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鋒_分節(jié)閱讀_37
“對,就是買給他,”祁重之斬釘截鐵,“把你們這兒最純最貴最大最亮的寶石,統(tǒng)統(tǒng)給爺呈上來!” 掌柜的一拍大腿——管他買給嬌妻還是壯漢呢,能給錢就是小祖宗!也不支使旁人了,親自顛著山胖的身子,顫巍巍去后院搬壓箱底的寶貝。 赫戎瞧著一團rou滾出了視線,問祁重之:“你又在耍什么花樣?” “噓,”后者豎起指頭讓他小聲,左右看四下沒了人,方笑出一口得意洋洋的白牙,“你等著看吧,這出戲叫‘祁太公釣魚——愿不愿意都得上鉤’?!?/br> 祁太公是何許人也,赫戎反正不清楚,他只知道現(xiàn)在的祁重之,給他的感覺像一朵剛被澆了水的大喇叭花,可著勁兒地搖頭擺尾、搔首弄姿。 他希望待會祁重之被店主打出去時,不要捎帶上自己,很丟人。 掌柜的說話就到,不知道扒翻出了什么好東西,神神秘秘捂在懷里,待祁重之湊前去看,他偷偷摸摸把衣服敞開,拿出里頭的一枚小錦盒,將蓋一開:“這可是本店壓箱底的寶貝,您看看,亮著呢!買回去做玉墜、鑲寶劍、做掛飾,都合適!” 精雕細琢成的翡翠桃葉,不足兩拇指大,紋理脈線清晰可見,綠汪汪躺在一方紅絲絹上,翠得清新怡人。 祁重之心中贊嘆,暗道好物。 面上卻把雙眼一瞪,唾沫星子噴出老高,擼起袖子怪叫道:“爺要個頭最大的寶玉!你拿這指甲蓋一丁點兒的破爛東西來糊弄誰?!” 整個是一沒見識的市井潑皮無賴。 掌柜的“哎呦”一聲,心說這哪來的王八犢子啊,不識貨到家了,忙把裝翡翠的盒子收起來,免得被這廝磕碰壞了,扭頭苦大仇深地朝伙計喊:“去,把院里那塊大玉石搬來給他!” 祁重之這才消停了,橫眉數(shù)目地在椅子上重新坐下,不著痕跡攥起了發(fā)顫的左拳——剛剛不留神扯到了肩頭傷口,有點rou疼。 不多時,簾子被掀開,兩個伙計吭哧吭哧搬出了一塊半人高的石頭,“咚”一下墩在祁重之跟前,把他唬了一跳。 “好家伙!”祁重之把伸展開的腳倏地縮回來,瞇著眼睛打量起石頭,“這是個什么東西?” 掌柜的往玉石頂上吐了口唾沫,拿袖子使勁一擦,勉強擦出幾道粗糙花紋來:“這是上等的酒泉玉,個頭夠大,夠天然了吧?” 祁重之皺眉細瞧,嘖嘖道:“是夠大了,可它不夠亮啊?!?/br> 掌柜的急眼了:“嘿,我說這位爺,您到底想挑個啥?” 祁重之朝赫戎示意:“你看他的面貌,中原的東西他能喜歡嗎?有沒有異域特色濃厚一點兒的?” 掌柜的不明白:“啥叫異域特色濃厚?” 祁重之摸著下巴,上下打量起赫戎:“啊,就是顏色艷麗,個大塊重,摸起來粗糙厚重,敲開來光滑細膩的?!?/br> 那是什么玩意兒?店家直接懵了:“您是要買個蚌?。俊?/br> 赫戎:“……” 祁重之“怒從心起”,咣當一敲桌子,氣勢洶洶道:“敢笑小爺不識貨?!我看你是活膩歪了!你等著,等爺找著那種北疆奇石,非得買上一車,把你家的牌匾全給砸了!” 說罷,不待掌柜反應,一把拽起赫戎的手,大步流星跨門而去。留下被無緣無故罵了個狗血淋頭的店家,終于是回過神來被人耍了,一時氣得暴跳如雷,喘著粗氣追出來,當街叉腰大喊:“我呸!哪來的鄉(xiāng)巴佬,一個子兒都沒有,還買北疆奇石,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那頭街上紅衣黑衣交錯一閃,兩個人影已飛快沒入了人群。祁重之拉著赫戎,在縫隙里七彎八繞鉆出老遠,抽機會一看背后,見已把珠寶店主甩出了視線,方停下來彎腰歇息,兼之哈哈大笑:“有趣有趣,偶爾當回混賬,也別有一番滋味。” 等笑夠了,才發(fā)覺還攥著人家的手。 “咳,”他觸電般松開,尷尬輕咳。無意識輕握了握五指,隱約覺得掌心發(fā)濕,似乎是把汗也抹到了對方手上。便沒敢抬頭去看赫戎有何神色,摸著鼻尖說,“走吧,咱們?nèi)ハ乱患??!?/br> 他悶頭踱出了幾步,恍然發(fā)現(xiàn)赫戎沒跟來,大街上人來人往,他心里一急,忙轉身去找,卻見赫戎仍舊杵在原地,舉著剛被祁重之牽過的手,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隨后,他當著大庭廣眾的面,竟將手湊到鼻前,深深嗅了一口。 繼而聲色平靜地點評:“薄荷味。” 轟隆一聲,祁重之從頭到腳,臊成了一只半身不遂的熟蝦。 “你……”祁重之結巴了,“你……” 他剛剛是被調(diào)戲了嗎? 真是新媳婦上轎——頭一回,太新鮮了,新鮮得他想找個地縫,把赫戎的腦袋整個塞進去。可對方的神情又太正經(jīng),沒有半點調(diào)侃的意思,讓他窘迫之余,又懷疑是不是自己想歪了。 “你……” 在他憋出了第三個字后,赫戎終于挪開尊腳朝他走了過來。他好像清楚祁重之心里正在想什么,并不嫌事兒大地加以肯定道:“你想得不錯?!?/br> 祁重之更驚悚了,六神無主地跟在他身邊,氣焰全都噎進了肚子里,成了個姹紫嫣紅的小跟班。 赫戎又說,這次語氣很堅決:“你應該早告訴我?!?/br> ……告、告訴他什么? 祁重之滿臉茫然,心思急轉:怎么,莫非自己喜歡男人的事情被他看出來了? 可看出來就看出來吧,盡管說出來不大好意思,但這也不是什么要命的秘辛。 然而話又說回來,告訴他這個干什么? 難不成他也—— 此等念頭一冒出來,祁重之眼皮一跳,禁不住細細去回想,這一想可了不得了,簡直覺得處處都是蛛絲馬跡,甚至越到后來,越恍惚覺得赫戎是不是對他有那么一點兒意思。 他登時認為自己光芒萬丈,魅力果然上至北疆大漢,下至中原小姐,無一不及、無一不喜,剛剛垮下去的肩忽而又扳直了回來,昂首挺胸地展開折扇,嘩啦啦撲棱出一串小涼風。 他語氣溫柔道:“不是不告訴你,是擔心你被我嚇到?!?/br> 赫戎深以為然:“如果你早告訴我,或許我可以幫你一把?!?/br> 幫?怎么幫,用什么幫?番邦人開放到如此程度了嗎?祁重之的目光一下子深長起來,思緒更如脫韁野馬一去不返了:“這個…不大好吧。” 赫戎說:“你既然幫我買藥,我也不介意‘回禮’,你想要北疆的天外飛石,應該早說。” 祁重之:“……” 赫戎:“現(xiàn)在只有我知道隕石的形貌,有我的幫忙,你會省事很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