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神圣決
光華璀璨無方,似乎當真有起死回生的神效??祖K白的面容一時已恢復幾分血色,嘴唇微動,好像就要蘇醒過來。 霍振云剛剛面露狂喜,但瞬間又見一道氣勁隔空而來,似剛非剛,似柔非柔,用意莫測,直透孔姒身。 這股氣勁并不冷如寒冰,但卻透著一股令萬物凝結的奇異力量,在孔姒身內外蔓延浸透。一時孔姒原本柔軟的肌膚瞬間硬化,再無絲毫彈性,關節(jié)也僵硬得沒能有絲毫動作,仿佛化為木雕蠟像一般,呼吸心跳更是無! 霍振云并沒有受到氣勁影響,卻一時只覺渾身一僵,一顆心冷如冰窖,呆愣在原地。 “此女已經死了一段時間?!蓖踝诔膊坏人l(fā),開口解釋道:“我即使用各種手段令她身軀重現生機,也只是一時,轉瞬即逝。不過如今我已憑真氣將她軀體封住,讓她的情況不至惡化。這氣勁三天后才會解封,你抓緊帶她下山求訪名醫(yī),或有一線生機。 只是她畢竟已死了一段時間,魂魄早已漸散,日后即使能救回rou身,只怕思維也會如嬰兒般空白。是否救她,你自斟酌……” 王宗超所說的都是實話,孔姒原本武功甚淺,中了一記流云掌后,肋骨、脊椎寸斷,內臟俱裂,生機早就散了。王宗超之前只是先刺激她體內尚存的活細胞令她重現一絲生機,再以《太陽金經》的神術讓她的生機擴大。只是她的軀體如今已如千瘡百孔的破布袋一般,重現的微薄生機不但不足以修復身體,而且還會很快流失。 所以王宗超才以氣勁封鎖令她的身體狀況完固定下來。這種令萬物凝結的力量不是寒冰真氣,因為寒冰會造成體液結冰膨脹,破壞細胞組織,所以他采用的是對“五雷化殛”的一種逆運用。 當年在華夏世界的任務結束后,王宗超還有大半年時間。針對他五行元氣獨缺金元的問題,一眉道人也提出了一種解決方案。 其實五行相生相克,總有趨于平衡的趨勢,所以即使王宗超不修煉,他體內的金元總會逐漸與其他五行元氣變得平衡起來,只是這一過程可能要千百年時間。 如果要加速這一進程,那么可以采用一種辦法:用外來力量強行打亂王宗超體內五行運轉,當五行元氣從崩潰混亂狀態(tài)恢復過來后,狀況就會比先前跟趨于平衡一些。當然這個過程也會造成王宗超五臟重創(chuàng),不過王宗超反正自愈能力奇高,足以承受。 就這樣,王宗超一直堅持以拳頭與一眉的“九老仙都君印”對撼,借此擾亂破壞自身五行運轉。而一眉在經過東陵一役后修為境界大增,使得“九老仙都君印”這件由仙人傳下的法寶威力也是數以倍增,讓王宗超一開始幾乎也沒法正面對抗。 就這樣,經過數百次毫無保留的對撼后,王宗超多次筋斷骨折,內臟重創(chuàng),體內五行元氣經過無數次的崩潰……重組,越來越趨于平衡,就是最弱的金元也已達到其他元氣的五成左右程度。而王宗超更是從五老仙都君印的“四方五行陣”困敵威能中,漸漸領悟出對“五雷化殛”的逆運之道。 “五雷化殛”其實不是真氣,而是一種以內臟發(fā)勁,借真氣影響外界物質形態(tài)的精微“用力技巧”,或者說更接近于異能。正用可令萬物解體崩散,反用可令萬物凝結固化,甚至可以違背物理規(guī)律創(chuàng)造出數百上千攝氏度還不融化的冰,或者在常溫下的固態(tài)空氣。王宗超在不久前用于封鎖劍圣的“佛法無邊”,實質威力就是源于“五雷化殛”的逆用。 “多謝!” 此時霍振云既然弄明緣由,自然不再有片刻停留,立即抱著孔姒飛速下山,僅僅留下一句“多謝”。他這人外冷內熱,恩仇都深銘于心,雖然不會再有三跪九叩頭的舉動,但一句平淡的“多謝”,以后卻是很可能以命來還的。 