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急忙道，“是！她怎么了？”

    “你母親出車禍昏迷了，正被送往醫(yī)院，我們在她的通訊錄里發(fā)現(xiàn)你的號碼?！?/br>
    蘇棠握著手機的手一緊，表情難看得連陸清和塞壬都不禁噤下聲來。

    他們第一次看到蘇棠這么陰沉的表情，因為劇烈的情緒起伏神力不受控制，眼睛褪去了偽裝，黃金瞳氣勢壓迫。

    “她在哪里？我馬上就到?！碧K棠道。

    對方說，“我們正把送她去市醫(yī)院。你母親的狀況可能需要手術(shù)?！?/br>
    聽到要動手術(shù)蘇棠心臟一提，“哪個城市的市醫(yī)院？”

    對方聽到文化一愣，對方不在y城？“在y城，你要是不在，看看y城有沒有能到的親朋好友，手術(shù)需要繳費和簽字?！?/br>
    “好的。我馬上就到。”y城沿河而s市在內(nèi)陸，之間相距幾個省，就算她現(xiàn)在買飛機票也來不及。

    除非是直接撕裂空間傳送過去。

    蘇棠想也不想，神力直接勾畫出一道定向傳送陣?？臻g和時間魔法是最神秘的魔法，距離越遠消耗越大，因為異界壓制，她身上的神力本來就不多，這一下直接抽去她大半力量，讓她臉色一白。

    藍修和陸清剛想伸手去扶，蘇棠已經(jīng)一步踏入傳送陣中，二人連忙跟進去。

    傳送陣目的地是醫(yī)院里的一處小樹林。他們到達時正好有一對情侶在里面散步，看到樹后突然出現(xiàn)三個人差點沒有嚇一跳。

    蘇棠滿腦子都是母親，急匆匆地就沖了出去。

    陸清飄在后面，那對情侶面面相覷，臉上露出結(jié)巴的恐慌，“剛……剛才那人是飄著走的吧？”

    蘇棠伸手回?fù)茈娫?，“您好，我已?jīng)到市中心了，請問您在哪里？”

    對方有些驚駭?shù)乜粗鴷r間，從她打電話到現(xiàn)在半分鐘不到吧？就算就在市中心醫(yī)院旁邊也沒這么快啊。

    “我在掛號臺這邊，穿著黑色長袖。”

    在這么熱的天氣穿長袖的人很少，蘇棠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人。

    對方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子，長發(fā)披肩，大熱天的還穿著黑色長褲和立領(lǐng)長袖，臉上帶著口罩。和蘇棠不懼冷暖不一樣，在擁擠里醫(yī)院里她已經(jīng)熱到衣服領(lǐng)口汗?jié)窳?，盡管如此，對方仍然沒有摘下口罩。

    蘇棠看見她秀發(fā)遮掩下隱約露出的后脖頸的部位是一片瘢痕，像是燙傷的痕跡。

    對方看到她還有藍修時微微愣了一下（陸清沒有顯形），然后拉著蘇棠往手術(shù)室走，“費用我已經(jīng)繳納了，你快去簽字吧?！?/br>
    “病人遭到撞擊，右腿骨和手骨骨折，脾臟破裂，需要做脾臟切除手術(shù)?！贬t(yī)生快速簡要地告知了病情，將手術(shù)同意書遞給蘇棠。

    簽字時蘇棠手都是抖的。哪怕她知道死亡并不代表終結(jié)，魂靈也是一種存在方式。哪怕她知道等她力量完全恢復(fù)后有手段令母親死而復(fù)生，可是在聽到消息那一刻還是不可抑制地害怕。

    “等一下?！被杳缘奶K母被推入手術(shù)室時，蘇棠連忙跑過去。

    “你在干什么？快讓開！搶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命！不想病人出事就不要妨礙醫(yī)護人員。”醫(yī)生大聲喝止時，蘇棠已經(jīng)退開了。

    壓榨完最后一絲神力后她臉色蒼白如紙，還是強大起精神來，“拜托你們了醫(yī)生。”

    雖然不能讓蘇秀立即康復(fù)，但那縷神力足夠保證蘇秀性命無憂。

    回來后她一直想過正常的生活，雖然有聽拉結(jié)爾的建議，但是對恢復(fù)力量其實一直都不怎么上心。直到現(xiàn)在，她才有一種迫切地獲取功德值、擺脫世界規(guī)則束縛的沖動。

