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往事
景濤自從到了京城之后,整日的無所事事,成天泡在妓院茶樓,由于景濤是拿著藍英的路引過來的,李仁泰自然不好說什么,只要他不惹事,李仁泰也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他去。 景濤昨晚又喝的大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來,李仁泰站在門口,見景濤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眼神中甚是不屑。 景濤看見李仁泰,睜著一副沒睡醒的眼睛,一笑道“李管家,你起的好早呀!” 李仁泰冷笑道“你們家的太陽是晌午升起嗎?” 景濤一愣,抬頭一看,只見太陽快到頭頂了,干笑聲,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伸個懶腰,打個哈氣,看著李仁泰道“李管家今日到我這里何事呀?” 李仁泰看著景濤道“有個你認識的人想見你,跟我走吧!” 景濤一驚,心道“京城我是初來乍到,除了那幫姑娘我誰也不認識呀!”笑道“我認識的人?誰呀?” 李仁泰道“你就別問了,跟我走吧!” 李仁泰也不跟他啰嗦,抬腳就走,景濤心里打著疑問,只好跟了上去。 景濤并不是住在白門胡同,只是和胡同隔著一條街。景濤跟著李仁泰出了門,過了街,來到大門口,進了院子,李仁泰將景濤領到一個院落門口,道“你自己進去吧!”說完看了景濤一眼,就走了。 景濤心里直打鼓,眉頭一皺,心道“到底是誰呀?”心里想著,腿還是邁了進去。 景濤來到院子,只見院子里空蕩蕩無一人,心里越發(fā)好奇,道“這個李管家,搞什么鬼?” 正當景濤心里犯疑之時,后面一個嬌脆的聲音道“景師兄這些日子好風流呀!” 景濤一驚,回身一看,頓時驚了一跳,道“是你?” 來人正是藍英,只見藍英身穿絲綢衲襖,外披狐裘披風,一副楚楚動人,輕輕亭亭,加上粉黛輕施,猶如畫中走出來的仙子一般,頓時將景濤看著酥了半個身子,眼睛睜的猶如夜明珠。 藍英看著景濤一副猥瑣神情,鄙夷的道“很奇怪是我,對嗎?” 景濤咽了一口口水,笑嘻嘻的道“藍姑娘是什么時候來的?” 藍英道“沒幾天?!?/br> 景濤笑道“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呀!”眼睛只是盯著藍英,眨都不眨。 藍英道“找你來,是想交給你一個任務?!?/br> 景濤上前一步,道“什么任務?” 藍英道“你對中原武林比較熟悉,我想讓你替我探聽武林的動靜?!?/br> 景濤一驚,立馬收起猥瑣神態(tài),連忙道“你是讓我監(jiān)視武林?替你打探消息?” 藍英一笑,道“正是,你不愿意?” 景濤一副不情愿的樣子道“不是不愿意,你也知道,我如今的處境十分尷尬,萬一讓華山的弟子撞見,還不將我抓回華山。” 藍英笑道“早就猜到你是個貪生怕死之人。” 景濤心里一橫,道“我才不是貪生怕死之人?!?/br> 藍英看著景濤道“你在華山不是挺有骨氣的嘛!就連程長老你都敢拔劍相向,又豈會怕幾個華山弟子?”又道“再說了,你們終究是同門師兄弟,難道真的不念師門之情?” 藍英這么一說,也容不得景濤再進行反駁,雖然如此,景濤心里依舊忐忑不安。 景濤看著藍英,道“我一直不明白,藍姑娘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藍英看著景濤,眼睛里透露著一股魅惑之色,道“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 景濤看著藍英如此神態(tài),心里感覺一陣不自在,總覺得哪里不對勁,道“我心里一直有一個疑問,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藍英一笑,看著景濤,道“你問吧?” 景濤道“你如此處心積慮的在華山鬧了一場,又將我弄到京城,你到底是何用意?” 