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雨夜二
顧青玉見著錦繡深夜前來,也知道是有要緊事,放下了手里的燕窩粥。ena`問道,“錦繡jiejie怎么來了!” 錦繡慌忙道,“郡主,出大事了?!?/br> “怎么?”顧青玉問。 “今日老祖宗似乎為著大少爺打了二少爺的事情不痛快,如今大少爺在外頭罰跪呢!”錦繡簡單的道。 顧青玉看著錦繡衣裙上有些濕漉漉的樣子,連忙抬頭去看外頭,果真是下雨了,竟然是下雨了。 那,此刻許昀跪在雨中? 這樣涼的雨,許昀便跪在雨里? 顧青玉陡然站起身子來,她不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許昀今日一跪,又是簡簡單單的因為老祖宗心里不高興嗎? 難道更多的不是他們的事?許昀也算是義氣,始終沒有把她女扮男裝的事情說出去。寧可自己在哪里受罪,也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許昀今日,是代她受過了。 顧青玉一向活得坦坦蕩蕩,從來也不會推卸責任。顧青玉拿了一件玉蘭色的雙燕斗篷,便匆匆道,“咱們去看看老祖宗?!?/br> 她不會讓許昀替她受過。 她心里,更不愿意多欠了許昀一分。她只想和許昀之間是清清楚楚的,等到解除了婚約,誰和誰也沒有關系,誰也不至于欠了誰的什么? 顧青玉披著斗篷便匆匆的往松間堂去。 外頭的雨卻越下越大,夜間的雨格外的涼。雨水打在手背上,冰冰涼了的。讓她的心緒有些亂。過去的李景湛總是承擔著她闖下的大禍小禍,只是許昀,卻是不能夠的!她一定不能讓許昀為她承擔。 她卻也沒空思量,明明老祖宗那樣的寵愛許昀,又怎么舍得把她的心頭rou放在外頭淋雨。 顧青玉撐著油紙傘,從松間林里,看著那個挺拔的身影,他的面色是那樣的從容不迫,永遠都是這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樣。 雨水從他的額前滑落,似乎遮擋住了他的視線,讓他有些看不清楚,此刻撐傘前來的人是顧青玉。 這是一個陷阱??!一個苦rou計的陷阱。她不該來此的。 他這個平陽侯到底是十分年輕的王侯,一個沒有什么實權的王侯,以至于讓他想要放她一個自由,卻也沒有法子。 而眼睜睜的看著她走進這個陷阱里來。理智告訴他,想要推開他,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到底沒有。 是她軟軟糯糯的一聲,“表哥?!?/br> 她蹲下身子來,手里的傘遮住他,兩人便在這一方小傘里。 “表哥,是我的錯,何須你來認!”顧青玉說完這句話,便一并跪在了雨中。 “你不許胡鬧?!痹S昀一把抓住顧青玉的手腕子,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此刻是這樣的涼。 顧青玉抬起頭看,看著他,“表哥,原就是我的錯?!彼掷锏膫懵湎?,落在雨水里,而她整個人都浸在雨水中。許昀不是不知道她的身子,如何能夠經受的起風吹雨淋,此番必定是要生病的。 許昀連忙道,“你的身子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許胡鬧?!?/br> “我沒有?!鳖櫱嘤竦馈?/br> 許昀要去撿傘,顧青玉卻忽然抓住他的手,“表哥,我不想欠了你什么!” 許昀沒有理會她,只是去撿起了傘,替她撐著傘?!敖袢盏氖虑?,與你無關,是我自己的錯。你聽明白了嗎?” 顧青玉朝著他搖搖頭,滿天的雨絲飛落下來,她伸手抹了一把。卻是堅定的看著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許昀卻一把將她摟在懷里,他用斗篷將她遮住,遮在這一方天地里。 顧青玉忽然聽見耳邊一陣驚雷,眼前一閃,原來是打雷了。 她渾身一抖,許昀卻將她緊緊的摟在懷里。 他是記得的,小時候的表妹,便是害怕打雷的。他記得小時候,打雷的時候,表妹一個人在走廊里不住的哭。他便是這樣跑過去,安慰她。 只是那時候的表妹,那樣的小,那樣的軟軟糯糯。 誰知道一下子十多年過去了。誰知道表妹生了那樣一場大病。誰知道,表妹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只是她方才往他懷里躲的樣子,倒是讓他回憶起孩提時的他們。 他原本,就是她的表哥,無論如何他都是要護著她的。 不管他們有情或者沒情,他都是要護著她的。 他現在忽然覺得自己做的這個決定十分正確,她向往的,她渴望的,一定是他所給不起的。所以,他也只想放她離開著禁錮中。 可眼下的顧青玉卻已經雙目濕潤了,她甚至有一瞬間的錯覺,錯覺是李景湛抱著她在懷里。 她原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可是雍親王叛亂那年,圍場里一聲驚雷,圍場里一支冷箭,讓她從那天開始就害怕打雷,讓她從那天開始,逢了下雨的時候,便傷口疼。 她下意識的去捂胸前的傷口,卻是胸前卻沒有傷口了。只是為什么還是疼的,為什么還是這樣的疼!顧青玉閉上眼睛,滿天的雨水冰冷,可她靠在這個溫暖的胸膛里。她也一時分不清自己是顧青玉還是江子硯來。一時分不清這是許昀還是李景湛來。 兩世的記憶交疊的讓她喘息不了,她的思維卻被打破了。 “來人!” “來人!”許昀叫了兩聲。 就抱著懷里的女孩,踉踉蹌蹌的從雨水中走去。 許昀著急道,“來人!” “請大夫來!” 到底是顧青玉的這幅身子不爭氣,還是她心中的事情太多了。顧青玉也不知道了。 許昀將她放在床上,又連忙讓錦繡進來給她換衣裳。 許昀捏著手心,長長一嘆。為什么她讓人生氣的時候,那樣的讓人生氣。讓人心軟的時候卻這樣的讓人心軟。 她像是一只小貓靠在他的懷里,那么的乖巧和溫順,她若是能一直這樣該有多好! 許昀看著大夫走進來,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總是三天兩頭的病,可是這一次,卻是因為他。他或許該和她好好的聊一聊,也許他們之間有些誤會。也許他更該改變對她的看法。她從庵堂里出來又如何?她始終是他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