王宗超默然,他很清楚就算孔姒身體能夠救得回,由于大腦曾經死亡缺氧的原因,記憶神志肯定也不可能恢復正常了。不過由于霍振云不懂這些,王宗超干脆就推到魂魄之類原因。 畢竟孔姒已死,而他又沒掌握復活術,僅僅救回一具行尸走rou般的軀體可不算復活。從另外的一個角度講,與其大費周章救回一具思維記憶歸零的軀體,還不如從她身上采集活細胞另外克隆軀體。當然,如果僅僅為讓霍振云自己心中有個安慰就另當別論。 不過對于王宗超而言,讓霍振云盡早下山也好,可以避免又出現原漫畫中霍振云掌擊劍圣已元神出竅的rou身,打斷劍二十三發(fā)揮的情況。 一夜無語,風雨漸漸息,漸漸的,東方開始發(fā)白,晨曦將至。 在天下第一樓所在的最高峰之下的三分教場上,此時已是人頭涌動,武林各派掌門、長老、翹楚云集。 三分教場,位于天山之上,地勢平坦,壯闊無比,完可容飛馬奔馳,雖然位置比天下第一樓為低,四周卻也已是云??澙@。在一處山巒之上能夠找到這么一處廣闊平野實屬罕見。事實上,這也是天地會幾十年來不惜大量人力、物力開鑿擴大的結果。 而且它雖名為教場,卻并非用作調教訓練天地會門眾之用,反之,所有門眾僅可在教場外側的樓舍中接受訓練!三分教場,其實只為供幫主雄奇檢閱部下及觀看門徒比武,或者舉行慶典而設。一切的堂煌建筑,都只為那個“萬人之上”的人。 今日正是劍圣與雄奇的決戰(zhàn)之期,此事雙方都沒有想過保密。劍圣正是要堂堂正正地在天下人之前擊殺雄奇,以此重振獨尊城昔日榮光。而雄奇也正要以此戰(zhàn)確立自己天下第一人的地位,清繳獨尊城殘存勢力。 而如今的天地會可謂如日中天,號令武林,莫敢不從。如今整個中原武林,各門各派,倒有十之八九都派出代表參與,以壯雄奇聲勢,其中許多都是掌門人親自到來。當然,也有不少散人游俠只因對武道的滿腔熱情前來觀戰(zhàn),或許其中還隱藏了某些不出世的絕代高手。 獨尊城的獨孤明、釋武禪連同段浪也代表獨尊城前來赴會,奇怪的是釋武禪沒死,只是原本白胖的臉龐盡顯枯瘦,皺紋遍布,整個人顯得蒼老了幾十歲一般。而隨同前來的段浪則神采飛揚,似乎并不以赤麟劍被奪為意。他雖然是天地會叛徒,但如今卻代表了獨尊城,在雄奇與劍圣分出勝負之前,天地會也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為難他,免遭非議。 總之,這的確稱得上是一場幾十年來盛況空前的武林盛會,也是天地會的威勢到達一個巔峰的象征。 武功業(yè)已被封的雄奇一人安坐正中高臺的一張龍椅之上,紋絲不動,氣定神閑,面容依舊不怒而威,盡顯威嚴,絲毫看不出半點武功被封后的頹態(tài)與不安。龍椅之后站著百多名神色剽悍的精英弟子,形如半月般在后把其團團拱護,守衛(wèi)森嚴。四下旌旗飄揚,隨風獵獵而動,更增雄壯之勢。 雄奇的大弟子邱霜則負責接待各方掌門、來賓。只見他身材修長,長得不算俊俏,然眉清目秀,鼻梁挺直,嘴巴方正,一臉的忠厚正直,待人接物禮數周到,不卑不亢,指揮若定,倒讓人看不出他昨晚剛剛承受兩名師弟反目,先后出走,愛妻身亡的慘事。只是雙目的血絲與微微緊鎖的雙眉,表面他是在強行遏制情感。 而天地會的幫眾則個個神情彪悍凜然,目不斜視,排列齊整,除了負責迎賓之人之外,其余人都從未與外人有半句交流,甚至從未發(fā)出半點多余聲響,作出半點多余動作,顯示出極嚴明的紀律。所以天地會“飛云”“神風”兩大堂主鬩墻出走之事,多半還未傳出。 