    “棠棠。”藍修不知所措地站在一邊，不知道怎么開口安慰。陸清附身的鈴鐺輕輕晃了晃，發(fā)出一陣清脆的聲音。

    蘇棠轉(zhuǎn)頭看向那黑衣女子，“謝謝你。你能告訴我，我媽是怎么出事的嗎？”

    對方搖頭，“我不知道。我開車路過杏林公路時突然看見路邊好像躺了一個人，下車就看到她躺在路邊。”

    她說著，將一部手機和證件銀行卡遞給蘇棠，“這是你媽落下的東西，你看看有沒有少。

    當(dāng)時我把親人一欄的電話里挨個播了出去，但是前幾個都打不通，只有你的能接通?！?/br>
    蘇棠接過手機，眼睫落下陰影。她跟母親生活了十幾年，沒有見過她父親、也沒有見過母親任何親戚。

    蘇秀的手機并沒有設(shè)置密碼，蘇棠翻開通訊錄，果然在親人那一欄里看到了母親、父親、弟弟還有女兒的分類。

    她試著播了一下母親頁面，沒接通就被對方掐斷了。

    蘇棠眸光微冷，沒有一一試下去。

    “謝謝你救了我母親。醫(yī)療費是多少？我還給您。”蘇棠道。

    江妝松了一口氣，她救了人之后其實有點后悔自己的沖動的。她手頭并不富裕，這些年為了治療這張臉幾乎花去了所有積蓄，燒傷后以往認(rèn)識的人一個個都恨不得落井下石將她踩入泥土。

    現(xiàn)在自己的日子也過得緊巴巴，如果墊付了醫(yī)藥費后對方不肯還錢，她還得把自己搭上。

    不過，人命大于天，再也一次也許她還是會這么沖動。

    “這是賬單?！苯瓓y將繳費賬單遞給蘇棠。

    剛好市醫(yī)院附近就有銀行，一行人一起去取錢。

    家里就一張卡，知道蘇棠不會亂花錢，蘇秀也沒瞞著她密碼，只是銀行卡一直歸蘇秀保管罷了。

    熟練地輸入密碼，蘇棠看著余額界面的七毛，皺起了秀眉。

    蘇秀從來不是個喜歡花錢的人，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瓣用。只有在購置做早點的材料時本著一分錢一分貨的原則，挑選最新鮮的材料貴了點。

    雖然早餐攤子賺錢不多，但是母親好歹每天起早貪黑這么多年，怎么會一點積蓄都沒有？

    那么母親賺的錢，都去哪了？

    蘇棠直覺這和蘇秀瞞著自己每年都要外出幾天有關(guān)。

    第27章

    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后。江妝看著眼前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想到她母親通訊錄里那些不尋常, 猶豫了會道, “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可以打我的電話。”

    她活了二十七八年, 尤其是在自己毀容后更是見盡了酸甜苦辣。已經(jīng)隱隱猜出了一些東西。

    蘇棠看著江妝離開, 醫(yī)院附近人流大, 江妝在里面就像是落入了鴨群的雞, 顯得格格不入。她竭力隱藏身形, 盡力避免和人接觸, 怕被別人看到自己的相貌。

    可她是越是像驚弓之鳥一樣躲避，反而越容易出事。

    一名婦人抱著孩子與江妝側(cè)身而過，那小孩子笑嘻嘻不停地?fù)]舞著手臂和腳去試圖去踹旁邊經(jīng)過的人，江妝想要躲開卻被身側(cè)另一名人擋住了路, 被打了個正著。

    帶著的面罩被蹭掉一邊，露出可怖的疤痕來。

    那小孩子頓時被嚇得嗚哇一聲大哭起來。

    四周的人都被吵鬧聲吸引看過來。

    目光、人群……

    曾經(jīng)她享受的這一切, 現(xiàn)在變成了讓她避如潮水的洪水猛獸！讓她害怕恐慌。

    害怕像是潮水一樣涌向這個瘦弱的女子，將她淹沒。

    她腦子一片空白，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 手忙腳亂地想將口罩重新帶上, 可是身體僵硬不聽使喚，試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膀大腰圓的婦人哄著受到驚嚇的孩子, 看著那張瘢痕恐怖的臉, 刻薄地斥道, “這么嚇人還走在大街上, 要是把我娃嚇個好歹怎么辦！”

