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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成白月光替身后在線閱讀 - 第173節(jié)

第173節(jié)

    “師兄不可!”

    拖著鐵板的魔獸掀起眼皮,看了眼面前的少年。

    在眾人注目之下,少年脫了鞋履, 眼睛眨也不眨, 踩了一腳上去。

    這個時候, 遠處傳來了一陣悠遠洪亮的鐘聲——

    鐺——

    梵音深遠。

    喬晚和其他和尚一起屏住了呼吸,看著那只腳落在一根根尖銳的鐵刺上!

    預(yù)料之中鐵釘穿破血rou的聲響沒有響起。

    空字輩禪師們, 面色齊齊一變, 看清這眼前景象之后, 又都松了口氣!

    盧棺材臉色有點兒難看!

    但這只是第一只腳!

    少年抬頓了頓,踏上了第二只腳。

    ……

    岑清猷其實一直有個秘密。

    五歲之前, 他活得和其他人沒什么不同。

    岑夫人和岑清嘉溫柔, 他唯一的煩惱, 大概就是沒能獲得父親多看一眼。

    父親的眼里只有林氏。

    岑夫人牽著他在花園子里玩的時候,有時候會撞上岑向南和林黎、林清芝三人。

    每當這個時候, 岑夫人就牽著他躲起來

    他記得, 那滿園的春光好像都撒在了他們一家三口身上。

    年幼的岑清猷被岑夫人牽著躲在假山后面,看著岑向南抱起林清芝玩舉高高,笑得合不攏嘴。

    那個時候, 他就特別羨慕。

    羨慕林清芝。

    岑清猷垂下眼,提步往前又踩出了一只腳。

    踩在了鐵釘上。

    他和林清芝不一樣,想要獲得岑向南眼角余光那一瞥,他必須要加倍用心努力。

    于是, 小少年每天都學啊學啊,學著念書識字, 學著修煉,學著禮節(jié)和人情世故。

    終于, 岑向南施舍了點兒眼角余光在他身上。

    謹小慎微,溫和守禮的岑清猷,幾乎欣喜若狂。

    那個時候,他就覺得自己已經(jīng)滿足,別無所求。

    但后來就變了。

    后來,有許許多多的修士找到了岑府,說他是碧眼邪佛。

    岑清猷懵了。

    碧眼邪佛,那個殺人無算,甚至還以此為修煉方式,以此為樂的邪佛?!

    那些修士說,他是個容器,一個被碧眼邪佛選中的容器,魂魄已經(jīng)和碧眼邪佛殘魂融合,總有一天,邪佛會借著這個容器,重回修真界。

    從此之后,岑清猷的生活就變了,他不再是岑清猷,他成了碧眼邪佛。

    所有人都在說,早晚有一天,碧眼邪佛會回來,還是殺了他最保險!

    但有一個人卻力排眾議,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要收他為徒。

    這個人就是妙法尊者。

    岑夫人親自求到妙法尊者面前,求他出面作主。

    寶相莊嚴的佛者,看上去脾氣不好,也不太好接近,卻頂著所有人的壓力,把他收入了自己門下,潛心渡化他。

    在他最迷茫的時候,佛者沒好氣地厲喝,告訴他,他就是他,是岑清猷。

    于是,他溫和待人,與人為善,漸漸地,所有人都說岑家二少爺脾氣好。

    他善良得幾乎刻意,硬生生在善與惡,魔與佛之前劃開了一條分界線。

    他想證明給妙法看。

    但一個人,怎么可能沒有惡念?

    岑清猷繼續(xù)往前走,這一次,鐵釘齊根沒入,之間,腳掌戳出了數(shù)個血洞。

    鮮血順著鐵板蜿蜒流下。

    岑清猷抬頭看了一圈大殿,垂下了眼。

    噗嗤——

    少年抬起腳掌,拔出了腳掌上的鐵釘,面色不改地繼續(xù)向前,心里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他還是太高估了自己了,算錯了。

    或許他真的就是當初那個碧眼邪佛。

    前段時間為了奪權(quán),他甚至能算計到自己親爹頭上而無動于衷。

    他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的?

    他生下來就一身罪孽,如果不是因為他,妙法尊者也不會心魔深重。

    人人都怕他,懼他,他什么都還沒做,卻已經(jīng)滿手血腥,整個修真界,從北域到南部十三洲,沒有他容身之處。

    鮮血從鐵板上淌了下來。

    光明心殿面面相覷,鴉雀無聲,這個時候,滿大殿的和尚也無暇顧及什么大光明殿的名聲了,全都驚駭、愴然、不忍心地看著岑清猷。

    過了一會兒,梵心寺的聲音響起:“看來,這么多年尊者一直在做徒勞功啊。“

    盧棺材抬眼:“既然岑清猷還是魔,那我們善道書院請他過去也不算強人所難,還請貴派放人!”

