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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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師姐被帶走你不高興?” 喬晚:“前輩?!?/br> “沒什么可高興的?!遍]著眼睛,喬晚低聲道。 這事兒沒什么值得她高興的。 馬懷真靜靜地看了她一眼,體貼地沒再打擾她,調轉輪椅離開了。 正如剛剛她對馬懷真說的,把心眼用在這上面沒什么值得高興的。 或許是之前為了叫人神識損耗太大,沒一會兒的功夫,喬晚就睡著了。 不過夢里很不安穩(wěn),神思恍恍惚惚,時夢時醒。 一會兒是夢到了當初周衍帶她上山,一會兒夢到了當初的行刑臺,一會兒又夢見了大師兄。 或許在她心里,她其實很羨慕穆笑笑。 模模糊糊間,面前好像出現(xiàn)了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青衣落拓,烏發(fā)攏了個松松垮垮的低馬尾,垂在了腦后,男人蹲下身,寬大溫厚的手掌輕輕落在了她發(fā)頂,目光透過單片眼鏡細細地端詳著她,眼鏡上的白金鏈子溫順地垂落在肩頭。 男人好像嘆了口氣,嗓音溫醇中透著些無奈和寵溺,薄唇一張一合,好像在說著些什么。 “晚兒……乖……” 好溫暖…… 大掌反復而有耐心地撫摸著她的發(fā)頂。 好溫暖…… 在這安撫之下,喬晚終于疲倦地沉沉睡去。 第221章 斷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 喬晚一睜眼就看見了蕭博揚一臉復雜地蹲在了自己面前。 “你醒了?” 目光宛如見了鬼一般地落在了自己……自己肩頭? 喬晚茫然地伸手一摸,兩個字如驚雷般滑過心頭。 我?cao! 這光滑的觸感……這恍若有流水從指間淌過的美好觸感…… 喬晚瞪大了眼,驚恐地問:“我頭發(fā)?” 蕭博揚掏出個鏡子遞到了她面前:“我一見你的時候就成這樣了。” 鏡子里的少女, 頂著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fā), 甚至比她之前的頭發(fā)發(fā)質還更好一點兒, 不分叉,不打結, 縱享飄柔和絲滑。 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喬晚有點兒恍惚。 她睡覺之前好像確實聽到了什么聲音來著, 但現(xiàn)在卻記不起了,識海里面也是空蕩蕩的一片, 沒留下任何神識記憶。 這是哪個好心的神仙爺爺?shù)哪Х▎???/br> 蕭博揚目光也有點兒復雜地拽了拽喬晚腦袋上的頭發(fā), 他只聽說過一夜白頭的, 就沒聽說過一夜長出來的,不過修真界嘛, 什么怪力亂神的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 “不說這個, 穆……”青年嗓音突然沉了下來,“穆道友被戒律堂放出來了,你知道嗎?” 喬晚聞言一愣, 抬頭四下掃了一眼。 這是她的洞府。 “我睡了多久?” “三天?!?/br> 這三天時間,她幾乎一點兒印象都沒有,甚至陸辭仙那邊兒也沒有一點兒記憶。 好在沒等她去問,蕭博揚下一句話就打消了她的疑慮, “陸辭仙那兒也跟你一樣,睡了三天, 這個時候不知道醒還是沒醒?!?/br> 兩人同時昏睡,其他人只當他們是神識耗損太大, 也沒引起多少驚疑。 蕭博揚心情說不上多愉快,平常飛揚跋扈的蕭家小少爺,好像一夜間突然就長大了。 前腳才看到自己不愿意面對的老人參精,后腳又看到了自己……自己心上人陷害自己的同門。 蕭博揚覺得,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他和蕭博玉不一樣,決計做不出來陷害旁人這種陰損事兒,偏偏又讓他目睹了這一幕。 時至今日,才明白了自己一顆真心錯付,這感覺說不上有多好受。 “是嗎……”喬晚心平氣和地回答,往榻上一躺,沉默地看著頭頂。 “穆道友,是蕭煥親自去戒律堂作保,撈出來的,倒也不是全無懲罰。”蕭博揚皺眉補充了一句,“戒律堂罰了三十鞭,不過……” “不過,是緩期執(zhí)行?”喬晚扭頭。 蕭博揚沉默了。 喬晚闔上眼,耳畔又傳來了蕭博揚的嗓音。 “真人和陸辟寒師兄替穆道友代受了十五鞭,她自己挨了五鞭,剩下來的那十鞭,只說是她生辰將近,希望戒律堂開恩,等她過了這生日再執(zhí)行?!?/br> 喬晚抿緊了唇。 