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江湖夜雨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書里不過都是些白馬西風,豪杰俠士的故事。 有人關外飲馬,有人江南折花,有人劍挽霜花,有人醉臥蘭庭。 杜云亭看了一半,覺得無聊,并沒有什么新鮮的,她隨手將書扔在一旁想小憩一會兒,目光卻被書上隨意翻開的那一頁吸引了過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心底輕輕顫了一下,將書重新捧了回來。 上面寫著江湖上的四大家族,臨川莫家,淮陽杜家,嶺南江家和寧安柳家。 為首的便是臨川莫家,百年世家,以鑄劍聞名江湖,凡事江湖上混的,沒人不想得一把莫家鑄的劍。 聽聞莫家掌事莫山飛,脾氣古怪,鑄劍向來只看心情,心情不好時就算是其他三家去求劍,他也照樣趕人。 那樣的脾氣自然得罪了不少人,可偏偏莫山飛有一個神秘莫測的師父,傳了他一套了不得的劍術,江湖上近乎無人是他的對手。 所以那些不管是尋仇的還是求劍的,大多敗北而回。 莫家自然穩(wěn)坐江湖的第一把交椅。 杜云亭看的嘖嘖稱奇,心想那般牛氣古怪的人怕是討不到老婆,可她越往下看越覺得驚奇。 那莫山飛不僅討到了老婆,還討到了一個很漂亮的老婆,江湖第一美人南宮鈴,兩人如膠似漆,恩愛的緊。 莫山飛對南宮鈴更是百依百順,心尖一樣的疼。 “也是,江湖第一美人,擱誰誰能不疼” 杜云亭砸了咂嘴,腦子里將那第一美人的樣子畫了一遍,屁都沒畫出來。 她一時怪起了編書的人,為何不將畫像貼上去。 再往下看,一行小字赫然出現(xiàn),卻燙的杜云亭險些將書扔出去。 “一場江湖一場夢,最終不過云煙散” 不知是誰看過書,在底下留下了一句感嘆,叫她忽然想起了買書那日聽到的消息。 莫家百余口人,一夜滅門。 可不是說那莫飛山劍術天下第一嗎,怎么會。 聽聞是淮陽杜家干的,那句話在她腦子里繞過幾圈,纏的她心口一陣發(fā)悶。 “以前倒是不知……” “不知什么” 杜拾兒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后,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接住了她未說完的話茬。 杜云亭嚇了一跳,猛的起身然后一臉嫌棄的將書扔在了攤子上,說了句沒什么。 等杜云亭與來買物件兒的小姑娘們說笑的時候,杜拾兒捧起了被她丟在一旁的書,認真的看了起來。 杜拾兒打開書的時候恰好翻到了淮陽杜家。 淮陽杜家,百年煉藥世家。 靈丹妙藥,幽門毒藥都有涉獵,是江湖將亦正亦邪的存在,門徒無數(shù),遍布江湖四野。 是以無人敢惹,穩(wěn)坐江湖第二把交椅。 “莫不是拾兒也對江湖趣事感興趣” 杜云亭歇口氣的空當兒瞅見杜拾兒垂著腦袋坐在小板凳上專心致志的看著書,不由的打趣道。 杜拾兒沒有理她。 杜云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想原來她自己平日里看書的時候就是那副德行。 “往后這些打打殺殺的書可要藏好,免得我們的小白兔學壞了” 她喃喃自語的靠了過去。 “杜靈峰”三個字映入了她的眼里,杜云亭呼吸一窒,下意識的一把將書從杜拾兒手中扯了過去。 待反應過來才明白自己有些失態(tài)。 杜拾兒嚇了一跳,轉過頭詫異的看向她。 “小孩子看這些打打殺殺的書作什么,莫要學壞了,王大姐喊你過去幫忙呢,快去快去” 她將書揣進懷里,抬腳踹了踹杜拾兒屁股下的板凳腿兒。 “好” 杜拾兒站了起來,往她懷里看了一眼,目光有些依依不舍。 “我正看在精彩處” 他小聲嘟囔了一句抬腳走回了王桂花的包子攤。 傍晚的時候,一場大雨突然襲來,七月的雨,說下就下,瓢潑一樣,讓人猝不及防。 杜云亭與杜拾兒還有王家母女瞬間就被澆成了落湯雞,街上也是奔走避雨的百姓,顯然做生意是不可能了,是以她們提早收了攤。 回到杜府天色已經(jīng)擦黑,王桂花做了晚飯,一家人用過飯后便歇下了。 庭外雨不歇,越下越大,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竟?jié)L起了驚雷,轟鳴伴著閃電劃破天際。 一陣一陣的,擾的杜云亭無法安眠?!?/br> 她煩躁的在床上翻來覆去,下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的時候她忽然看見了門口有道影子一閃而過。 “娘喲,這宅子不會真的鬧鬼吧” 她噌的一下坐起了身,摸到枕頭下的短刀,聚睛朝門口看去。 什么也沒有。 杜云亭松了口氣,剛想躺下,閃電劃過,那個影子也再次劃過。 來來回回了幾次,杜云亭終于不耐煩了。 她竟被一只鬼鬧出了火氣。 偷偷摸摸的怕不是一只賊鬼。 拿刀,下床,穿鞋,借著白亮的閃電她摸到了門口。 在那個影子再次劃過的時候她猛地拉開了門。 “何方小妖敢在本小爺面前放……拾兒?” 門口,杜拾兒懷里抱著一床被子,面色煞白的看著她。 “哥……我怕” 如注的斜雨已經(jīng)將他的后背澆的通透。 他見杜云亭沒有說話,神色微微一變,難堪里雜著一絲頹唐。 合著剛才來來回回的小鬼,是杜拾兒。 他怕是不好意思說他怕打雷,才在她門口踟躕徘徊了半晌。 杜云亭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進來吧” 她轉身進門點上了燈。 杜拾兒面上一喜,跟了進去,表情活像一只委屈怯怯的小白兔,眼睛也紅紅的。 杜云亭忍不住想提醒他,他九歲了。 九歲的小簾都不怕打雷了。 她原本想揶揄嘲諷他幾句,可對上他那雙澄澈的眸子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十三歲的她還怕毛毛蟲呢。 她尋了一塊面布扔給杜拾兒,讓他將頭發(fā)擦干,然后自己跳上了床。 杜拾兒將懷里的被子放在了椅子上,而后坐在一旁安靜的擦起了頭發(fā)。 門外雷聲不停,等杜拾兒擦干頭發(fā)的時候,杜云亭已經(jīng)靠在床邊打起了盹兒。 “哥” 杜拾兒抱起被子走了過去。 “啊……怎么了” 杜云亭擦了一把什么也沒有的嘴邊,睜開了眼。 “我……想和你睡” “啊” 杜云亭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