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好痛。怎么會這么的痛……

    臉上也感覺到火辣辣的。

    [這是怎么回事？]

    小芙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響起。

    「承載者，您已進(jìn)入了契約者的身體當(dāng)中?！?/br>
    這么快？

    而且……進(jìn)入身體？所以她才會感覺到如此強(qiáng)烈的痛感嗎。

    不過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剛才那么大的吸引力是把她給硬拽到這女子的軀體當(dāng)中來了嗎？

    「是的。承載者?！?/br>
    怪不得那聲音聽著氣若游絲、斷斷續(xù)續(xù)。只是不知道在這女子的身上發(fā)生了什么。

    還有——

    從剛才開始，她就并未感覺到有靈魂和自己一起擠在這個軀體中。已經(jīng)魂魄離體了嗎。

    [這樣說她還真的是把血rou完全都交給我了啊……

    那她的靈魂呢？小芙。]

    「該契約者已經(jīng)交付靈魂，現(xiàn)放置在〖惡魔莊園〗里。」

    是么。

    [看樣子她是真的很希望有人能幫她完成……她的愿望。]

    [不過剛才為什么會有那么強(qiáng)大的吸引力把我硬拽了過來？]少女星海在意念中問小芙。

    「契約者如死亡時間過久，就無法附著其身了?！?/br>
    ……

    亂葬崗雜草和石子、泥土中躺著的一具“尸體”睜開了眼睛，恐怕在這個世界中沒有一個人會知道這身子已經(jīng)換了一個主人。

    少女有些艱難地控制著這幅身體坐了起來。實在是“她”身上受的傷很重，連坐起來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著實費力氣。

    這兒的亂草都長得很高，想是無人清理。往上看有一個高坡，這里是坡的下方。

    尖銳的石子、稀爛的黃土，還有血跡，散落分布的幾具不似人而像是動物的白骨。

    墳崗。

    這里是一處亂墳崗。無人管理、任人埋葬尸首的土崗。

    天災(zāi)人禍的時期，死的貧民百姓多如牛毛，往往就在這些地方草草埋葬，以致后來白骨處處、雜草叢生。

    星海在腦中聯(lián)想到了殺人拋尸等一套流程。

    [“她”是怎么死的？

    身上的傷又為誰所致？]

    這想法剛剛在她心里一出現(xiàn)，就有一股子不屬于少年的、陌生的記憶涌入進(jìn)了大腦當(dāng)中。

    所有的所有開始于那個下著鵝毛大雪的一天。

    “她”沒有親人，一個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六、七歲的年紀(jì)的。

    天上飄雪了。她也會想，這東西——能吃嗎？

    不管能不能吃，能解一、兩分現(xiàn)下的餓就行。

    長滿凍瘡的像雞爪一樣干枯的小手，從雪地里面刨出了一抔雪來。低下頭大噎了一口。

    還行……

    還行。

    但是雪會化，根本填不飽她的肚子呀。

    “她”沒法子，就一個人坐在地上哭，哭得淚跡都凍在臉頰上了。

    不過很快就哭停了?！八卑舶察o靜地往后面一仰，躺在了地上。側(cè)身，臂膀抱住自己的膝蓋，企圖讓自個兒暖和。

    等吧。

    像以前一樣地等，可能等餓和冷過去了就好了。

    還是有點兒餓?！八毕肓讼胗志椭鴤?cè)著的姿勢抓了一把雪塞到了嘴巴里。

    遠(yuǎn)處的雪地上有一次深一次淺的腳印向這邊蔓延。

    “誒……

    這倒霉娃娃，怎么刨著雪啃呢。

    罷、罷、罷，這也合該是我、合該是我……”

    口音不是正宗的官話口音，小女孩把臉正過來看了看那說話的人的樣子。

    一個大絡(luò)腮胡子，穿著件半舊不新袍子，背著只青色大葫蘆的男人。

    那就是她后來的師傅。

    師傅把她帶走了。師傅教授她最基礎(chǔ)的基本功。師傅傳授她他的劍法。

    “萬劍歸元，萬宗不離一變。聽風(fēng)倚鶴，天下功夫唯‘快’字最是難破?！?/br>
    “何為正，何又為邪，既不能非黑即白，但正魔又自古兩立。

    難啊，太難了?！睅煾翟?jīng)這么說過。

    她的腦子不是那么的聰明，師傅只夸過她樸實，卻是從不贊她機(jī)敏伶俐的。

    把人分成好的和壞的，這就已經(jīng)是她所想的最大范圍了。

    “我想做一個大俠。”這是她金釵之年時向師傅所說的話。

    “做一個像師傅那樣行俠仗義、除魔正道的大俠?！?/br>
    絡(luò)腮胡的中年男子苦笑了幾聲，“我哪里算得上是個什么‘俠’喲?！?/br>
    再后來師傅仙逝了，她一個人走上了江湖風(fēng)雨路。

    不是人人贊譽(yù)的新起之秀，沒有一把名貴的寒鋼寶劍，長相也只是堪堪稱得做一個清秀。

    擱哪兒都挺普通的。

    師傅還說想讓她把他的劍法發(fā)揚光大呢，可她自己都沒多大名氣……

    因自幼心比旁人靜，因而雖其他可能不及，但也只有一個靜息靜心的功夫倒是比旁的大多人要強(qiáng)。

    所以她才能偶然聽了那江湖中最令正派咬牙切齒的魔教頭子薛漓和正道新秀江凌雪的那次“交易”。

    只可惜到底女子的功力還是太淺。

    “既然我拿出了誠意，那江小姐也應(yīng)該拿出誠心來吧，就拿她——諾，拿這人祭個旗。

    如何？”

    薛漓很年輕，但功力卻非常人可比的深厚如海，這也是他能夠以如此年輕的年紀(jì)就當(dāng)成邪道之主的原因之一。

    這青年一副笑得很開心的樣子，看起來天真無邪。

    然而就是這一句話決定了“她”的生死。

    完全沒有感受到自己到底是怎么被殺死的，就已經(jīng)性命垂矣。而后薛漓的手下隨便地把她扔到了一堆亂墳里。

    因為是在江湖之上無足輕重的一個人吶。

    江凌雪手起，她的性命就已落。

    江凌雪覺著自己好像見過這個相貌平平的女子，確實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滿大街都有的普通武林人士。好像還是個愚直的正義之士。

    那么她相信如果這女子死后泉下有知她的計劃的話，知悉她會從薛漓這里得到的長遠(yuǎn)的好處，這女子也一定會感到欣慰的吧。她的死也算有了價值。

    不是她冷酷，而是要做成大事，總是會有一些犧牲和流血的。

    要怪就只能怪這人太弱了。這個世界是弱rou強(qiáng)食的，物競天擇，強(qiáng)者才配生存，這就是世界規(guī)則。

    所以她必需殺伐果斷，畢竟……

    人為刀俎，我為魚rou的感覺，她江凌雪曾經(jīng)也受夠了不是么。

    [師傅……]女子的魂魄已要離體。

    [我終究還是不懂您的話……

    究竟什么是正，什么才是邪。白的反面不是黑，那黑的反面又是什么……]

    師傅。

    弟子，終究愚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