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節(jié)
鄧三兒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讓喬晚臉色微微一變。 “北境……撐不住了?!?/br> …… 合籍大典上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少年漂亮的桃花眼微睜,臉色蒼白,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無數(shù)賓客的目光齊齊落在了這場中央的兩人身上。 少女掀開了紅紗,露出了一張和喬晚酷肖,卻絕對不是喬晚的臉。 那是…… 裴春爭蒼白的唇瓣微微一動。 笑笑。 少女按著頭上的紅紗,紅了眼眶,忐忑不安的囁嚅道:“對不起……對不起……” “裴師弟,你是不是生氣了呀……” “對不起,是笑笑錯了?!?/br> 眼看裴春爭眼里的光一點一點地黯淡了下去,最后又統(tǒng)歸于一片幽微與死寂。 少年眼里毫無波瀾,面無表情地一把扯掉了身上的嫁衣,露出白色的單衣,恍若夢囈般地低聲呢喃道:“與你無關(guān)?!?/br> 卻并未苛責(zé)面前的少女什么。 捏緊的指節(jié)又輕輕松開,不過是他自作自受而已。 眼看少年轉(zhuǎn)身就走,穆笑笑頓時有些急了,不顧他人異樣的目光,趕緊追了上去,淚眼朦朧道。 “裴師弟,你……你別走好不好。” “我……我也可以啊?!?/br> 她也可以啊,她哪里不如喬晚了? 或許是急了,穆笑笑一咬牙,倔強的昂起了小臉,攔住了面前的少年。 “裴春爭,你不信我嗎?” “我……”穆笑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緊盯著他,“如果……如果是喬晚逼我的,你會信嗎?” 少年的目光平靜地落在了她臉上。 少女好像怕極了,卻依然昂起了小臉,努力和他對視。 在裴春爭的目光之下,穆笑笑心里涌出了一股惶恐不安和緊張。 “她不會逼你?!庇忠话殉兜袅耸l(fā)的紅繩,烏發(fā)披散下來,裴春爭淡淡地移開了視線。 這或許是個交易,但喬晚唯獨不會逼穆笑笑。 裴春爭心里一潭死水,平靜地想,這么多年,他竟然沒發(fā)現(xiàn),她演戲的本領(lǐng)竟然與梅康平之流老狐貍們不相上下,可惜等他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太晚了。 裴春爭轉(zhuǎn)身就走,穆笑笑立刻跟上。 “裴師弟。” 結(jié)果喉嚨里的話,立刻就在裴春爭轉(zhuǎn)身的剎那間,卡在了嗓子眼里。 少年被發(fā)跣足,因為隱忍,眼底幾乎快蹦出了一抹血色,比這地上無人問津的嫁衣還要紅。 “笑笑?!迸岽籂幒砜跐L了滾,嗓音沙啞,努力垂眸掩映了眼底這抹血色,“我送你回青梧洲?!?/br> “這兒遲早要與修真界開戰(zhàn),青梧洲早已在魔域囊中,那里很安全,你待在那兒就不要輕易走動了?!?/br> 話語未落,穆笑笑眼淚立刻奪眶而出:“你這是……這是趕我走嗎?” 雖然少年對她的態(tài)度依舊溫和,但轉(zhuǎn)身走得卻十分果決。 怎么會…… 穆笑笑兩眼無神地跌坐在地上。 魔域的天氣一向變化不定,剛剛還是晴空萬里,眨眼間,突然雷鳴陣陣,瓢潑大雨轟然落下。 穆笑笑木然地坐在地上,臉上的妝被暴雨澆了個透。 在那一刻,魔域所謂的“穆貴妃”立刻淪為了個笑話。 她心里好像明白了,就在剛剛,裴春爭對她的態(tài)度悄然改變了。 穆笑笑捂著臉,忍不住痛哭出聲。 她……她好像真的做錯了。 水洼中倒映出少女面目全非的臉,穆笑笑驚慌地抹了把臉。 突然發(fā)現(xiàn),這……這倒影里的人是誰?。?/br> 這個被嫉妒扭曲了原貌的少女究竟是誰? 這個時候,眼前反倒忍不住浮現(xiàn)出喬晚的身影來。 在那水鳳教的祭典上,對方逆著光朝她伸出手,手并不算細膩,粗糙卻溫暖,嗓音沉穩(wěn)有力:“來?!?/br> 她牽起裙角,朝她跳出了這一步。 