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咚咚咚! 少女落錘,落得極為巧妙。 和著慘叫聲,頓時敲響了一串歡快的鼓音。 蕭博揚一個哆嗦:…… 誰還能想到面前這姑娘,是那高冷尊貴的玉清真人前弟子。 大黃狗也忍不住一個哆嗦,他侍奉妖皇多年,根本沒機會接觸什么女人修,人類女人都是這么可怕的嗎? 岑夫人:…… 一曲奏響,人皮尖嘯聲越來越虛弱。 喬晚這才拎著鐵錘,走回了主屋臺階前,抬眸對上了女人的視線。 看著岑夫人,喬晚抿緊了唇,忽然有點兒忐忑。 女人沒有多美,但新月淺眉,膚白如玉,猶如疏雨過后煙雨微微的小池,又如同水洗過的青山般溫厚。 面對岑夫人,喬晚握緊了濕黏的鐵錘,突然對自己這宛如從恐怖片場里躥出來的造型,感到了股森森的忐忑和不安。 岑夫人看著喬晚,也有些發(fā)愣。 她當(dāng)然能認出,這就是辛夷,二少爺屋里的丫鬟,也一眼看出了少女的忐忑和不安。 畢竟年紀(jì)大了,人情世故,心里都明鏡一般,心念一轉(zhuǎn),馬上明白了眼前少女在局促著些什么。 岑夫人看出了她內(nèi)心的猶豫和忐忑,主動開了口。 既沒問她來歷,也沒問這今日的緣由,只用完好無損的一只手,遞給了她一方手帕,微笑著問,“怎么這么局促?先擦一擦血罷?!?/br> 臉上的血一擦干凈,喬晚松了口氣。 “我怕這血驚擾到了夫人?!眴掏淼吐?。 “那你怕嗎?”岑夫人問。 喬晚驚愕:“什么?” “怕我這手?!?/br> 那半截潔白的袖子,已經(jīng)被血染得通紅,還不斷有血珠從指尖上滴滴滑落。 蕭博揚和修犬,也俱都沒忍住,往岑夫人袖口看了一眼,看到那血rou模糊,被剝了一半的皮,都皺起了眉。 喬晚一愣,“不怕?!?/br> 岑夫人眼里漾開了點兒笑意:“那我也不怕。” 喬晚心頭猛地一顫,攥緊了手指,沒忍住問:“夫人的手還有辦法治嗎?” 這一句,她是發(fā)自內(nèi)心去問的,倒不只是為了能補脈。 岑夫人搖頭:“修真界生死人rou白骨的靈丹妙藥不知凡幾,不過半根手指,不礙事。” 喬晚點點頭,終于松了口氣,從儲物袋里摸出了養(yǎng)命珠,干巴巴地說,“夫人,我把養(yǎng)命珠給你找回來了。” 岑夫人徹底愣住了,反復(fù)看了好幾眼,終于確定了眼前這顆渾圓白潤的圓珠,的確是養(yǎng)命珠無疑。 “這的確是養(yǎng)命珠,”岑夫人驚訝:“你是怎么找到的?” 于是,就把怎么碰上林清芝,怎么拿到養(yǎng)命珠統(tǒng)統(tǒng)說了一遍,不過,猶豫了一秒,喬晚還是沒把岑向南拿了養(yǎng)命珠這件事說出口。 “原來如此,”岑夫人握緊了手里的圓珠,看了眼面前的小丫鬟,誠懇地輕嘆了一聲,“辛夷,多謝你替我找回它。” 妖皇伽嬰的名頭,她也有所耳聞。 能找回養(yǎng)命珠,這里面付出的艱辛恐怕不是這一兩句話就能輕易帶過的。 婦人抬眼,嗓音柔和,說出口的話也圓融:“你如果有什么想要的,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幫你辦妥?!?/br> 畢竟非親非故,幫忙找回養(yǎng)命珠,肯定另有所求。 岑夫人沒感到意外,也沒覺得冒犯。 這是人之常情。 喬晚搖頭:“夫人先處理好自己的傷勢,如果方便?!?/br> 喬晚看了眼屋里,白胸白爪子,蹲坐在地上的大黃狗,“這位修道友的傷可能還需要夫人幫忙?!?/br> 風(fēng)搖烏桕。 喬晚坐在寒山院的臺階上,伸著手指默默地在地上劃拉。 突然,身邊兒坐了個人。 喬晚問:“岑夫人怎么樣了?” 蕭博揚:“那半截手指已經(jīng)敷上藥了,沒什么大礙。” 一想到這兒,饒是蕭博揚也忍不住蹙眉。 