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紀事_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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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壓下心中不快,不屑地笑了笑,繼續(xù)套苗四的話:“你死在這苗正英也不會知道是陛下做的?!?/br> 苗四張了張嘴,忽然警覺起來,哪個殺手會在動手前還說這么多話?他雖然不成才,卻也不是蠢人,心里沒那么恐懼之后,漸漸也察覺到了不對。 顧淮生又怎會察覺不到他態(tài)度的轉變,再不多話,舉劍欲刺。 “誰說的!”苗四被他這一舉動嚇得魂飛魄散,高聲喊道,“我爹常和我說,這世上最想除掉我們苗家的只有何澤,如果我死在這里,我爹一定知道是何澤!” 這蠢材未免也太自視甚高了,就他區(qū)區(qū)一個紈绔,還不至于對苗家造成什么重大的影響。顧淮生心里不屑,卻對苗家和何澤的關系更加好奇起來,“苗正英究竟藏了什么東西?” 苗四瞪著他:“你只要把我剛剛的話帶給皇帝就行了,問這么多做什么?!?/br> 顧淮生看著他,頓了片刻,笑道:“今夜我來本就沒要殺你,陛下本就沒有對付你們苗家的意思,你也不想想,若是我想殺你,方才便直接動了手,又做什么要喊醒你。陛下之所以將晉家滿門抄斬,是因為晉家一直以來都與陛下作對……” 話剛出口,看到苗四神情驟變,顧淮生便知道壞了。 果然—— “晉家與陛下作對?”苗四毫不客氣地打斷他,話里不無嘲諷,瞇起眼,眼里重新升起警惕和恐懼,“你不是何澤的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顧淮生沉默地看著他,一雙眼沉浸在黑暗里。片刻后,他往前走了一步,手里的蕭中劍緩緩刺破苗四脖子下的皮膚,他居高臨下地站在那里,淡淡地、冷冷地問道:“陰陽蠱在哪?” 晉雪年半夜忽然被噩夢驚醒,他喘著氣坐起身,靠在床頭,額角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夢中那張笑臉好像還藏在眼前的黑暗里,揮之不去。 那好像是八歲那年發(fā)生的事,那年二皇子去江南游歷,回來的時候帶了很多禮物,就連自己也分到了一串楠木手串。 將禮物分下來之后其他兄妹便散了,二皇子拉著大哥玄纓坐在廊下聊著這一路的見聞,他們是那樣親密無間,談笑無忌,自己眼巴巴地站在月門后看著他們,有些艷羨那種親密,于是忍不住湊了過去。 大哥看到自己頓時露出一臉不耐,揮手呵斥,二皇子卻朝自己溫和地笑了起來,甚至還伸手拉過自己,溫言問是不是有什么事…… 后來夢里天空就暗了下來,有血珠從那張笑臉的每一個毛孔滲了出來,不一會兒就變得血rou模糊,而大哥冷冷地在一旁看著自己,沒有一絲表情,一字一句地說:你看,我們都死了,而你還活著,只有你。 晉雪年抹了一把臉,無力地靠在身后墻上,他記得那天他支吾了半天沒說出有什么事,最后還是被大哥給趕走了,他走了很遠還能聽到二皇子和大哥談笑時發(fā)出的爽朗的笑聲,那是面對自己時絕對不會表露出的表情。有時候他明明離那個人那么近了,卻又很遠,一直都很遠。 能站在那人身邊的,唯有一個晉玄纓而已。 烏云散開,月亮不知何時升了起來,如水的月光從窗欄灑進屋子,晉雪年披了件衣服走到窗邊,怔忡地站了一會,忽然注意到地上有一道細長的影子動了動。 他一怔,順著影子抬起頭,看到楚聽涯就在屋頂上,正保持著一副悄摸摸往下爬的姿勢,當與他視線對上時動作頓時僵在了原地,訕訕地笑了笑。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回憶了以前的原因,晉雪年覺得今夜很有說說話的欲望,他索性打開門走了出去,顧及還有薛梓奴正在酣睡,于是壓低了聲音:“你怎么還不睡?” 楚聽涯摸著鼻子,嘿嘿一笑:“我不困,起來看看月亮……晉大哥你怎么也還不睡啊?!?/br> “我也睡不著?!?/br> 晉雪年往院子里走了兩步,這里是賢王府,他們仍舊住一處院子。這處院子比在世子府時大了許多,有兩進,顧淮生住在后面一進院子的主屋里,前院則住著他、聽涯和薛梓奴三人,此刻楚聽涯便坐在最靠近月門的那間屋子頂上。 晉雪年一直走到院子中央的石桌邊才停住腳步,穩(wěn)穩(wěn)地坐了下來,楚聽涯見他一副要久坐的姿態(tài)頓時暗暗叫苦,忍不住道:“晉大哥,這么晚了,要不你回屋繼續(xù)去睡吧?!?/br> 晉雪年搖搖頭,楚聽涯繼續(xù)道:“就算睡不著,閉上眼過一會兒也總能睡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