藍英冷笑一下道“我不將你弄到京城,你以為你在華山還能待的下去嗎?” 景濤心里一急,道“可是我原本在華山好好的,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如此?!?/br> 藍英看著景濤道“你在華山活著連條狗都不如,我是在幫你找回自尊。” 景濤道“可是,你如今卻要我替你監(jiān)視武林,幫你打探消息,這又是為何?” 藍英目光寒光一閃,但是面孔卻是一副笑盈盈的道“我就是想看看你對我是不是真心的?!?/br> 景濤看著藍英,上前一步,立馬道“我對你當然是真心的,如有半點假話,天打五雷轟?!?/br> 藍英昂首大笑道“我不要發(fā)如此誓言,我只要你聽我的話?!?/br> 景濤上前,拉住藍英的手道“那你就讓我留在你身邊,我來保護你?!?/br> 藍英輕輕推開景濤,面露不悅之色道“你剛才還說對我是真心的,怎么就不聽我的話?” 景濤心里一陣無奈,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做?你到底有何目的?” 藍英看著景濤,道“我不是說過了嘛!現(xiàn)在不能告訴你,你只要幫我監(jiān)視武林,收集和打探江湖上的一些消息就可?!?/br> 景濤無奈,心里一陣糾結,最終一咬牙,道“也罷!我就聽你的?!?/br> 藍英嘴角露出會心的一笑,道“如此最好?!?/br> 景濤急不可耐的又抓住藍英的手,藍英心里雖然厭惡,但是表面上卻半推半就的道“這幾日我一直不舒服,頭總是暈暈的,我想回房休息,你去找李管家吧!他會交代你下面的事情。”說著就推開景濤,出了院子,向自己的房中走去。 景濤見藍英不從自己,心里一陣氣惱,喪氣的一腳踢開地上一盆花草,氣呼呼的走了。 景濤從李管家那里回去,回到房間,也沒吃飯,又倒在床上睡了一覺,晚上起來,從床下面取出一把寶劍,擦了一遍,打栓一個包袱,一個范陽氈笠,歸到一起。 又來到街上,買了點酒rou,回來吃了,倒頭又睡,直睡到第二天,起來來到藍英的門前,藍英出來道“一路上小心在意,我在這里專望。” 景濤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嘆口氣道“只要讓你滿意,我就是死在外面也值了?!?/br> 藍英微微一笑,道“李管家都跟你講清楚了嗎?” 景濤點點頭,道“我都知道了?!?/br> 藍英點點頭,道“路上注意安全?!?/br> 景濤只以為藍英關心他,心里也是頗為得意,笑道“我知道了?!闭f完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轉身而去。 藍英看著景濤離去的背影,面無表情,目光陰暗。 這時李仁泰從暗處走了過來,道“這個景濤靠得住嗎?” 藍英冷笑道“好在他什么都不知道,沒關系,一枚棋子而已?!?/br> 李仁泰道“您就不怕萬一他覺察出什么來?” 藍英冷笑道“此人就是我掌中的一只螞蟻,我想讓他活就活,想讓他死就死?!?/br> 李仁泰不再說話,藍英又道“阿術他們?nèi)绻搅耍ㄖ乙宦?。?/br> 李仁泰道“是?!蓖肆讼氯?。 藍英回到房間,目光陰冷,透過窗戶看著外面尚未融化的冰雪,臉上露出一股平和的笑容。 話說,蘇晨曦和趙尊走了數(shù)日,終于到了河北的邯鄲城。趙尊每年都會看望外公外婆幾次,自然熟門熟路,二人走在街上,由于冰雪連天,街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但是路邊的叫賣之聲依舊不絕于耳。 邯鄲城是河北一等一的重鎮(zhèn),往來的客商也是絡繹不絕,各種販夫走卒更是多如牛毛,雖是冰雪連天,卻也掩蓋不住嚴寒之下的繁華氣象。 趙尊和蘇晨曦走了半個時辰,來到一所大宅院門前,門前一對大石獅高大威猛,預示著這里面的主人在邯鄲城中的地位,一對朱紅大門頂著一副牌額,上書“王宅”。 蘇晨曦抬頭一看,不無驚奇的道“這就是你外公家?果然氣派?!?/br> 趙尊面無表情,沒有說話,眼神中略帶一縷哀傷,面色暗淡,不知道一會如何對外公外婆訴說家中的變故,一時局促不安。 