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所有人都不敢來叫海辰，此刻他的模樣確實(shí)嚇人。

    他抬起頭望著秋滿，俊美的臉上帶著冷厲，黑漆漆的瞳孔里失去了往日的清湛，朦朧燃起兩團(tuán)怒火，而且隨著視線落到秋滿臉上，那兩團(tuán)怒火越燒越旺。

    “出去。”隨著喉結(jié)急劇滑動，低沉黯啞的呵斥也隨之而來。

    “海辰......”秋滿小聲地叫他，腳下情不自禁怯怯地退后一步，“你怎么了？”她問，問得小心翼翼。

    海辰盯著她，像是不認(rèn)識，死死盯著，很陌生的眼神。他的眼底帶著戒備，冰冷僵硬的面孔毫無生氣，就連往日戲份最多的唇角，也不再生動地?fù)P起。

    “是你嗎，小滿？”海辰突然輕輕出聲詢問，聲音很輕柔，帶著不確定。

    “是、是我啊?！鼻餄M站定，圈著手指不知所措，她沒搞清楚，前后不同態(tài)度的海辰，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你回到我身邊了？唔，怎么可能。我又做夢了?！?/br>
    海辰突然將懷里的吉他甩開，屈膝背靠墻，仰起頭重重嘆了口氣，把十指插進(jìn)亂糟糟的頭發(fā)里，猛搖頭，“不可能，這不可能，你都離棄我了，怎么還可能回來？”

    “海辰，是我啊。你怎么了？做噩夢了？”

    看到他這副混亂惶措的神情，秋滿不再害怕了，她慢慢蹲下身體，將一只手輕輕搭在海辰的膝蓋上，用盡量更輕柔溫暖的語調(diào)小聲問道，“是睡迷糊了嗎？還不清醒吧？要不要我去給你端杯水來？”

    海辰像是被人從夢中驚醒了一般，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扭過頭用恍惚茫然的眼神看著秋滿。

    他的神情好一會兒都是呆滯的，望向秋滿的黑沉沉的兩顆眼珠上，再看不到一點(diǎn)火光，取而代之的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好久好久，他才微微動了動嘴皮，用潔白整齊的上牙狠狠咬過下嘴唇后說，“真的是你?！?/br>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仿若找尋到了一個久違的，極為想念卻又難以擁有的人，帶著絲絲憂傷哀怨，聽得秋滿心底為之一悸，莫名生出一股愛憐。

    “是我啊，真的是我，”秋滿用手輕輕在他膝蓋上摩挲，安撫，“你是想看到我么？那我來了呀，不是在夢里，是真真切切在你眼前，不信你摸摸?！?/br>
    秋滿說著，用兩只手執(zhí)起他的一只掌心握起。海辰的手很冷，秋滿捧在手心里，像捂著一塊寒冰。

    “怎么這么冰？你很冷嗎？”想把自己身體上的熱度傳遞給他，焦慮的秋滿不自覺加重手指力道，更加握緊。

    暖暖的熱流絲絲縷縷滲透進(jìn)海辰的肌膚，讓他僵硬的身體逐漸舒緩開，像乍然驚醒，他猛地將雙眼大大的睜開，長久地注視著秋滿。

    秋滿乖順地一動不動，任由他繁復(fù)變換的眼神在自己臉上流連忘返。

    “你跑來做什么？不知道我練歌的時候特別不喜歡人打擾嗎？”

    咦，好像正常了誒。秋滿欣慰，彎起眉眼開心地笑了，“振宇哥要開會，讓你也參加，可誰都不敢來叫你，我就被支來了。”