不過也有些來賓私下小聲議論:“此時還不見風、云現身,莫非真如謠傳般遭了劍圣毒手……” 就在此時,雄奇突然長身站起,舉目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 整個聚集了幾千近萬人的偌大三分教場,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再無人敢有半句多嘴,都眼睜睜看著雄奇,只等他開口說話。現場除了蕭蕭的山風以及獵獵卷動的旌旗之外,竟再無半點聲響。 “諸位,老夫有一要事相告?!毙燮婢従忛_口出聲,他雖然沒能用上內力,但中氣仍足,聲音洪亮,加上在場眾人幾乎都有不錯的內功底子,所以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多謝諸位不遠萬里前來見證此戰(zhàn),老夫感銘于心。只可惜如今卻要叫諸位失望:老夫如今已無資格一會劍圣,只因三日之前,老夫已落敗于人?!?/br> 此言一出,場上頓時大嘩,除了天地會弟子依舊沉默之外,幾乎所有來賓都遏制不住心中驚愕,議論紛紛。而有些消息特別靈通之人則突然回憶起三日前天地會總壇的sao亂以及短暫發(fā)出的示警狼煙……更有不少細心人開始注意到雄奇發(fā)言絲毫不含內力。 天地會能夠稱雄武林,號令天下,憑的是什么?除了天地會的龐大勢力以及雄奇的謀略手腕之外,關鍵還不是雄奇幾十年來從未一敗,隱隱中為天下第一人的實力?如今這條支柱若失,天地會根基立告動搖,以后江湖局面的大混亂,幾可不言而預。 靜等sao亂稍為平息后,雄奇繼續(xù)又道:“敗我之人名為‘中洲武神’,當真是藝通天人,出神入化,老夫愧不能及。一會劍圣若至,老夫已無顏面對,當由武神迎戰(zhàn)。” 宣告之后,雄奇坐回原位,面容木然,喜怒不形于色,任憑臺下議論之聲四起,不絕于耳。 一時眾說紛紜,有人在推測“中洲武神”究竟是何方成名高手托名而來,更有人認為雄奇不過在故弄玄虛,刻意捏造出一個不存在的絕世高手,只為了擾亂劍圣的心神…… 至于獨孤明與釋武禪則已經隱隱猜出擊敗雄奇的是誰,驚詫之余深有幾分憂色。 隨著時間推移,日正當空,時為正午,約戰(zhàn)時辰已到。 決戰(zhàn)在即,劍圣卻依舊蹤影無;而身處天下第一樓的王宗超也是無動靜。 在場來賓議論紛紛,連天地會的眾多弟子也面露焦躁。雄奇突然宣布退出決斗已是大失臉面,如果兩個正主還都不現身,屆時這場規(guī)模盛大,轟動武林的決斗落得個以空對空,變成一場糊弄天下人的笑話。那么天地會不免丟人丟到姥姥家,以后天地會弟子行走江湖都要抬不起頭。 又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決斗時限已過,雄奇嘆息一聲,站起身來,正要宣布…… …………………………………… 在天山上山棧道,劍圣正一步一個石階,奮力向上攀登。 他已是步伐蹣跚,他已是形神枯竭。每前進一步,他都要用盡力氣,耗盡精神,揮汗如雨,灑落冰冷的石階。然而那盤繞而上,奇長且險的上山階梯,卻像是無論如何也看不到盡頭。 一天前,他已由劍曦帶路,會過隱居的墨名。對方在劍道上的修為果然已到達傳說中的“天劍”境界。劍賦有云:“形而上劍,曠古無人,萬劍敬仰,奉若天命。”是以“天劍”為萬劍之尊,再非他今生能夠奢望戰(zhàn)勝。 墨名依舊勸他不要前赴決斗,安享晚年。這一方面是出于同道劍手的好心,一方面也是為武林命脈著想。只因如今天地會已呈一統江湖局面,若是雄奇身亡,江湖立即陷于群龍無首的混亂局面,死傷將數以千萬計。 