而她卻在不久之后,又心甘情愿回到了鳥籠中。 如今就連裴師弟也不愿意搭理她了,這天下之地,兵燹四起,她還能去往哪里? 魔域的動作很快,第二天,立刻就將這位失去了魔君寵愛的貴妃,送到了飛舟上。 然而飛舟卻在青梧州上空調(diào)了個頭,轉(zhuǎn)頭駛向了蒼梧洲。 青梧洲與蒼梧洲一字之差,卻謬之千里。 青梧洲如今已盡在魔域囊中,而蒼梧洲,正是魔域必定要拿下的重鎮(zhèn)。 飛舟上一個青年魔修,斂眉垂眼,一把將她推出了飛舟。 “穆姑娘,你忘了嗎?” 高空的風(fēng),吹得穆笑笑長發(fā)飛揚。 穆笑笑睜大了眼,惶恐不安地看著面前這青年魔修。 青年魔修抬起眼,眼里閃動著冰冷的光:“我那兩年前服侍你的妹子,被你自作主張嫁給了魔宮里那侍衛(wèi)。” “我妹子不愿嫁人,沒多久就郁郁而終?!?/br> “自以為促成了一門好姻緣,實際上?!蹦乔嗄昴拮旖浅冻鳇c兒譏諷的笑,“在你們看來,下人就只能配得上下人是嗎?” “我想同穆姑娘你說一聲,你從沒把底下的人當(dāng)人?!鼻嗄昴抟徊讲奖平敛涣羟榈貙⒛滦πo丟出了飛舟,沉聲道:“而你的命,其實也沒多值錢。 第283章 做個高達 蒼梧洲, 寶宜府。 魔兵陳兵在寶宜府外,已經(jīng)有兩月有余了。 從去年年初起,魔域與修真界的戰(zhàn)火就已經(jīng)燃燒至了蒼梧洲的地界, 兩方人馬打得昏天黑地, 地動山搖, 足以改換天象,受這戰(zhàn)火波及, 寶宜府已經(jīng)將近一年沒下過一滴雨。 如今又碰上了圍城, 城里的修士不吃不喝好歹還能挨一挨, 但普通百姓卻沒這么幸運。 穆笑笑光著身子團成了一團,縮在了破敗的土地廟里, 渾身上下哆嗦個不停。 她原本還是穿著衣服的, 但就在剛剛她身上這滿飾珠玉的綺羅錦繡被人看中了, 硬生生扒了下來。 她丹田盡碎,形同凡人, 毫無反抗的力氣, 只能任由他們扒光了她身上的衣服,潔白的身子宛如一只羔羊一樣默默縮在香案下只打顫。 對方看著她這皎潔無暇的身軀,眼里露出了點兒垂涎的表情。 這表情無關(guān)性()欲。 在寶宜府上, 再好看的姑娘落在饑餓難耐的人的眼里也不過是一盤rou,只不過那些好看的姑娘,往往會在殺了她割下她rou之前被人摁住先羞辱一番。 對方想要上前,卻被自己同伴給攔住了。 “別?!蹦乔嗄昕粗劾镆灿悬c兒躲閃和掙扎, 必須得盡力吞咽口水,才不致于拿出刀來。 “別。”青年按上了自家同伴的肩膀, 嘆了口氣,“狗子, 別讓我們也成了那種滅絕人性的畜生玩意兒?!?/br> 這些男人猶豫了一會兒,竟然還真的一咬牙,轉(zhuǎn)頭就走了。 穆笑笑顫巍巍地抱緊了腦袋,腦袋上全是剛剛掙扎時撞出來的血。 時間倒回不久之前,她被那魔修從飛舟上推下來,卻沒能摔死,不過是摔斷了腿。 好不容易爬到了這土地廟里,卻又被人扒光了衣服。 她在這土地廟里已經(jīng)待了快有兩天了,沒了靈力之后,饑餓如影隨形,餓得穆笑笑頭昏眼花,胃里好像也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給攥成了一團。 她可能真的會死。 穆笑笑絕望地想,一抬眼,遠處是炎炎的赤日,滾滾黃沙,龜裂的土地渴得好像冒了煙,干枯的桑樹前蒸騰著翻滾的熱浪。 她……她不想死。 想到這兒,穆笑笑忍不住委屈地抽噎了起來。 就在這短短兩天時間里,這宗門里備受嬌寵,不是被人搶到這兒,就是被人搶到那兒的嬌軟小薔薇,心理防線終于崩潰了。 她錯了,她錯得離譜。 在生死面前,沒人還能保持所謂的優(yōu)雅和體面,如果給穆笑笑一個機會,哪怕她跪在喬晚面前她也樂意。 是啊,穆笑笑 赤身裸體縮在土地廟前,反倒讓她清醒了,被那戀愛拉扯的黏糊的腦子驟然清醒了。 這才是她啊,還沒上昆山前,那個卑微的不討喜的的丫頭,怎么昆山的錦衣玉食就讓她生出了錯覺,覺得自己天生就比別人高出一等呢。 在第一天,她拼命哀求,希望裴春爭能發(fā)現(xiàn)她失蹤了,來救救她。后來,她想的是周衍。 她喊了那么多次救命,他們都來了,只要這一次,再來這一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