    “傻。”海辰吐口氣，用力抽出那只手放回膝蓋上，仰頭望著天花板出神。

    秋滿的兩個掌心被他指尖的寒意浸染，此刻也微微發(fā)涼，她忍不住搓了搓，“陪我去會議室好嗎？”她小聲的詢問，有點(diǎn)羞澀地解釋，“我第一天做你助理，要是連這樁小事都做不好，會被他們背后議論能力差的?！?/br>
    “助理？”海辰發(fā)出一聲清淺的嘲笑，“振宇哥還真會用人?！?/br>
    “怎么？你以為我做不好助理的工作嗎？”秋滿癟著嘴不滿地抗議，“我在酒吧打工，又在大公司當(dāng)前臺接待，都是跟人打交道的事，可會處理人際關(guān)系了?！?/br>
    海辰又是“嗤”一聲冷笑，埋起頭沉默了好一會兒，重重嘆息了一下，有點(diǎn)無奈地道，“好了，知道了，我們過去吧?！?/br>
    秋滿歡喜雀躍地跳起身，去拉海辰的手，想幫他站立起來。

    海辰毫不遲疑甩開，手掌撐地輕松站起，整理一下衣服，朝門口走去。

    秋滿亦步亦趨興奮地緊隨其后，“你剛才怎么了？是做噩夢了嗎？神情好嚇人啊，一定是沒睡夠表現(xiàn)出的起床氣。可你不是進(jìn)來練歌的嗎？怎么就能坐在地上睡著了呢？那樣多不舒服啊，還不如在外面的沙發(fā)上睡呢。

    可真是，你怎么就有那么多瞌睡睡不夠呢？不知道還以為你整宿沒睡，通宵達(dá)旦在搞創(chuàng)作。你晚上是在做見不得人的事吧？不然怎么會害怕我到你樓上去呢，是怕我撞到你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前面的海辰忍無可忍閉了閉眼，再睜開猛然停下腳步，回身，就與緊緊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秋滿撞了個滿懷。

    被撞上的秋滿還沒表現(xiàn)出什么，海辰當(dāng)即表情不自然地迅速撤身后退一步，有些惱怒地呵斥，“能不能閉嘴？作為稱職的助理，你的話太多了?！?/br>
    “我......”

    “以后盡量離我遠(yuǎn)點(diǎn)，有多遠(yuǎn)離多遠(yuǎn)，最好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焙３嚼淅湔f完掉頭就走。

    “為什么??？”秋滿又不安分地跟上。

    “因?yàn)槲乙稽c(diǎn)都不想看到你，看到你，再聽你不停的嘮叨，我有可能情緒失控?！焙３胶莺莸卣f。

    實(shí)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別說看到秋滿，單單只是那么淺淺的想到她，他就已經(jīng)失控了。

    “那我少說話好了。”秋滿可憐兮兮地低下頭，心底的一抹委屈讓她忍不住強(qiáng)辯，“是你自己的問題好吧？剛才我沒來，你情緒也不見得有多好?！?/br>
    剛才？海辰不由自主放慢腳步，那是你不知道，從我進(jìn)排練室，抱著吉他彈出第一個音，你就厚臉皮地鉆進(jìn)我的腦子里，還死活趕不走，害我曲不成曲調(diào)不成調(diào)，結(jié)果最后只能縮在地上睡大覺。

    即便都這樣了，你還不肯放過我，跑來驚醒好不容易清靜下來沒有你出現(xiàn)的夢。難道對你真的避無可避嗎？

    你再這樣無休止的在我面前聒噪，我就要瘋了，真的要瘋了。

    “海辰，”海辰的大長腿在前面邁得很大步，秋滿只能小跑跟上。她也不想煩他，但是肚子里憋著疑惑不問出來，她更難受，

    “海辰，你不快樂嗎？作為擁有旁人一生都難以得到的財富和榮耀的你，卻一點(diǎn)都不快樂，這是為什么呢？究竟你還想得到什么才能滿足？”

    想要什么？想要你可以嗎？真心實(shí)意愿意一輩子陪在我身邊，只為我笑，不會為第二個男人喜怒哀樂，想要這樣的你，可以嗎？

    如果不行，小滿，請你離我遠(yuǎn)點(diǎn)，請你討厭我一點(diǎn)，不然，我會真的失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