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溪坐游到小灰鯨上方，金色魚尾化為雙腿，冬崽見了，也變出兩條小短腿，騎在小灰鯨背上。

    小灰鯨馱著兩條小人魚緩緩游動起來，胖滾滾的小身體穿過巨藻林。

    靜謐的森林枝葉飄揚(yáng)，許多小海獸好奇地鉆出來看小人魚，見小人魚看了過來，小海獸們又悄悄地藏了回去。

    巨藻林枝葉橫生，阻擋大海獸們進(jìn)來，為小海獸們提供了安全的生活環(huán)境，許多小海獸離開父母后無依無靠，便會藏進(jìn)巨藻林里，避開大海獸攻擊。

    大海冰冷無情的同時，又會顯露它仁慈的一面。

    有小灰鯨帶路，冬崽他們順利穿過巨藻林，往海底深處游去。

    越往下游，四周漸漸變得暗淡無光，海底幾乎沒有明顯的標(biāo)志，若沒有辨別方向的能力，會很容易在海里迷失方向。

    游出一段距離后，原溪辨認(rèn)出這的確是去峽谷裂縫的方向，小灰鯨沒有騙他們。

    直到腹中傳來饑餓感，原溪才想起他們已經(jīng)出來老半天了，原溪不禁羞赧，“冬崽，你餓了沒有？”

    冬崽摸摸干癟的小肚皮，他抿住小嘴巴，“崽崽、不餓?！?/br>
    原溪坐在后面，看不見冬崽微妙的小表情，聽到冬崽說不餓，原溪不好意思極了。

    兩條小人魚和小灰鯨沒有注意到，一道巨大的黑影悄無聲息地接近了他們。

    當(dāng)大海獸兇狠地張開滿嘴獠牙時，小灰鯨終于嗅到大海獸的氣息，嚇得瑟瑟發(fā)抖。

    原溪仿佛感應(yīng)到什么，他回頭看去，對上大海獸的血盆大口，他頓時嚇了一跳，“糟了，是大海獸！”

    冬崽扁扁嘴不高興，他拍拍小灰鯨的背，“灰灰，快跑！”

    海獸巨嘴一張，海水劇烈地翻滾起來，全部朝著巨獸的嘴里涌去，仿佛整片海水都要被它吸進(jìn)嘴里。

    “哼哼——”小灰鯨使勁往上游，可是海獸的吸力太厲害了，小灰鯨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后退，順著海水流進(jìn)海獸的嘴巴里。

    冬崽小臉鼓起，似乎有些生氣，就在這時，往海獸嘴巴涌入的海水忽然停滯了一瞬。

    原溪一手抓緊冬崽的小胳膊，身體緊緊貼著小灰鯨的背以防被甩下去，眼睛不由得閉起，也就沒有發(fā)現(xiàn)這奇怪的一幕。

    大海獸正要合上嘴巴時，一條人魚飛快掠過，他游到海獸腦袋上，伸出鋒利的爪子從上而下，撕破了海獸的鼻子和上唇。

    趁著大海獸吃痛地張開嘴，小灰鯨靈活地從縫隙里鉆出來。

    撿回一條小命，原溪松了口氣，他仔細(xì)檢查冬崽全身上下，還好沒受傷。

    這時原溪才扭頭去看救了他們的人魚，“艾瑞叔叔？”

    艾瑞雙手掰住大海獸的嘴巴，不叫它張嘴，大海獸極力掙扎也掙脫不開，艾瑞倒顯得輕松極了，還回過頭戲謔地笑道：“珈璃家的崽崽，你怎么偷跑出來了？”

    “呀？”聽著聲音有點(diǎn)耳熟，冬崽努力抬起頭，是一個陌生的人魚叔叔。

    艾瑞松開手，大海獸立馬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走。

    艾瑞沒有去追大海獸，他拎起小人魚，捧在手心上，假裝傷心地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淚，“好傷心啊，崽崽居然不認(rèn)識我了？”

