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不能接受這種處事方式，那就用劍去打破好了，用劍去替他們發(fā)聲。

    胸中大不平，非劍不能消。

    就在這僵持間，天際突然落下數(shù)百道劍光。

    劍光一落，就聽見了一聲男人的厲喝。

    一來就撞見這一幕，馬懷真氣得鼻子差點(diǎn)兒都歪了。

    “喬晚你瘋了？！給我退下？！”

    跟在他身后的周衍和玄中真人神情微變。

    情不自禁地剛往前走了一步，立刻又被這血淋淋的一幕給逼退了過來。

    少女渾身上下，從頭到腳，澆了滿滿的一捧血，披著一身的血，眼神冷得徹骨。

    認(rèn)主的神兵利器，開了靈識(shí)，懂護(hù)主，自然拼死抵抗。

    但喬晚卻偏偏不讓它抵抗！一把攫住飛紅劍，任憑劍光交織，依然不撒手。

    漫天的劍光直往胳膊、臉上、胸口亂飛，瞬間就將她削成了個(gè)血rou模糊的血人，尤其是握著飛紅劍的右手，宛如削土豆皮似的，手臂上的筋rou組織被一層層，一片片地給削開了。

    碰上這種不怕死的，就連飛紅劍也沒轍了。

    穆笑笑一聲驚叫，手中的劍硬生生被喬晚給拽了過去！！

    長(zhǎng)劍一入手，就眼睜睜地看著喬晚徒手將劍給撅了。

    給撅了……

    饒是在場(chǎng)這活了幾百上千年的長(zhǎng)老，還是第一次看到徒手把人靈劍搶過來給撅了的。

    咔！！

    劍身跳動(dòng)了兩下，靈識(shí)盡滅。

    沒了。

    師父沒了。

    小鳳凰沒了。

    連飛紅劍也沒了。

    穆笑笑愴然地跌坐在地上，眼角余光瞥見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鳳妄言，又咬緊了牙。

    她得帶小鳳凰走……

    她還有小鳳凰留給她的凰火。

    顫抖的手指沾了血，努力捏出了個(gè)法訣。

    卻沒想到這法訣還沒捏完，一柄斷刃突然挾裹著巨力破空射了過來，直接洞穿了她的肩胛骨。

    被這巨力一震，穆笑笑凄厲地慘叫一聲，倒退了幾步，直接被飛紅的斷刃給釘在了劍閣門口的大門上。

    于此同時(shí)，另一把斷刃，朝著地上鳳妄言削了過去。

    穆笑笑心中一跳，慘叫：“不要??！”

    這一劍削飛了男人的腦袋。

    這顆俊美的腦袋在地上咕嚕嚕滾了幾圈，沾滿了一地的血污。

    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穆笑笑頹然地睜大了眼。

    這簡(jiǎn)直就是碾壓。

    同門師姐妹，修為和能力差距竟然到了這一個(gè)天一個(gè)地的境界。

    做師姐的，明顯就沒經(jīng)歷過社會(huì)的毒打，有靈劍和凰火靈力護(hù)體，竟然還輕而易舉地就被碾壓成了渣。

    在眾目睽睽之下，喬晚走到了鳳妄言身邊，撿起了那顆血淋淋的腦袋，提在了手上，遞到了馬懷真手上。

    “堂主?！?/br>
    “殺傷暗部和劍閣弟子的罪孽已經(jīng)伏誅?！?/br>
    “至于這……”斜睨了一眼被釘在了劍閣大門上的穆笑笑，喬晚喘了口氣，頓了頓，冷聲道：“也已經(jīng)捉了回來?！?/br>
    這沉甸甸的腦袋一入手，瞥見男人這死不瞑目，僵死了的臉，馬懷真的眉頭不加掩飾地糾結(jié)成了一團(tuán)，盯著面前這血rou模糊的血人看了半天，冷哼一聲，嫌棄地把這腦袋往身后一丟。

    死寂之中，穆笑笑劇痛之下突然瞥見了不遠(yuǎn)處那道白色的冷清身影。

    “師……師父……”

    一瞥見周衍，穆笑笑就忍不住紅了眼眶，委屈惶急地哭了出來。

    “師父……笑笑好疼?！?/br>
    “師父……笑笑錯(cuò)了……師父救救笑笑……”

    少女宛如離巢的幼鳥無助茫然地掉著眼淚，周衍腳步不自覺地往前邁出了一步，一副冷硬的心腸還是不由自主地軟化了兩分，喉口滾了一滾，忍不住多看了馬懷真和喬晚一眼。

    “晚兒?！鄙ひ羿硢?。

    知道周衍對(duì)穆笑笑的情誼本非一朝一夕就能更改的，喬晚倒沒什么意料，只是沉默了一會(huì)兒之后，伸手一指。

    指的是那些被凰火燒成了焦炭的劍閣弟子，還有被飛紅給削成了血人的暗部弟子。

    一個(gè)血rou模糊的，指著身后另一批血rou模糊的。

    此情此景，叫其他人啞然無聲。

    喬晚的聲音清楚地回蕩在四周。

    “真人在這兒替穆道友求情，有誰(shuí)替他們求情。”

