬟撤去了屏風(fēng)，葉思睿這才見一個(gè)躺在榻上的女子，身上蓋了褥子，瘦弱憔悴，風(fēng)韻猶存。他余光掃視夏天舒，夏天舒已自覺地退到門邊。

    趙氏讓丫鬟攙扶著艱難地坐起來，有氣無力地說：“妾身抱恙，無法與大人見禮，大人莫怪?！?/br>
    “夫人節(jié)哀，保重身體?！比~思睿連忙開口。

    “我兒不幸，老身實(shí)在……”趙氏說得很費(fèi)力，不得不停下來喘氣，拿帕子拭淚，“老身實(shí)在難受。老身這把年紀(jì)，卻唯獨(dú)有這一個(gè)兒子，愛若珍寶。卻不想……請大人還我兒……還我兒一個(gè)公道?！彼难蹨I止不住地往下掉。

    葉思?？粗茧y受，連忙示意丫鬟扶她躺下?！胺蛉朔判?，本官定會(huì)竭盡全力?！壁w氏卻仿佛沒聽見一樣，躺在床上，神情恍惚。

    葉思睿默默退了出來。

    “慈母情懷?！比~思睿長嘆一聲，久久不語。他只管感慨，夏天舒卻冷著臉，一個(gè)字都不接。葉思睿自討沒趣，只得說：“再去醉香閣。”

    第3章 啞尸求生（三）

    沈府到醉香閣不過半柱□□夫。此刻還是午后，又受命案影響，客人稀少。葉思睿早已除去官服，換成商人打扮。鶯鶯燕燕的姑娘見他好模樣少不得一陣嬉笑挑逗。閣里的mama一見葉思睿，便叫退了姑娘們，親自接待，為他們泡了茶。“葉大人有何吩咐？”

    “mama竟識得我?！比~思睿并未直言，押了口茶。

    “大人笑話了，東安縣的父母官，老身再?zèng)]有眼力也要識得?！?/br>
    “沈公子的尸身是誰發(fā)現(xiàn)的？”葉思睿問

    mama的臉色頓時(shí)灰敗了?！笆谴淞媚铩！?/br>
    “沈公子是這里的?？桶桑俊比~思睿移開視線打量了一下，醉香閣裝潢富貴，應(yīng)該正對是那位沈少爺?shù)目谖丁?/br>
    “是，沈公子之前也常來……”mama像是找到話頭要絮叨下去，葉思睿打斷了她，“那沈公子喜歡點(diǎn)翠柳姑娘？”

    “是的，沈公子最近兩月經(jīng)常點(diǎn)翠柳……”葉思睿不等那mama繼續(xù)嚕蘇，問道：“可叫那翠柳姑娘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