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鋒_分節(jié)閱讀_78
祁重之屏住呼吸:“是為了書筠,對嗎?” 他手底下的身軀一震,張平森嘶啞著喉嚨,喊出破了調的音:“張易!” 背后風聲陡然急促,祁重之迅速松開張平森的脖子,轉身拍出一掌,與張易揮來的拳鋒撞在一起。 兩人俱是倒退半步,祁重之正欲再出手,忽覺腰間乍涼,條件反射往旁疾躲,看清身后坐著的張平森手持匕首,刃上緩緩滑下一線血跡。 錐心刺痛隨后襲來,祁重之顫著指尖往腰側一抹,沾染了滿手溫熱鮮紅。 “哈哈……你要殺我?!彼麗砣坏托?。 好、好、太好了。 所謂鐵石心腸,理當如此才是! 他胸膛悶堵,眼眶酸澀,呼吸前所未有的艱難,卻笑得停不下來。 張易看準時機,拔刀再向他刺去! 祁重之笑出了眼淚,眼前一片揮之不去的朦朧。刀尖來得迅猛,離他咽喉轉瞬只差毫厘,眨眼間便能取他性命。 他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旋風般后仰,柔韌腰身彎折到不可思議弧度。張易的招收勢不及,刀身整個從他上方憑空穿刺了過去,被祁重之自下狠狠扣住腕子,“咔嚓”脆響,扭斷了骨頭。 慘叫聲駭人心扉,祁重之一刻不停,接住他脫手掉出的長刀,身形如魅,人已至他身后,鋒利白光自他面前劃過,guntang血液霎時噴濺而出,潑了祁重之一頭一臉。 張易捂著脖子踉蹌倒退,睜大的眼里滿是不可置信,最終轟然倒在地上,再也沒能爬起來。 殺人不過頭點地,太簡單了。 他記得從前生病,張伯也曾連夜為他親手熬藥,因為嫌下人的手不利索。熬好后,再一點一點喂給他。 現(xiàn)在看來,是不是也都是假的?都是為了騙取他信任的虛情假意? 祁重之抹開臉上的血,緩緩轉了個身。 “義父,輪到你了。” 他把刀尖抵到張平森的心口,審視著他的面色:“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背后指使你的人,到底是——” “小姐——??!” 他話還沒問完,院子里突然傳出一嗓凄厲尖叫。 祁重之猛地轉頭向外,張平森不顧兇器的挾持,豁然站了起來,嘴唇一陣止不住的哆嗦:“他來、他來索命了。” 濟世峰巔云罩霧繞,開滿奇花異草,著白衫的藥師大夫們來來往往,濃郁藥香彌漫鼻端,宛若蓬萊仙境。 赫戎睜眼所見,便是這幅情景。 他的思緒前所未有的遲鈍,腦袋里好像空了,好半天難以緩神。 他出于本能往前抬腳,一步踏下去,居然膝蓋綿軟,控制不住地往地面跌摔。從后及時攙來一手,將他用力一提,牢牢扣在了懷里。 “來,我?guī)阕??!?/br> 那人的聲音響在耳邊,他茫然瞇了瞇眼睛,喃喃啟唇:“祁……” 他只說出了一個字,背后的人便一把捂住他的嘴,力道之大,直將他的頭顱壓迫得往后仰去。 他聽到:“噓……塔圖里,你的身邊,已經沒有祁重之了。” 眼睛里映出青天白日,和高聳入云的峻秀山峰,嗅入鼻尖的味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赫戎瞳孔渙散了一瞬,忽然倏地聚焦,一記肘擊猛地向后搗去—— 卻只像給那人撓了下癢。 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直覺給他的全是緊迫的危機感。尤其是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祁重之。 陌生的環(huán)境,陌生的人,陌生的身體狀況,讓他焦慮異常。 扣在嘴上的手慢慢撤離,他目光一沉,狠狠咬了上去。 他咬得很重,牙齒在骨節(jié)上來回磋磨,濃重血腥味彌漫口腔,他像只發(fā)現(xiàn)重要之物被掠奪的野獸,恨不能把嘴里的指頭齊根咬斷。 被咬的人哼都沒哼一聲,他慢條斯理用另一只手捏開赫戎的兩腮關節(jié),迫使他張口,得以拿出自己血淋淋的手指。接著,赫戎被揪著領子翻轉過身,在看清對面的人是誰后,愕然瞪大了雙眼。 “李兆……”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毫無預兆扇了過來,打得他頭不由自主向旁歪側,臉上留了道醒目的赤紅血印。 李兆堂松開手,赫戎搖搖晃晃才能勉強站穩(wěn)。他不緊不慢掏出懷里一方帕子,擦凈手上的血跡,才往前半步,伸手憐惜撫上赫戎被打的側臉:“我不喜歡你不聽話。” 赫戎徹底被激怒了,成勾的鷹爪抓向李兆堂近在咫尺的脖頸,卻看不清對方究竟是怎么閃躲的,眼前只余一縷殘影,再看,人竟已掠到了三步開外! 赫戎提氣再攻,李兆堂像在與三歲小兒逗樂,雙手閑閑負后,嘴角噙著一彎饒有興味的笑意,在拳鋒襲來的時候不躲不避,臨要貼到衣角時,才不急不躁側身一閃,讓赫戎撲了個空。 接連幾回都是如此。兩人便在大庭廣眾下這般“嬉鬧”,濟世峰其余人都好像瞎子一般視而不見,該干什么還是干什么。 李兆堂玩夠了,伸指在赫戎腦后一點,那廂便如軟泥般癱了下來,被他攔腰撈在臂彎,半拖半抱著朝一處大殿走去。 赫戎渾身動彈不得,手背青筋暴起,指尖狠戾摳進李兆堂的手臂,得來李兆堂居高臨下、近乎陰郁的一瞥。 面前應當是濟世峰的主殿,修得十分雅致,門前站著兩名守衛(wèi)弟子,見李兆堂來,皆躬身行禮:“少主!” 李兆堂:“我要求見外公,勞煩通傳一聲?!?/br> 小弟子道:“峰主吩咐,如果是少主前來,不必通報,可直接入內。請隨我來——” 李兆堂波瀾不驚點點頭,架著赫戎,跟著弟子進殿。 廊道很長,小弟子在旁領路,不時偷眼去瞧他懷里滿臉暴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