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去年花里逢君別

    我殺的第四個人叫做冷無聲。

    他和他的名字一樣，沒有聲音，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四月，清明，有雨。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這里沒有杏花村，只有大片大片的杏花林。

    我披著蓑衣，進了一處名叫杏花的酒家。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每一年的清明節(jié)，冷無聲都會來這里。

    師父說，自從冷無聲將杏林屠城之后，他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而杏林，也不再是一座城。

    幾年不到，這里逐漸荒蕪，變得人煙稀少。只剩下，一年比一年繁茂的杏花。

    冷無聲買了酒便離開，走向通往山頂?shù)男÷贰?/br>
    我跟在他的身后，衣服被打濕了一角。

    我不喜歡下雨。下雨總是會令人感到格外沉重。

    我跟著冷無聲走到山頂，來之前，我便打聽過，那個地方叫做斷崖。

    斷崖上，埋著冷無聲的愛人，一個叫做白樹棲的男子。

    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

    江湖中流傳的是另一句：白樹棲死，冷露無聲。

    我并不知道其中的恩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冷無聲屠城，便是為了白樹棲。

    書上說，一個男人喜歡另一個男人，這種關(guān)系叫做斷袖。

    雨很冷，我的臉突然像火一樣燒起來。

    斷崖一到，雨也停了。

    我對冷無聲說：“我是來殺你的?！?/br>
    他無動于衷。

    我聽見他撕開酒封的聲音，他將酒灑在地上。

    我想，他應該在給白樹棲掃墓。

    一個瞎子和一個不說話的人。

    除了死寂，還是死寂。

    我又說：“我是來殺你的?！?/br>
    冷無聲還是不說話，他果真連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良久，我才聽到拔劍的聲音。

    這是一場無聲的打斗，唯一說話的——是劍。

    同之前一樣，我在四招之內(nèi)殺了冷無聲。

    師父說，夫為劍者，示之以虛，開之以利，后之以發(fā)，先之以至。

    我提著劍下了斷崖。

    路過杏花酒家，我在桌上放了銀子，我對店主人說：“麻煩你將斷崖上的二人合墓。”

    生而未眠，死便同xue。

    應該，也是好的。

    如果……

    沒有如果！我不會讓我喜歡的人受到半點兒傷害！

    喜歡這個詞，師父從未教過我，我卻一不小心便學會了。

    我一口氣奔到竹里館，站在竹籬前，心亂如麻。

    我試圖推門，又小心翼翼地收回手。

    這時候，我真希望我的眼睛是好的。

    這樣，只遠遠地看一眼就滿足了。

    “傅公子？”

    竹里館的小仆看見了我。

    我說：“我找謝琰?！?/br>
    小仆說：“府上在商量親事，琰公子不在這里?！?/br>
    我的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