    江妝六魂無主，惡毒尖銳的話像是一根刺扎入她腦子里，蒼白的嘴唇不斷哆嗦，只能發(fā)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

    她為什么要出來！為什么要多管閑事！為什么要活著！

    早在三年前毀容后她就該去死！

    她努力垂著頭，用頭發(fā)掩蓋面容，想把自己縮成一團，縮進黑暗里，最好誰也找不到。

    在她顫抖時，一只白皙的手輕輕伸過來，溫柔地幫她將口罩戴好。

    “道歉?！碧K棠看向那口吐芬芳的婦人，漆黑的黑眸露出凜冽的寒芒。

    舌上有龍泉，殺人不見血。有的人，將三尺口舌作為利器，不憚以最惡毒的語言去傷害別人，并以此作為快感。

    “我……”那婦人梗著脖子還想辯解幾句，然而接觸到那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時，一股無形的勢壓撲面而來，讓她說不出半句話來。

    旁邊圍觀的路人也反應(yīng)過來，有看到經(jīng)過的人道，“小姑娘說的對，確實該道歉。毀容了就不能逛街了？而且人家戴著口罩，哪里想嚇你了。”

    “明明是你孩子胡亂揮手，打掉了人家的口罩，怎么還倒打一耙呢？”

    “公共場合人流又大，你好好管教孩子就沒這么多事了。”還有不少人站出來表示剛才經(jīng)過婦人身邊時被她兒子的揮舞的四肢打到過。

    那婦人臉色漲紅，喃喃地道歉了一句，迅速抱著孩子離開。

    人群中有人開始安慰江妝。

    “大妹子，不要把她的話心上。不用在意別人的目光?！?/br>
    其中間或夾雜著幾道聲音，“我怎么覺得她摘掉口罩后有點眼熟？”

    有人思索了一下，“江妝！她不是六年前很火的那個明星嗎？”

    “竟然是她！好像后來因為瓦斯爆炸毀容燒傷就退出娛樂圈了。后來狗仔偷拍過她毀容后的臉，跟她有七八分相似?！?/br>
    蘇棠手下的肩膀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她讓藍修開路，帶著江妝趕緊離開。

    畢竟是已經(jīng)過氣的明星，就算大家八卦也八卦不了多久，見人離開也漸漸散開了。

    江妝像游魂一樣被牽著走，對普通人來說燒傷毀容已經(jīng)是免頂之災(zāi)，更何況她曾經(jīng)是一名明星。

    毀容之后，她的夢想、她的努力、她的舞臺，以及她揮霍的所有汗水，都再沒有任何意義。

    在娛樂圈，頂著一張能嚇得小孩夜啼的臉，再有實力也成了泡沫。

    蘇棠帶著江妝來到醫(yī)院里自己降落的那塊小樹林，這里幽僻安靜，原先那對在這里偷偷約會的情侶已經(jīng)離開了。

    這里沒有人，躲過了熱鬧的人群，蘇棠取下口罩終于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江妝怔愣地看著那張臉，漂亮，十分漂亮。甚至讓人找不出任何形容詞的美麗，美得非常純粹。哪怕是她在娛樂圈混跡多年，也從來沒有見過能將美演繹得這么純粹的臉。

    她原本以為她身后那個藍眼睛的俊美男子已經(jīng)是超出人類界限的魅力，如果能進娛樂圈一定能大放光彩，可是和少女比起來，又顯得遜色了一些。

    仿佛‘美’這個詞就是因她而存在，這種美近乎有魔力，讓看到的人感到心靈的安寧與愉快，甚至連心靈的傷痕都能撫平，無論男女。

    心里濃郁的陰霾像是被一束陽光凈化。

    蘇棠看到江妝情緒似乎穩(wěn)定了一些，對她笑了笑。

    少女純凈的笑容下，江妝頭竟然也感到了一絲羞怯的情緒。

    蘇棠伸手要取下她的口罩，江妝下意識地想要閃躲，又停下了動作。

    心里自暴自棄，反正都已經(jīng)被看見了。該嚇人早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