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節(jié)
電光耀耀之間,照亮了水流急促的青石板路,反射出黝黑微亮的路面,少年身形飄忽,步法幽微難測,赤手空拳翻越穿梭在十多柄傘下。 這十多只黑的,白的,青的,黃的,紅的傘,飛旋間掀起一陣銳能摧折肌骨的疾風(fēng),猶如一朵朵凄艷的,滿含殺氣的花。 少年乘著手中的桐油傘,反手贊出一掌,這一股沖天浩然正氣,在天公憤怒的霹靂之下,充塞滄溟。一掌劈開沉沉的長夜,長街上的傘面,竟然淪為了落英繽紛的陪襯,緩緩從半空中飄落。 戰(zhàn)斗一打響,蕭三郎和其他昆山弟子,立刻退出到幾丈之外,生怕戰(zhàn)火燒到自己身上。 如今都忍不住抬頭看向懸浮在半空中的那一柄柄傘,和手握黃色桐油傘,足踏夜風(fēng),穩(wěn)穩(wěn)地站在風(fēng)中的少年。 但這些人的目標(biāo)只有一個,陸辭仙,或者說陸辭仙手里的劍,根本無暇留意他們這幾人,這才讓他們有了機會旁觀這場戰(zhàn)斗。 十多個人圍攻這一個,竟然也沒拿下來?!聽說陸辭仙是體修,現(xiàn)在看來果然不假。 蕭三郎看在眼里,捂著自己身上這還在往下滴血的傷口,只覺得心里一沉,后腦勺一凜。 這么多人圍攻他一人,竟然也沒見紅,可見陸辭仙這修體已經(jīng)修到了什么地步。 至于其他幾個昆山弟子,已經(jīng)徹底看懵了,愣了半秒,之后突然手忙腳亂地意識到。 這是在昆山門口打架?。?!特么得找問世堂暗部過來??! “這是陸辭仙?”某個女修磕磕絆絆的問。 “不知道,得先找問世堂。”另一個昆山弟子回答,匆匆忙忙地翻出了手上的玉簡。 雖說沒見過“陸辭仙”,但用腳想想也知道陸辭仙這是被算計了!還是在昆山門口圍堵,必須得找問世堂!昆山送的帖子請的客人,在昆山門口圍堵,這把整個昆山的顏面都往哪兒擱?! “主謀不是你們,”反手扼住其中一人的手腕,將這人推了出去,陸辭仙眉眼沉靜地問:“你們背后,肯定還有其他人指使,是誰?” 黑袍子沒答話,額上已經(jīng)冒出了點兒冷汗。 這陸辭仙,比他們,比“那個大人”想象得還要難纏一點兒。 而陸辭仙心里也說不上有多輕松,人太多,他看上去雖然游刃有余,但實際上大半是虛張聲勢,只能躲,不能反攻,這些人目的是沖著聞斯行諸去的,投鼠忌器,生怕會擊碎了他懷里的劍,下手自然有所顧忌。 現(xiàn)在只能寄希望于…… 少年抬頭看了眼幽暗的天際。 只能寄希望于“她”了。 * “有人在定九街上械斗?” 袁六震驚地看了眼手上的玉簡。 暗部弟子:“老六,去不去?” 還沒等袁六回答,另一道低沉的,帶著點兒笑意的磁性的嗓音頓時橫插了進來。 袁六扭頭一看,嘴角忍不住一抽,八尺男兒硬是有點兒冒冷汗:“堂主。” 馬懷真窩在輪椅上,掀著唇角微笑:“去,怎么不去?昆山門口打架?這是把我們昆山的臉面擱地上踩啊?!?/br> “喬晚呢?順便叫上她。” 照陸辟寒前腳所說的,喬晚她不樂意待在玉清峰,倒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借公事把她給調(diào)出來。 暗部弟子心里也是一個哆嗦,趕緊低頭去聯(lián)系喬晚和其他巡夜弟子。 半分鐘之后,暗部弟子瞪大了眼:“堂……堂主……喬晚聯(lián)系不上?” * “黑袍子”驚疑不定間,目光一掃,正好瞥見了正手忙腳亂放訊息的昆山弟子,眼神頓時染上了點兒兇悍的狠意,揚手又招來一把桐油傘,傘尖朝著那昆山弟子胸口直射而去。 “拿來!” 捧著玉簡的昆山師妹登時睜大了眼,木木地愣住了。 這柄桐油傘速度極快,眼看這昆山弟子即將被洞穿之際,蕭三郎心里暗叫了一聲不好,下意識地拔劍邁出一步,擋在了小姑娘前面。 鏘??! 蕭三郎心驚rou跳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那柄紅面的桐油傘,傘尖正距離自己咽喉不過寸遠的距離。 而陸辭仙不知道什么時候及時趕了過來,一腳踩在了這把紅傘上,“摁”死了這傘繼續(xù)往前的動作。 少年側(cè)目:“走?!币粋€翻身,又從紅傘下翻下,抬腳一踹傘柄。 只聽見“砰”和“刷”兩聲短暫急促的響聲,紅傘飛旋之中撐開傘面,蕩破了急勁的風(fēng)雨聲,橫掃一片追擊過來的幾個黑袍子。 蕭三郎看得呆了,但也深知這個時候不是說話的時候,立即護著身后的昆山小姑娘往后退了幾步。 身后傳來了姑娘驚訝好奇的驚呼:“這……這就是陸辭仙?!” “陸……陸道友你不用怕!”其中一個昆山弟子高呼:“我們已經(jīng)通知問世堂了!!” 陸辭仙瞥了這昆山弟子一眼,心里一沉。 這事兒牽扯到了問世堂,面前這些人非但不會放過他,估計這些昆山弟子和這個蕭家的,都要一并中槍。 果然,話音剛落,就能察覺到面前這些黑袍子氣息頓時就變了,為首的怒喝:“攔住他們!!” 這下誰都走不掉了,陸辭仙轉(zhuǎn)身看了一眼王如意和這一眾昆山弟子。 