但他仍一意孤行,慨然赴戰(zhàn)。 雖然他已是一柄殘劍,但他卻很清楚:劍的歸宿應當是在飲血后折斷,在戰(zhàn)斗中粉碎……但若是銹死劍鞘之中,那絕對是一種無法接受的恥辱!若是墨名一意阻攔,便以天劍將他斬斷吧! 墨名嘆息,卻不強行阻攔他。因為墨名看出了關鍵一點: 他已油盡燈枯! 以他如今的老殘之軀,能否活著走到天地會本壇尚是疑問,又何嘗談得上勝雄奇? 劍圣一生,從未飲酒,只因酒精是練劍者大忌。但為敬天劍墨名,他喝下了人生中的第一,也是最后的一杯酒。隨后,他再無反顧地踏上了人生的末途…… 前路漸漸模糊,就像路邊時而漂泊的云氣,變得扭曲而飄渺…… 遠方天山頂上的煙霞,漸漸由紅變黑,愈發(fā)黯淡了…… 他拼盡身的力氣踏出了最后一步,就此永遠地凝固了,如一尊塑像,無法動彈分毫。只有蕭蕭寒風拂動著他的衣襟、他的白發(fā)、他的愁眉、還有那一直凝視前方的雙眸,預示著他的靈魂還想繼續(xù)前進…… 我的人生,難道只能止步于此嗎? 無法接受! 絕對無法接受! 我要支持下去! 我要戰(zhàn)斗! 我要向天下人證明我的劍,我的力量! 賊老天,再給我一點時間! 劍圣業(yè)已定格下來的雙眸,炯炯如炬,凌厲如劍,就如一道刺眼的陽光沖破烏黑厚重的云層,照亮了前行的路! ………………………………………… “天,御氣行空!” “以氣御劍!” “內外交感,天人之境!” “這是何方高手?” 就在雄奇正要宣布決斗推緩之時。在場武人忽然感到一陣窒息,體內真氣仿佛突然承受一股重天而降的莫名大力,被硬生生壓制向丹田,整個人頓時像強行施展“千斤墜”般變得無比沉重。 就在眾人一時驚詫難言之時,王宗超已隨著一股沛莫能御,仿佛銀河之水直落九天的真氣洪流,從天下第一樓直飛瀉向三分校場。來勢之猛,連天際的浮云也被撕開一道縫隙,正午陽光透射而下。 原本放置在天下第一樓的獨尊劍,也被他一齊帶來。 反復淬煉、積蓄、提升了三日之久的天人級內力,如今已毫無保留,力催運到極致。王宗超身形虛空懸浮,足不沾地。距離他稍近的武林人士則紛紛面色劇變地向兩側避讓,只因王宗超的真氣已感應帶動了他們體內真氣,直讓他們感到丹田如沸,氣息翻涌,難以承受。 王宗超并沒有多看那些武林人士,甚至雄奇一眼,他的目光只死死盯著前方。 烏云鋪天,但一道璀璨如劍的豪光卻沖破了云層,盡射在三分校場之上。眾人愕然驚詫間,就見劍圣不知何時已悄然而至,傲然屹立,正好站在王宗超面前。 劍圣的神采異常飛揚,再無之前半點形神枯朽之態(tài),身透發(fā)出一股不可思議的逼人氣息。而他的雙目在閃動之間,竟然隱隱呈現出一種深邃到極點的光輝,好像眼睛之中有一種洞穿時間空間的意境,讓任何人都無法與之正面對視。 除了……王宗超之外 “是你要戰(zhàn)我,不是雄奇?”目視王宗超,劍圣詢問。 “自然是我!”王宗超目光直視,不閃不避。 “與其浪費時間殺那些如羊羔般無還手之力的可憐家伙,何不找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是啊,為什么不找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劍圣展顏微笑,身形騰空,殺劍綻放! 此劍一出,日月星辰,光華盡斂; 此劍一出,血凝天黯,殺意畢現; 此劍一出,斷魂魄散,無可救挽; 此劍一出,覆地天反,無法阻攔! 劍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