    “他們自始至終都沒做錯(cuò)任何事，只因?yàn)楸M忠職守就活該淪為別人恩怨情仇的陪葬嗎？”

    “人命當(dāng)真有高低貴賤嗎？”剛被凰火給燎的，喬晚嗓音喑啞，“都是父母的孩子，其他人的兄姊，弟妹，徒弟，愛人?！?/br>
    “傷了自己愛人一根毫毛，就活該讓其他無辜的人陪葬嗎？”

    這一連串的質(zhì)問，雖然嗓音不大，卻振聾發(fā)聵。

    聽得馬懷真不由得暗暗叫了一聲好，旋即面無表情地看向了穆笑笑，那截空蕩蕩的袖管在冷風(fēng)中四下飄蕩。

    北域戰(zhàn)場(chǎng)沖殺出來的，沒人比他知道一條命有多重要。

    “師父……我只是……”穆笑笑哽咽地哭了出來，“我只是想救小鳳凰，是小鳳凰在碎骨深淵下面救了我，如果沒有小鳳凰，笑笑也回不到昆山?！?/br>
    “疼？”馬懷真冷笑，眼神冷沉得嚇人，“我這些弟子不疼嗎？我那些被蜘蛛吞了的弟子還能喊聲疼嗎？”

    還捂著肩膀的袁六沒來得及顧著自己傷勢(shì)，微微一愣。

    堂主鮮少動(dòng)怒，但這回是真正地怒了。

    “你要是能經(jīng)得住這疼。”

    第一句話開口。

    一抬手的功夫，靈力化作了陣陣刀光劍影，朝著穆笑笑剮了過去。

    在場(chǎng)沒人敢出聲的。

    這是問世堂的堂主，這次暗部弟子折損最嚴(yán)重，問世堂屬最大的苦主。

    這還不是真刀實(shí)劍，只是靈力幻化，就算馬懷真真在這兒把穆笑笑給活剮了，也沒人敢攔。

    活了這么大，哪里經(jīng)得過這種痛苦，穆笑笑立刻哭叫出聲，拼命扭動(dòng)著身子想躲過著如蛛網(wǎng)般細(xì)細(xì)密密的靈力刀光。

    奈何被牢牢地釘死在了大門上，越動(dòng)，肩膀上的血流得就越狠。

    “師……師父！！”

    穆笑笑聲音越來越尖，之前那嬌美軟糯的氣度瞬間消失了無影無蹤，哭得涕泗橫流。

    但之前受了這飛紅劍的暗部弟子，也只是慘叫了一聲，之后就靜靜地血rou模糊地站在了原地，沉默地看著。

    以彼之道，還諸彼身，是個(gè)很簡(jiǎn)單的道理，畢竟這世上沒有感同身受，只有輪到自己上了，才明白自己這行為到底帶給了別人多大的痛苦。

    目睹著穆笑笑哭得涕泗橫流，馬懷真眼神溢出一線冷光，繼續(xù)抬手，這次是靈力幻化出的凰火。

    烏黑的眼倒映著熊熊燃燒的烈火，和烈火中扭曲的人影，男人冷淡地說出了第二句話。

    “我就立馬在這兒把你放了下來。”

    等火燒盡了，玄中真人微微嘆息了一聲，這才出手拔出了那把斷刃。

    穆笑笑從大門上滑落了下來，渾身抽搐了兩下，愣愣地癱倒在了地上，仰頭看著天，渾身上下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了。

    這還不是動(dòng)用的真刀實(shí)劍。

    玄中真人皺眉。

    雖說這痛苦等同，但連這假的都熬不住，何談?wù)娴膸Ыo旁人的傷害。

    第236章 師徒夢(mèng)斷

    目睹馬懷真指揮著剩下來的幾個(gè)暗部弟子將穆笑笑拖走, 喬晚收回視線，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之際，突然卻聽見了周衍的嗓音。

    “晚兒, 你愿不愿意和為師……走上一趟？”

    雖然感情告訴她不是這個(gè)時(shí)候, 但看向周衍時(shí), 周衍垂著眼，捏緊了那剩下來的完好無損的右手手指, 喉口滾了一滾。

    喬晚還是停下腳步, 按緊了佩劍, 跟著周衍沉默地走上了玉清峰。

    行走在玉清峰的山道上，喬晚看著路邊青松疊翠, 積雪壓覆, 突然涌上了一種莫名的預(yù)感, 心里咯噔一聲。

    周衍可能發(fā)現(xiàn)了。

    一直到了洞府，周衍這才坐了下來, 眉眼如霜, 臉部輪廓如冰似玉。

    玉清真人緩緩坐下，袍袖垂落，沉聲問：“你在騙我?！?/br>
    活了六百多年, 畢竟也不是傻的。

    靜靜地看了眼面前披著一身血的少女，回想剛剛喬晚驟然冷厲的眼神，周衍喉口一滯。

    不論如何，那都不是看師父, 看朋友，甚至看同宗門長(zhǎng)老的眼神, 這眼神冷厲平靜地像在看個(gè)陌生人，還是個(gè)執(zhí)迷不悟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