    冬崽瞅瞅艾瑞眼角的圖紋，咦？是雷哲爸爸的族人呢。

    “小崽崽準(zhǔn)備去哪里玩？”艾瑞手指抬起，沒舍得捏冬崽的小臉，轉(zhuǎn)向捏捏冬崽的小手手。

    冬崽咬著手指頭，軟軟糯糯道：“崽崽、找哥哥~”

    聞言，艾瑞灰色的眼眸微微瞇起，他目光落在冬崽身后的原溪身上。

    “我們要去峽谷裂縫。”原溪略顯不安，擔(dān)心艾瑞叔叔會誤會是他哄騙冬崽出來的。

    瓏回爸爸說過，艾瑞叔叔兇起來可是會揍小人魚的，原溪有點(diǎn)怕他。

    “是嗎？”艾瑞笑著捧起冬崽，“艾瑞叔叔帶你去找哥哥好嗎？”

    冬崽寶石藍(lán)般的雙瞳亮晶晶的，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艾瑞一眼，小臉露出幾分困惑，可是、可是崽崽不認(rèn)識這個叔叔哇。

    “小家伙警惕心挺重的?！卑饘⒍讨匦路呕匦』姻L背上，再輕輕推了推小灰鯨，“走吧?！?/br>
    小灰鯨用吻部蹭了蹭艾瑞的手心，發(fā)出愉悅的“哼哼”聲，然后小灰鯨調(diào)轉(zhuǎn)方向搖晃著尾巴，往下游去。

    艾瑞寸步不離地跟在小灰鯨后面，若真放兩條小人魚獨(dú)自出門，等下恐怕不知道會進(jìn)哪只海獸的肚子里。

    有強(qiáng)大的人魚在一旁保駕護(hù)航，藏在暗處伺機(jī)行動的大海獸們靜等片刻后，不甘心地沉下海底。

    寒湛抱著夜明珠朝上游去，經(jīng)過海溝時，遇見幾條人魚在捕獵。

    面目猙獰的鄧氏魚沖到寒湛面前，正想一口吞下這條小人魚。

    寒湛一把抓住鄧氏魚的巨刃，不讓它咬下來，寒湛手指用力，尖銳的指甲掐進(jìn)它的rou里，再一劃，指甲割破覆蓋在它頸部厚重且堅(jiān)硬的外骨骼。

    見狀，人魚們趕緊游上來幫忙。

    鄧氏魚擁有強(qiáng)大的咬力，可以夠咬碎任何物體，甚至能一口將鯊魚咬成兩半，只是巨大的身軀和體型極大地影響了它的運(yùn)動速度靈敏度?！咀ⅰ咳唆~們靈活地跳到它背上，鋒利的手指扎進(jìn)它身體里，輕而易舉地撕裂了整條魚脊骨。

    等鄧氏魚氣絕身亡后，人魚從鄧氏魚背上下來，人魚沾滿血的手拍拍寒湛的肩膀，由衷地稱贊道：“寒湛很厲害啊?！?/br>
    寒湛板著小臉，不著痕跡地躲開了，“我先走了?！?/br>
    如今寒湛已是小少年模樣，能獨(dú)立捕食了，小小年紀(jì)初顯鋒芒，可預(yù)想將來會是一條強(qiáng)壯的人魚，其他人魚自然不會再輕視他。

    “等等?！比唆~喊住他，他割下一大塊魚腹rou，遞給寒湛，“這是你的。”