    由妙法尊者親自渡化了這么多年的岑清猷,都心存魔念。這簡直就是把大光明殿的臉皮揭下來,狠狠丟在地上踩!

    將大光明殿弟子們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梵心寺的露出抹笑,還是不肯輕易罷休,非但不罷休,反倒還更加張揚!

    “渡化了這么多年,這魔還是心存惡念,依我看,魔就不能渡化,凡魔皆斬!”

    “你說是也不是?”

    凡魔皆斬!

    四個大字落地鏗鏘有聲!!

    光明心殿內(nèi)眾和尚愴然無聲。

    這不止是大光明殿和梵心寺的地位之爭,也是理念之別!

    “禪師怎么不說話了?可是也認同了我們梵心寺?”

    梵心寺里,走出個年輕和尚,金剛伏魔杵一橫,沾血的尖端直指岑清猷眉心!

    光明心殿內(nèi)弟子,紛紛怒目而起!

    “貴派這話什么意思?!”

    眾魔皆斬,這就代表著,岑清猷,可斬!

    “我看諸位佛友臉色不對,是有異議?”年輕和尚不卑不亢地開口:“正巧三教論法會在即,若是有異議,不如在這光明心殿內(nèi),先論一場法如何?!”

    “就論,究竟是凡魔皆斬,還是貴派所秉承的,魔可被渡化!”

    說著,年輕和尚突然一抬手,掄起手里的金剛杵,往那拉著鐵板的魔獸身上狠狠一敲,金剛降魔杵鋒銳的尖端,深深刺入了三眼魔獸血rou,狠狠地絞了絞,魔獸昂頭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怒吼,看得崇德古苑和沾云峰弟子都忍不住皺了皺眉。

    喬晚面無表情地看。

    宗教這玩意兒,文本象征的字面意義和背后的實義,界限模糊,可cao作發(fā)揮空間非常大。佛教宗教暴力自古以來也是層出不窮。

    在喬晚的記憶中,前世某國冷戰(zhàn)期間的主流佛教領(lǐng)袖,甚至能說出左翼人士不算有生命者,殺共不算殺生這種荒謬言論。

    各個教派之間的宗教戰(zhàn)爭,和政教合一之下的體制暴力屢見不鮮,這個世界梵心寺能說出魔生來無心無情,凡魔皆斬這種話,也不算奇怪。

    “剛好這有一頭魔獸,不如就以它來論法怎么樣?貴派要是能在一炷香的時間里渡化這頭魔,我們梵心寺就還能再認貴派理念。”

    被鐵鏈拴著的三眼魔獸魔,奄奄一息地抬起眼皮,看了面前這一堆人,睜著紅通通的血眼,一開口,吐出的是個沙啞疲憊的男聲:“呸!我們魔為魔域而戰(zhàn),為魔主而死!你們這些道貌岸然地賊禿驢有本事殺了我,論個屁的法!”

    梅康平說得對,魔獸一邊吐血,一邊冷眼看。

    這整個修真界看似牢不可摧,實際都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政,勾心斗角,彼此傾壓。

    只要潛入這些教派間,扇把風添把火,挑起爭端,想拿下他們只是易如反掌!

    快了……

    等這些教派自相殘殺之時,就是他們魔主歸來的日子!

    要渡魔,豈是在這一朝一夕之間?

    大光明殿弟子們,心頭一震!

    “煩惱魔!陰魔等魔,誰人不是魔念纏身?所謂修佛,斬的不就是這陰魔境?!”

    “你們也太欺人太甚了!半天時間,怎么渡魔?!”

    他們拿頭渡給他們看嗎?!

    “半天時間也無法渡魔,貴派還想拖多久?!每拖一天,魔所造殺孽就多一樁!貴派難道想眼睜睜看著魔獸肆虐,再不咸不淡地說上那么一句,時間不夠?”

    這話一出,就連空定禪師一時間也啞口無言,光明心殿內(nèi),一眾大小和尚們神情黯淡,默默不語。

    盧德昌伸手一指岑清猷:“倘若貴派做不到,不如就將這頑劣不馴的魔交給我們善道書院,這么多年來,我們善道書院也給足了貴派面子了?!?/br>
    “要知道,佛不能滅既定業(yè),不能化導(dǎo)無緣,“梵心寺的沒忘乘勝追擊,“《大智度論》中有言,就連佛陀自己都無法滅既定業(yè),因前世業(yè)障,受九罪報,碧眼邪佛前世殺孽就是岑清猷這一世的既定業(yè)!他避無可避,滅無可滅!合該受此罪報,佛陀尚且受九罪報中其四‘迸木刺腳’之苦,他如今鐵釘穿腳,不過其一?!?/br>
    “還是說妙法尊者,當真覺得自己能滅既定業(yè),敢越佛陀一頭,妄圖稱這世間的至尊佛?!”

    這話簡直將妙法尊者立于眾矢之的,架在火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