這個判決不出乎她的意料,甚至就連大師兄替穆笑笑代為受過也不出乎她的意料。 “我想一個人休息一會兒?!眴掏砻鏌o表情地拉上了被子,“蕭師兄,你能先出去嗎?” 剛剛這話說出來,蕭博揚自己都覺得有點兒對不起喬晚,一瞥眼,就看見被子里鼓囊囊的一團,從來就只有別人體貼他,沒他體貼過別人的蕭家小少爺,聽到這聲平靜的“師兄”,心里突然有點兒不是滋味。 既然被稱作了一聲“師兄”,看在沒人愿意照顧喬晚的份上,他怎么也得發(fā)揮點兒師兄的光熱。 猶豫一下,蕭博揚別扭地拍了拍那一大團被子:“你……好好休息,這回穆道友也不是絲毫沒受影響?!?/br> 至少,在昆山面前,名聲可算是毀了大半。 當時蕭博揚他也看見了,戒律堂行刑從來就不藏著掖著,反倒是拎到行刑臺上昭告天下,目的也是為了警示其他昆山弟子,穆笑笑被戒律堂行刑的時候,里里外外來了不少人。 戒律堂這靈鞭是實打實的,鞭身帶了倒刺,一鞭子下去,倒刺勾連血rou,再生生地撕扯出來。 從小就被周衍護在掌心里寵著的少女,哪里吃過這種苦,跪在行刑臺上,被這五鞭子抽得忍不住凄凄哀哀的慘叫,眼淚流了一地。 至于臺下的看著的弟子里面,同情的少,驚訝的多。 畢竟修士吃過的苦多了去了,雖說戒律堂的靈鞭的確恐怖了點兒,但第一鞭大家咬咬牙還是能挺過去的,像這第一鞭就叫得凄楚的,實屬少見。 被子里一大團的“不明生物”僵了一下,“嗯”了一聲。 她不能消沉太久,切了陸辭仙的號,安慰了如意和其他人等,又安頓好了來福,多謝齊非道和馬懷真幫她照顧來福。 按理說來福是要帶去戒律堂的,但據(jù)齊非道所說,是馬懷真給攔了下來。 再切回喬晚的大號,安撫了甘南,君采薇和濟慈一干人等。 至于妙法尊者卻沒來,只讓濟慈帶了一封信。 看了眼濟慈帶來的妙法尊者的書信,喬晚展開一看,有點兒怔愣。 這上面就寫了一個字,和她當初在大光明殿尊者禪房里看到過的一模一樣。 遒勁險峻的一個大字,一筆一劃鋒銳逼人。 “斷” 佛門常常說人各具五陰而諸苦熾盛,放下執(zhí)著,或可得解脫。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但這一個遒勁的“斷”字無疑給了她不少安慰。 剛準備將這信鄭重地收進了抽屜里,就在這時,她房間里的留影球突然響了,球上倒映出男人清俊的容貌。 喬晚一愣:“前輩?” 李判端坐在那間“棋室”里面,沉著的問,“昆山之行怎么樣了?” 想到這兒,喬晚略感羞愧,沉默了一會兒:“多謝前輩關心,但……” 李判敏銳地就抓住了重點,淡淡道:“看來是不合你意了。” 這幾乎也在李判他這預料之內。 李判靜靜地凝視著面前正襟危坐,恭敬有禮的少女一會兒。 是他逼她上了昆山,這里面存了他的私心,不過可惜,喬晚的表現(xiàn),讓他說不上失望,但也談不上有多滿意。 至少,他當初定下的將昆山、周衍、玉清峰一干人等,將這師門情意徹底從她心中抹殺的目的,也算是勉勉強強達成,從此之后,不平書院才會是她唯一的退路。 不平書院不需要一個心向其他宗門的山長,他們需要的是一個當斷則斷,雷厲風行,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在多方勢力中從容斡旋的山長。 只有長不大的少年才會斤斤計較,爭取他人眼中的承認和夸贊,活到了李判他這個年紀的,早就不在意這些說起來有點兒可笑的玩意兒。 不過,正因為這份熱血,這份韌勁,這份在人眼里襯得上可笑的,長不大的赤子之心,少年才會被稱作少年。 對于不平書院而言,有這么位至死熱血的“少年山長”或許也算不上有多大壞處。 向來信奉實用主義的李判,看著留影球里的喬晚,難得微感愧疚,臉上露出了點兒可以襯得上柔和的神情,“也罷,你已經(jīng)做得已經(jīng)很好了,好好休息?!?/br> 目光一瞥,不經(jīng)意間瞥見了桌上那封信。 “這是什么?” 她認識妙法尊者這事兒,李判也知道,沒必要瞞著,喬晚把這封信放在了留影球面前。 “這是前輩……送來的信?!?/br> “你看出了什么?” 喬晚斟酌了一會兒,如實回答:“人各具五陰而諸苦熾盛,放下執(zhí)著,或可得解脫,前輩是要我放下執(zhí)著?!?/br> 李判目光驟然一縮:“對,也不對。” 不對? 喬晚愕然。 說實話這一個字,其實她也看不出什么東西,只能從佛家最基本的教義出發(fā)推測。 “妙法尊者是什么人物。”李判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眼喬晚,淡淡道:“只寄給你這虛無縹緲,居高臨下的一個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