    寒湛接過魚rou，張嘴咽下，慢慢吞咽，一大塊魚rou很快吃進(jìn)嘴里，見人魚還想遞一塊給他，寒湛拒絕了，他還得把夜明珠還給冬崽。

    哪怕之前如此危急的時候，寒湛依然沒有丟下懷里的夜明珠。

    人魚提醒道：“聽說大陸那邊到旱季了，你捕獵時要小心鳥人?！?/br>
    寒湛不甚在意地點(diǎn)頭，“我知道了?！?/br>
    寒湛轉(zhuǎn)身往上游，這時他聽見后面的人魚討論說：“好像今年旱季提前了?！?/br>
    另一條人魚眉飛色舞地描述道：“昨天珈璃帶他家崽崽出去捕獵，遇到只鳥人想欺負(fù)小人魚，珈璃上去就按住他，扒光他一身毛，搞笑的是那只鳥他居然怕水，變成人形掉進(jìn)水里，差點(diǎn)淹死了?！?/br>
    “珈璃帶他家崽崽出門捕獵了？”

    “對啊，他家小人魚可討喜了……”

    寒湛小臉繃得緊緊的，他抱緊懷里的夜明珠，黑色魚尾用力一甩，小小身影仿如利箭猛地沖上海面。

    游到一半，寒湛猛地停下來，不遠(yuǎn)處一條小灰鯨正慢吞吞地游過來，它背上似乎還馱著兩條小人魚。

    “哥哥~”冬崽遠(yuǎn)遠(yuǎn)看見寒湛，他高興地?fù)]了揮爪，小臉笑容燦爛。小灰鯨還沒游到寒湛跟前，冬崽就迫不及待地從小灰鯨背上跳下來，雙腿變回魚尾，靈活地擺動著，一頭扎進(jìn)寒湛的懷抱里。

    “冬崽？”寒湛游上前張手接住小人魚，“你怎么過來了？”

    冬崽捧著臉，笑瞇瞇地看著寒湛，“找哥哥呀！”

    第11章

    艾瑞細(xì)細(xì)打量著冬崽口中的“哥哥”，黑發(fā)黑尾的小人魚，再一瞧他眼角的圖紋，竟然還是自己的同族，艾瑞抱著手臂，覺得挺有意思的，不過話說回來，雷哲他們知道這兩個小家伙感情這么好嗎？

    艾瑞懶洋洋地說：“崽崽想來找哥哥，兩條小人魚手拉手溜出來了，要不是我跟著，大概早進(jìn)哪只海獸的肚子里了?！?/br>
    聽罷，寒湛臉色微沉，“胡鬧！”剛破殼的人魚崽崽，沒有成年人魚帶著，竟敢獨(dú)自出門，難道他們不知道最近海域很危險嗎？！

    冬崽眼眶迅速蓄滿淚花，小嘴扁起，“嗚嗚~崽崽、找哥哥……”

    原本平靜的海平面上泛起細(xì)微的波浪，海上捕獵的人魚們沒有在意，可沒過多久海浪卷起層層波濤，最高的大約十米之高。

    珈璃抓著大魚正吃得香，忽然一道浪花拍在他身上，珈璃呸呸吐掉嘴里的海水，“是海風(fēng)暴要來了？！”

    雷哲抬頭望了望，碧藍(lán)的天空萬里無云，天氣悶熱地連一絲風(fēng)都沒有，“不像是?！?/br>
    海浪不斷卷起，拍了人魚們一臉?biāo)B帶手上的海獸也被浪花卷走了。得了，這狩獵是進(jìn)行不下去了。

    海底深處，冬崽哭得一抽一抽的，可把艾瑞心疼壞了，他托起冬崽哄道：“崽崽不哭不哭，哥哥不是故意兇你的。”

    寒湛拿起夜明珠，塞進(jìn)冬崽懷里，他表情冷漠道：“還給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冬崽抱著夜明珠，整條魚僵住了，片刻后，冬崽張開小嘴，“哇——”

    艾瑞頓時譴責(zé)地瞪向寒湛，這小魚崽怎么說話的。

    冬崽哭得撕心裂肺，他丟下夜明珠，小手胡亂拍打著寒湛，“哥哥壞！”

    “冬崽乖?！痹y受起來，也想哭了，他摸摸冬崽的小臉，“別哭別哭?！?/br>
    寒湛握緊拳頭，強(qiáng)忍心頭的澀意著不去看冬崽，轉(zhuǎn)身撈回夜明珠。