這一眾昆山弟子也察覺出來了點兒不對勁,面色紛紛一變,下意識地看向了面前這少年——陸辭仙。 少年沉聲道:“走?!?/br> 剛出鬼市,鮮少看見“殺人奪寶”這種“人間疾苦”的王如意諸懵懵懂懂地問:“去哪兒?” “先沖出去?!标戅o仙的回答十分干凈利落:“和問世堂的會和。” 黑袍子:“攔住他?。 ?/br> 話音剛落,手下立刻分出了隊形,悍然迎上,將陸辭仙和蕭三郎等人牢牢困在了包圍圈之中! 陸辭仙面色依舊沉靜。 蕭三郎沒吭聲,忍不住多看了瓢潑夜雨中的少年一眼。 跟在蕭煥身邊時間長了,心知自家少主是個好客養(yǎng)士的“小孟嘗”,之前也不是沒幫著蕭煥拉攏些青年才俊,如今一看陸辭仙,蕭三郎心里微微一動,下意識脫口而出:“陸道友,我是蕭家少主蕭煥身邊侍從,我家少主就在這定九街上,倘若你信得過,我這就帶你們?nèi)フ疑僦髑笤??!?/br> 本來想著蕭煥這名聲,說出去總能有點兒影響力吧。 沒想到陸辭仙臉上神情還是沒多大變化,只說了一句:“你們先走,我斷后?!?/br> 這兩三句的功夫,包圍圈已經(jīng)漸漸合攏。 蕭三郎有點兒摸不準(zhǔn)陸辭仙是怎么想的。 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姑且就當(dāng)作是同意了,當(dāng)下也不敢再耽擱,趕緊帶著一幫昆山弟子和不平書院的弟子,沖出了包圍圈,一路狂奔。 雖說在這等了兩個時辰都沒等到自家少主,但他知道蕭煥在哪兒。 蕭煥只會在一個地方,那就是“定九街”上的聚寶閣,穆姑娘生辰將近,自家少主十有八九就是去替穆姑娘挑選生日禮物去的。 黑袍子當(dāng)即令下:“追!”眼前卻突然一花,定睛一看,少年握著那柄桐油傘,微微一笑:“你們的對手,是我。” 這一笑,冷冽低沉,聽不出多少喜怒。 不知道為什么,黑袍子心生俱意,突然就有點兒膽寒,不過這緊要關(guān)頭,也無暇多想,只能硬著頭皮,冷下臉來,迅速手下的分成了兩隊。 “老二,老四你們?nèi)プ匪麄??!?/br> “老三和我留在這兒對付陸辭仙?!?/br> 黑袍子目光灼灼地看著面前這少年,他還不信,他“火傘御靈”四人中的老大華彥明,和老三張冰燦,還拿不下面前這一個陸辭仙了! * 聚寶閣二樓。 夜雨下得尤為急促。 面前的伙計,心驚膽戰(zhàn)地看著面前這位“貴客”,舌根一陣發(fā)麻。 全聚寶閣最名貴的東西都擱這兒了,這都在這兒挑了兩個多時辰,到底行不行倒是給個準(zhǔn)話啊。 從這“貴客”進門開始,到現(xiàn)在,整整兩個時辰的時間,硬是興致不減,挑得興致勃勃的。 面前的青年烏發(fā)金環(huán),雍容華貴,舉手投足間,風(fēng)度翩翩,怎么看,怎么都是個不好得罪的主。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眼看青年還是沒給個準(zhǔn)信,伙計終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問:“這位道友,本店最好的首飾都在這兒了,您看……” 話音未落,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巨響,臨街的幾扇窗子被人凌空震碎,四分五裂。 這動靜,驚得伙計和蕭煥齊齊抬眼看去。 窗外嘩啦啦的夜雨中,突然鉆出來了道熟悉的人影。 蕭三郎一個翻身,跪倒在地,“少主!” 身后還跟著一串“尾巴”。 目光落在一臉狼狽的蕭三郎身上,蕭煥抬頭看了眼蕭三郎身后這一片光景,將手里的鳳簪擱下,忍不住苦笑:“三郎啊,你真是會給我添麻煩。” 第200章 沖冠一怒為紅顏 傾盆夜雨還在下。 屋檐下的燈籠幾點寒光, 照亮了暗沉沉的夜。 少年手上撐著把黃色的桐油傘,猶如步天階一般,腳蹬著半空中層疊漂浮的桐油傘, 穩(wěn)穩(wěn)地立在最高點, 平靜地看著這一街的血色。 傘面半低遮身, 血水次第落下,匯入青石板上急促的雨流中, 漸漸暈開, 化為了無形。 修真界有不少人肯定聽說過“火傘御靈”的名號, “火傘御靈“總共有四個人,老大華彥明, 老二翁翌, 老三張冰燦, 老四姚貴昌,這四個里面, 三個都是筑基期的修士, 其中老二翁翌最強,有金丹修為,這四個人常做點兒買兇殺人的勾當(dāng), 擅長用“傘陣”,雖說修為等級在修真界不算多高,但這一手傘陣使得出神入化,手下倒是死過不少金丹期的修士。 這么多人, 再加上這四兄弟,用來對付一個“陸辭仙”本來應(yīng)該是綽綽有余。 但這一出手, 華彥明心中一沉,知道自己疏忽了。 他們當(dāng)初就不該接下這個活。 天際烏云翻滾, 緊接著華彥明就看到了讓自己震驚的一幕。 少年rou身直通天雷,覆手間,一團耀眼的電光從手心高高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