蘇晨曦看出趙尊此時的凄慘心境,安慰的道“趙公子,既然來了,就拿出勇氣面對吧!” 趙尊看了一眼蘇晨曦,蘇晨曦的目光充滿鼓勵之光,趙尊點點頭。 站在門前又糾結了一會,還是鼓起勇氣上前敲門,可是一連敲了數(shù)下,里面一點動靜也沒有,就在趙尊犯疑之時,只見里面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 趙尊上前道“陳伯,是我。” 陳伯一看是趙尊,驚訝的道“哎呀!這不是公子嗎?你從哪里來?” 趙尊目光頓時濕潤起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拉住陳伯跪在地上,就在門口大聲的哭道“陳伯,陳伯?!?/br> 一邊的蘇晨曦想起趙尊一夜之間家破人亡,又見他哭的如此凄慘,也是觸動心弦,眼睛一酸,眼淚也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 陳伯看著趙尊如此悲慟,大驚失色的道“這是為何?出了什么事了?”說著拉起跪在地上的趙尊。 趙尊起身,大哭不止的道“全沒了,全沒了。” 陳伯心里也是焦急,看著趙尊悲慟,頓覺大事不好,將趙尊拉進門內(nèi),蘇晨曦也跟著進入。 陳伯目光吃驚的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趙尊哭道“我外公呢?” 陳伯道“老爺和老夫人和往年一樣,去京城過年去了,只留我在此看家,今年比往年去的要早一點?!?/br> 趙尊心里頓時一股失望,目光迷離。陳伯看著如此反常的趙尊,急道“公子,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趙尊看著陳伯,又是一場大哭,哭了好久,陳伯雖預感到不祥之兆,但是依舊不知道到底怎么了,見趙尊哭的如此悲慟,心里更是一陣焦急與忐忑不安。 趙尊又哭了一會,哭的鼻涕橫流,口水直冒,陳伯只好等他平靜再來問他。 于是三人來到院中堂屋中,趙尊終于平靜下來,看著陳伯道“陳伯,我爹死了,我娘也死了,我鐵刀門上下四五百口人一夜之間都被人殺了,一個沒留呀!”說到最后,趙尊再次沒有忍住,從椅子上癱倒在地上,再次放聲大哭。 陳伯一聽這個消息,也猶如五雷轟頂,晴天霹靂一般,驚的面色蒼白,兩眼一黑,渾身發(fā)軟,一時沒站穩(wěn)也是摔倒在地上,蘇晨曦上前一把扶住,道“陳伯,陳伯,您沒事吧!” 只見陳伯癱軟在地,眼球上翻,只有出氣沒有進氣,嚇得蘇晨曦一手擰百匯,一手掐人中,好一會陳伯才舒緩過來,略微回復一下,一把抓住旁邊的趙尊,嘴唇顫抖的道“你說的是真的?” 趙尊悲戧的點點頭,陳伯頓時放聲大哭,如喪考妣,嘴里喊到“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老爺夫人要是知道這個噩耗豈不是肝腸寸斷?!?/br> 陳伯大哭了一陣,蘇晨曦和趙尊面帶悲傷,好些寬慰,好容易陳伯才止住淚水,道“幸虧今日老爺夫人不在家,要不然他們得比噩耗,也是不活了?!闭f罷又哭。 趙尊和蘇晨曦二人又勸,趙尊道“陳伯,為今之計,我該怎么辦?” 陳伯止住淚水,一臉的悲戚,道“如今這件事情,先不要讓老爺和老夫人知道,等過完年再說。” 趙尊道“可是江湖上已經(jīng)傳開了,我怕會傳到他二老耳里去。” 陳伯哀嘆道“瞞一時是一時,再說老爺和夫人怎能受得了如此打擊?” 趙尊點點頭,蘇晨曦也是一陣哀嘆。 陳伯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了好一會,抬頭看著趙尊,指著蘇晨曦道“這位姑娘面生,是……?” 趙尊道“這位是蘇晨曦姑娘,是九華山的弟子,是我的朋友?!?/br> 陳伯打量著一番蘇晨曦,點點頭,道“好好好?!碧K晨曦一時臉色尷尬。 晚上三人隨便吃了點晚飯,坐在堂屋中,三人都是一臉的哀容,陳伯睜著干澀的眼眶望著外面的明月,道“我小時候就跟著父母逃難,好不容易到了邯鄲,我父母卻餓死了。”說到這里,陳伯好像仿佛回到了以前,嘴角微微抽動著。 