    海面上，正要回去的人魚們愣了愣，剛剛還晴朗無云的天空一下子陰沉下來，海風(fēng)猛烈，伴隨著電閃雷鳴，“海風(fēng)暴要來了！”

    這時海底海水流動速度變快，周圍卷起數(shù)個漩渦，漩渦與激流交匯，形成強(qiáng)大如龍卷風(fēng)的海底風(fēng)暴。海風(fēng)暴一旦形成，短時間內(nèi)就能橫掃整片海域。

    艾瑞不愧是經(jīng)驗(yàn)豐富的人魚，當(dāng)海水流動變快時，他便意識到不對勁，抓起寒湛的胳膊，神色嚴(yán)肅道：“你住哪里？”

    寒湛自破殼以后，也曾經(jīng)歷過幾次海底風(fēng)暴。人魚再強(qiáng)也敵不過大自然，大海隨隨便便一個風(fēng)暴就能毀滅所有生物。寒湛仍記得他第一次經(jīng)歷海底風(fēng)暴時，他親眼目睹狂虐的激流直接卷走了一只海王龍幼崽。

    當(dāng)時若不是雷哲叔叔拉了他一把，他也會和海王龍幼崽一樣被風(fēng)暴卷走。

    初生的小人魚們懵懵懂懂，第一次遇到海底風(fēng)暴，不知道有多么危險，不過見到艾瑞叔叔凝重的神色，冬崽也忘了哭泣。

    “跟我來。”寒湛剛說完，懷里就被塞了一個軟軟的崽崽。

    艾瑞撈起原溪，另一只手抓住寒湛，“快走！”

    海水翻涌，掀起波濤駭浪，底部的淤泥全部卷起，海底的生物們慌亂逃散，小灰鯨搖著尾巴緊跟著艾瑞。

    峽谷裂縫離這并不遠(yuǎn)，有艾瑞帶著，他們很快進(jìn)入峽谷裂縫，峽谷口形狀像扇形，下面深不見底，兩旁是凹凸不平的石壁，非常適合躲避海底風(fēng)暴。

    寒湛抱著冬崽先進(jìn)入洞里，原溪跟在后面，艾瑞長手長尾的，他一進(jìn)去使得洞口顯得過于狹小，艾瑞只得坐在洞口，剛好替里面的小人魚遮風(fēng)擋雨。

    小灰鯨擠不進(jìn)去，大腦袋使勁拱著艾瑞的尾巴。

    寒湛托著小人魚放在石板上，不料冬崽急忙抱住他的手指不放。寒湛垂著眼，冬崽小嘴唇緊抿，眼眶微紅，一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

    “冬崽……”寒湛聲音微沉，青澀的臉龐露出幾分不知所措。

    冬崽哭得小嗓音都沙啞了，“哥哥、大壞蛋！”

    僵持片刻，寒湛終于妥協(xié)，他重新抱起冬崽，微微嘆氣，“是哥哥錯了?！?/br>
    此時淺海區(qū)，珈璃和雷哲迅速回到小石屋，卻沒看到冬崽的小身影。兩人覺得冬崽那么乖，肯定不會走遠(yuǎn)，然而他們在周圍到處找遍了也沒找到冬崽。

    剛破殼的小人魚喉嚨尚未發(fā)育成熟，待他們學(xué)會唱歌后，才能回應(yīng)年長人魚的呼喊，珈璃明知道冬崽回應(yīng)不了，還不停地喊著冬崽的名字。

    海風(fēng)暴就要來了，珈璃他們住在淺海區(qū)根本抵擋不了海底風(fēng)暴，他們必須趕在風(fēng)暴來之前去巨藻林躲避。

    海域每年都會有幾次大風(fēng)暴，人魚們都習(xí)慣了，雄性人魚負(fù)責(zé)扛起房子，雌性人魚拎著自家人魚崽崽，紛紛往巨藻林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