但屋里的婦人,卻連眉毛都沒皺一下,敷完藥之后,岑夫人就低頭去幫修犬察看傷勢,站屋里左右沒他的事兒,還不如出來坐一會兒。 往日的岑府,曲水回廊,嘉樹扶疏,貴氣逼人。 眼下的岑府,不太平。 人皮還被喬晚釘在樹上。 遠處火光將天空燒得通紅。 世春堂那兒殺伐聲漸漸地弱了下來。 岑家畢竟也是棲澤府的大家,沒那么容易被攻破,第一波攻勢被林家和妖族打了個措手不及之后,果斷地放棄了雪浪園,召集府里的護衛(wèi)嚴守世春堂,一直打到了現(xiàn)在。 但這一波攻勢暫緩之后,就不代表岑家之危已解。 “我總覺得這事兒可能還另有蹊蹺?!笔挷P皺眉。 “怎么說?”喬晚抬頭問。 蕭博揚換了個姿勢,面色有點兒凝重。 “我們蕭家也有世仇。” 嘚瑟點兒來說,蕭家位居修真界三大世家首位,仇家拎出去能繞修真界一圈兒,也不是沒那恨不得把蕭家給滅了門的。 蕭家小少爺雖然草包了點兒,但見識還算比較廣,煞有其事地蹲下來給喬晚分析。 “岑家和林家雖然有仇,但都過了這么多年來,怎么偏偏突然在這一天撕破了臉,要滅了岑家滿門?!?/br> “就算有妖族叛軍幫忙那也不對勁?!?/br> “伽嬰還沒死,細羅還沒奪權(quán),他們這么大一家族,憑什么就這么信一個還沒奪權(quán)的妖,跟著他們賭?” 聽蕭博揚這么一說,喬晚心里也咯噔了一聲。 這后面難道還另有陰招? 蕭博揚分析完,面色也有點兒陰郁。 明明這趟下山是為了護送笑笑解毒,好端端地牽扯到這么一個陰謀里面,任誰的心情都不會太美麗。 就在這時候,釘死在樹上的人皮,笑了一聲。 “你們不是想知道這到底怎么回事兒嗎?”林清芝嗓音有點兒沙啞,“放了我,我就告訴你們。” …… 青年岔開雙腿,靠在墻上,耷拉著兩只狗耳看著正忙忙碌碌的女人。 他傷得有點兒重。 尤其是大腿那一塊兒基本上全爛了,翻出了腐爛的rou,露出白森森的骨頭。 標(biāo)準(zhǔn)的公狗腰也受了不輕的傷,腹部幾乎破了個大口子。 作為一只田園大黃狗,俗稱土狗,在還沒修成人形的時候,他被一家凡人給養(yǎng)著,五口之家,父母,一對小兒女,那時候,沒想什么,每天看家護院,沒事兒跑出去和別的狗撒歡就是他日常。 修真界無時無刻不在死人,后來,這戶人家也死了,一家五口,沒一個活下來。 大黃狗嗚咽一聲,夾著尾巴,走入了山林,再后來修成了只狗妖,碰上了伽嬰,過上了每天忙著給老板擦屁股的日子。 和那些高貴冷艷覺得自己天下第一的妖不同,本體一條大黃狗,修犬一直對人有天然的好感。 不過,還是由于老板太浪,每天忙著幫老板收拾擦屁股,也一直沒機會和人接觸,這一直是青年的遺憾。 沒想到,和人接觸這么短短一天時間,就顛覆了修犬他過往全部記憶。 就比如外面那兇猛的一只。 修犬默默地想,又看了眼面前的婦人。 婦人生得不是很美,窈窕內(nèi)秀,烏發(fā)垂落在頰側(cè),身上流瀉著一股溫和寬厚,有力的母性。 沒受傷的指尖,白皙如雪。 他鼻子靈,能聞得出岑夫人身上的味道兒。 是血腥氣和藥香。 岑夫人抬眼:“待會兒興許會有些疼?!?/br> 修犬點頭,沒像其他男人那樣拉不下臉來逞強,“好,那我忍忍?!?/br> 青年喉口滾了滾,狗耳一垂,忽然又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畢竟,這位岑夫人,是別人的妻子,也是別人的母親。 他一只大黃狗,就這么露腰露腿的,總覺得怪別扭的。 第74章 滅門七日(三) 岑夫人的少女時期, 是在期盼著嫁給岑向南中度過的。 從小婚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少年從小性格古板嚴肅, 愛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