陳伯又道“我記得那天也正好是個冬天,和現(xiàn)在一樣,感覺那個冬天是我這輩子經(jīng)歷過的最冷的冬天,那年我才十歲,舉目無親,冬天赤著腳走在邯鄲城內(nèi),晚上睡破廟里,白天和野狗野貓搶東西吃,真的是又冷又餓,最終倒在了這門口?!标惒焓种钢T外,仿佛多年前的那一幕還歷歷在目。 趙尊小時候經(jīng)常騎在陳伯的脖子上逛街看廟會,卻是從來也沒有聽過陳伯這段凄慘往事,不由得神情凝重,看著陳伯。 蘇晨曦也是聽得神情緊張,雙手貼在胸口,十分的揪心。 陳伯繼續(xù)道“就當我以為快要死了的時候,就聽見開門的聲音,后來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br> 蘇晨曦眉頭緊皺的道“那一定是王老爺救了您?” 陳伯點點頭道“是的,等我醒來之后,卻發(fā)現(xiàn)我躺在滾熱的床上,那種感覺就像進入了天堂一般,是那樣的美妙,那一瞬間我真的感覺我進入了天堂,因為我爹娘曾對我說過,天堂里面沒有寒冷的冬天,沒有饑餓,沒有逃荒?!?/br> 趙尊看著陳伯道“自那以后您就留了下來?” 陳伯點點頭,道“從此以后,我就跟著老爺,那時候的老爺還是個公子哥,但是他心地善良,為人正直,年紀輕輕就接手了家業(yè)。”陳伯看著趙尊道“那時候你娘也才六歲,于是我就整天帶著你娘玩耍,后來你外公見我做事勤快麻利,就讓我跟著他幫忙照看店鋪,跑跑腿什么的?!闭f到這里,陳伯臉上終于洋溢著一股愉悅的神色。 蘇晨曦聽得津津有味,手托香腮,道“后來呢?” 陳伯一笑道“時光荏苒,一晃就是十年過去了,那一年秋天,我和老爺從山東走一批貨,路上遇見了一股山匪,就要搶奪我們的貨物和銀兩,老爺不從,就與山匪打了起來,可是山匪人多勢眾,沒辦法,我只能和老爺護著貨物與山匪僵持。” 聽到這里,趙尊和蘇晨曦凝神屏氣,尤其是蘇晨曦,臉色緊繃,眼睛盯著陳伯。 陳伯道“就在這時,一個十歲,與我一般大的年輕人忽然從天而降,手舞鋼刀,將數(shù)十個山匪片刻之間打翻在地,你外公與我頗為感激?!?/br> 趙尊心里好奇,道“這個年輕人到底是誰?身手如此了得?!?/br> 陳伯呵呵一笑,看著趙尊,道“你猜猜看?” 趙尊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道“難道就是我爹?” 陳伯點點頭,笑道“正是你爹,那時候你爹正是英氣勃發(fā)之時,相貌堂堂,再加上身手不凡,在武林中已經(jīng)是小有名氣?!?/br> 趙尊頓時臉上露出一股神往與自豪感,道“那我爹又是如何與我娘相識的呢?” 陳伯道“你爹救了我和老爺,加上你爹去京城會一個朋友,所以就順道一路互送我們到了邯鄲城,于是老爺為了感謝你爹,就請你爹到家來略表地主之誼和感謝他拔刀相助之情。” 一旁的蘇晨曦忽然插話道“我知道了,這個時候你們家小姐就出來了,然后就一見鐘情了?!?/br> 陳伯一聽,昂首哈哈笑道“你說的沒錯,當時我家小姐正值二八之時,芳華正茂之際,兩人在飯桌上就一見鐘情,事后老爺知道過后,也沒有阻攔,反而盡力撮合?!?/br> 趙尊會心一笑道“這么說我爹當年也是風流之人?!?/br> 陳伯搖搖頭,道“你爹可不風流,你爹表面上雖不茍言笑,可是對你娘卻是一心一意,即使他們倆事后吵架,你爹總是會故意讓著你娘?!?/br> 趙尊道“難怪我爹和我娘每次吵架,吵著吵著我爹就焉了,我還以為我爹吵不過我娘呢!原來我爹是故意讓著我娘呢!” 陳伯神色平靜的道“你爹一生要強,誰也拗不過他,卻唯獨對你娘一生呵護!” 趙尊聽到這里,心里又是一陣感慨與悲戚,這還是自己第一次聽見自己爹娘當年的故事,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天人兩隔,怎不叫人心凄慘? 三人又是一陣傷感,尤其是趙尊與陳伯,談起往事,心境神往,就如昨天發(fā)生過的一般,又是一陣淚眼朦朧,悲傷憂泣,今日道來甚是讓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