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jié)
“笑了笑了!陸辭仙笑了!” 幾個少年互相推擠了一下, 嘖嘖稱奇。 雖說陸辭仙五官堅硬深邃, 總擺著一張面癱臉吧,看上去像個小酷哥, 但笑起來的時候, 別說, 還的確有那么幾分意思,怪好看的。 接下來的這一段路, 郁行之跟在后面兒憋了半天, 但礙于喬晚這身邊兒的隊友, 硬是按下了其他善道弟子,始終沒敢再動。 “莫要輕舉妄動。” 青年臉色陰郁, 專注地盯著前面這一幫踩著飛劍, 御空而行的少年看:“長老吩咐了,叫我們見機行事?!?/br> 這幫少年圍著陸辭仙和劉辛文說說笑笑的,雖然看起來全無防備, 但實際上,一個個眼角余光都在留意提防著呢。 郁行之慢條斯理地冷笑:“等到了舟浮鎮(zhèn),難道還不怕這陸辭仙不落單嗎?” “誒?!庇袀€少年好奇地探過頭問,“陸道友, 你真是不平書院的?” “我怎么之前從沒聽說過呢?還是說,道友你后來才拜進(jìn)去的?” 喬晚:“我確實是后來才拜入的不平書院?!?/br> “這就對了?!绷硪粋€少年擊掌, “我看著陸道友你這一身功法,不太像是小門小派能教……” 話還沒說完, 立刻被旁邊兒的同伴,捅了一個胳膊肘。 同伴瞪眼:會不會說話啊。 少年自知嘴禿嚕了,趕緊改口,不好意思地?fù)蠐项^:“在下沒有說不平書院不好的意思……” “我就是覺得,道友你這一身功法看上去倒有點兒昆山的影子?!?/br> 能走到這兒的少年,都不傻,雖然喬晚一直盡量避免在眾人面前用上昆山的功法,但還是被看出了點兒門門道道。 少年看著喬晚一雙黝黑的眼,心里突然有點兒不安。 他說錯話了? 但他之前去過一次昆山,那時候有幸得見了玉清真人的風(fēng)姿,玉清真人門下只有三個弟子,大徒弟陸辟寒和二徒弟穆笑笑這個時候都在昆山,最小的徒弟喬晚,不知所蹤。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看著陸辟寒總有點兒熟悉之感,雖然招式不大一樣,但這出招間細(xì)微之處,卻和玉清真人周衍有好幾分相似之處。 “沒想到這也被道友看出來了?!眴掏硐肓讼耄嫔桓牡匾煌ㄏ钩?,“其實在學(xué)劍的時候,我曾經(jīng)買來過玉清真人的留影球來揣摩?!?/br> 所謂玉清真人的留影球,這就相當(dāng)于修真界的教學(xué)錄像。雖然秘籍招式不外傳,但只要不閉個幾百年的死關(guān),還在這修真界活動,總要打個架,或者在別人面前漏兩手什么的吧?一打架,就會有修士趕緊拿著留影球錄下來,無緣于名師指點的散修們,經(jīng)常會買幾顆,私下里研究。 周衍的留影球,在多寶閣一直賣得紅紅火火,十分受廣大劍修少年少女們的好評。 少年恍然大悟,再一想到自己出生大派,一向不缺長老們的指點,看著喬晚的眼神里,不禁帶了幾分同情。 飛劍一路行進(jìn),總算在一炷香燒完之前,及時趕到了舟浮鎮(zhèn)。 一落地,眾人紛紛收起飛劍,低頭去看玉牌上新的指示。 玉牌上也適時刷新出了新的“任務(wù)指引”。 還是只有幾個字——渡生花。 “渡生花?”劉辛文皺眉問,“陸道友你聽說過嗎?” 渡生花? 喬晚偏頭想了一下,一無所獲。 “渡升花?”突然,一個儒修小聲道:“這不是鬼市的東西嗎?” 劉辛文和喬晚一干人等,對視了一眼,默契地遠(yuǎn)離了人群,走到了沒人的地方,聚頭小聲討論。 耳朵里鉆入個陌生的名詞,喬晚反問:“鬼市?” “道友有所不知,鬼市就是專門給死人開的集市,據(jù)說是鬼修辦的,每隔三十年開一次,”頭戴綸巾的少年儒修看了一眼喬晚,解釋道:“那些鬼,或者說馭鬼的修士,都會在這個時候,找個地方,開上為期三天的鬼市?!?/br> 所謂鬼修,就是機緣巧合之下,沒能入輪回,滯留在人世間,選擇以鬼身入道,重新修煉的。 還有一些天生陰氣比較重的活人修士,也會走修鬼術(shù),這類修士基本上是修的是馭鬼這一條道兒,身邊兒常養(yǎng)著幾只小鬼和惡鬼。 想到剛剛玉牌上的內(nèi)容,喬晚思索,這就是說,今年的鬼市是在舟浮鎮(zhèn)辦的? 但這舟浮鎮(zhèn)看上去也不像啊,往前看了一眼,舟浮鎮(zhèn)不大,傍水而建,看上去就像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小鎮(zhèn),不過既然夜半要開死人會,選個隱蔽點兒的小鎮(zhèn)子似乎也能夠解釋得通。 劉辛文:“既然如此,你知不知道鬼市要怎么去?有什么門路沒?” 少年笑道:“這倒沒什么門路。一般而言,鬼都喜歡半夜出門,半夜涼快,沒太陽照著。聽說半夜去找那些專門做死人生意的,到時候老板會指條明路?!?/br> “不過要去鬼市,就不能一塊兒去了?!?/br> 另一人追問:“有什么忌諱?” 儒修搶答:“怕你們道修佛修來端場子唄。” 沒事兒就喜歡超度死人,躺著也中槍的道修、佛修們:…… 成功擠兌了佛道兩家,儒修少年露齒一笑:“其實具體的,在下也不太清楚。“ “不過是之前在書上看到過,說是要進(jìn)鬼市,三人同行,不如一人獨行?!?/br> “畢竟誰都不知道,到時候你左右兩邊兒,會不會混進(jìn)點兒其他東西?!?/br> 一聽這話,瞬間,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 “其……其他東西?”有人結(jié)結(jié)巴巴問。 這鬼市,怎么聽上去這么玄乎呢? 古往今來,怕鬼幾乎就是人類的本能。聽到這兒,眾人心里也有點兒發(fā)慌。 陰陽分兩界,鬼市不像之前大光明殿的幻境,這是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踏入另一個世界,就要遵循另一個世界的規(guī)矩。 不過這鬼市不能不去,渡生花也不能不拿。 最后,還是劉辛文一錘定音:“既然這樣,我們就分頭行動,等進(jìn)了鬼市,再另做聯(lián)絡(luò)?!?/br> “好歹都是修士,怕鬼像什么話?” 其中一個少年淚流滿面:問題是他不怕妖魔,他就怕鬼?。。?/br> 大光明殿這幫和尚們的用心實在忒險惡了??! 不去也得去,離夜半還早,被趕鴨子上架,一行人干脆先找了個客棧,坐下來休整。 鬼修人少,雖說之前幫馬懷真跑過不少趟腿,但喬晚還沒接觸過真正的鬼修。 一想到鬼市的事,喬晚盤著腿坐在床上,努力了好一會兒,也沒靜下心來。 陰陽有別,大抵上人對鬼都有點兒興趣,就算喬晚也不能免俗,腦子里從日本阿飄,切換到泰國,從泰國切換到歐美鬼佬,最后再切回天朝本土。 既然靜不下心,喬晚干脆睜開眼,看著窗外的夜色。 夜色轉(zhuǎn)濃。 快了。 就這么繼續(xù)等了一會兒,等到了半夜,這座小鎮(zhèn),終于睜開了眼,慢慢地活了過來。 從四面八方趕來開會的死人們,紛至沓來。 鎮(zhèn)上能做死人生意的,無非是賣花圈做棺材的。 找到一家棺材店,喬晚一踏入店門,一口笨重的棺材冷不防撞入了眼底,就擺在堂屋,正對著門口。 繞過棺材,就看見老板坐在桌子上在做什么東西。 是個薄薄的紙人,捏在手心。 老板做得很細(xì)致,手心里的紙人,眉眼漸漸勾勒成型,腳下紙屑落了一地。 喬晚遲疑了一下,走上前,還沒開口。 晚風(fēng)順著敞開的大門,灌入店里,吹得手里紙人撲簌簌的響,紙剪出來的腦袋左右欹斜。 一晃悠,對準(zhǔn)了喬晚。 老板抬頭,目光落在了喬晚腰間的劍上,問都沒問,了然地笑道:“去鬼市的?” 喬晚略一點頭,也不驚訝:“老板,我想問一下,鬼市怎么走?” 既然他們能猜出來渡生花在鬼市,沒道理別的隊伍猜不出來。 看老板神情從容,喬晚猜測,這個時候估計已經(jīng)有人提前出發(fā)了。 “坐罷?!崩习宸畔率掷锏募埲耍α艘幌?,起身倒了杯茶,推到了喬晚面前。 順便擺上了另一個空茶盞,壓在了紙人身上,免得被風(fēng)給吹跑了。 喬晚眼一瞥,目光落在被茶杯死死地壓在了桌子上的紙人。 老板伸手指了指被茶杯壓著的紙人:“想去鬼市,得讓它們帶路?!?/br> 喬晚一愣:“這些紙人?” “就這個紙人?!笨赡芸闯鰜砹藛掏淼纳袂樽兓习逍Φ溃骸暗烙涯銊e小瞧了它們。你真想去鬼市,就照著自己的樣子剪個紙人,再抱著它,閉上眼鉆進(jìn)棺材里睡一覺,讓它們給你帶路,等醒來的時候,這鬼市也就到了。” “不過,要叫它們幫你帶路,得付出點兒報酬?!?/br> 喬晚追問:“什么報酬?” “就是到時候進(jìn)去了,它要借你的樣子用一下?!崩习逯钢约旱哪槪Φ?,“鬼市熱鬧,它們喜歡活人的樣子,想出去玩玩。” “怎么樣?道友你剪不剪?” 饒是見過無數(shù)死人大場面的喬晚,聽到這兒,心里也忍不住突突直跳,心頭總縈繞著股淡淡的不祥預(yù)感。 不過這鬼市不能不去。 喬晚鼓起勇氣:“剪?!?/br> 老板:“一顆中品靈石,放那邊兒桌子上就行?!?/br> 老板坐回椅子上剪紙人的時候,喬晚就默默地等著,耳畔只能聽見剪刀起起落落,剪開紙張的動靜。 氣氛有點兒詭異,喬晚握緊了劍:“老板,要進(jìn)鬼市還有什么忌諱沒?” “忌諱?”拿著剪刀的手一頓,老板抬頭囑咐道:“它們?nèi)涡裕綍r候,你進(jìn)了鬼市,記得別惹它們生氣。” “其他倒沒什么了?!?/br> 老板手腳麻利,說完,就把手里的紙人遞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