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這鐐銬都是特制的,戴上去重若千鈞,壓得人幾乎走不動路。 幫喬晚上手銬腳鐐的弟子,長得都很眼熟。仔細(xì)一看,是之前在她洞府門口值班的那幾個,輪班輪到了這兒。 其中一個瘦子師兄低聲道,“我知道你心里難受,熬一熬,三十多年對我們修士來說也不算多長?!?/br> 喬晚離開大殿之前,馬懷真忽然叫住了那幾個持戒弟子,陰沉著臉對喬晚道,“等著,我不會讓你在地牢里待三十年的?!?/br> 身上架著鐐銬,抬手都不太方便,喬晚躬身算是行了一禮,“多謝前輩?!?/br> 三十年也不算很長。 從周衍牽著她手第一次踏上昆山,也不過只過了三十多年。 可惜,她不會在地牢里待上三十年的。 一年都不會。 大殿里的爭論被拋在了腦后。 在被持戒弟子壓著,帶出戒律堂的那一刻起,喬晚就已經(jīng)決定了。 她要越獄。 與此同時,魔域。 大部分人想象中的魔域,那都是紅通通的天,灰撲撲的建筑,地涌熔巖,昏鴉四集,眾魔鬼哭狼嚎,反正怎么恐怖怎么來。 大多數(shù)魔對于這外界流傳的刻板印象都十分鄙夷。 搞什么,他們雖然是魔,那也是開了神智的魔,也有自己的審美和情趣好不好。 他們這些魔本來就隨性妄為,熱衷于干架和搞事,要是居住環(huán)境四周再都是熔巖流動,火氣這么燥,那他們還不得遲早把魔域給掀個底朝天。 所以,魔域如今的主事人,梅康平為了建設(shè)和諧友愛的魔域,特地帶領(lǐng)著眾人將魔域大本營裝修了一番。 尤其是梅康平居住的“竹屋松溪”,那更是暖風(fēng)拂面,鳥語花香。 自從頂頭上司始元帝君被封印之后,梅康平壓力很大,特別大,每天要為建設(shè)魔域而勞心勞力,再加上他性格本來就算不上有多好,更像個炸藥桶一樣,一點就著。 謹(jǐn)記著“魔域生存守則”中,第十六條,絕對不能招惹梅康平。薛云嘲來到“竹屋松溪”時,梅康平剛剛睜開眼,將神識從萬里之外拉回來。 男人袖角被竹風(fēng)輕輕一吹,袖擺上栩栩如生的白梅,也好像被吹得瓣瓣皆落。 薛云嘲行了一禮,話不多,“你找到她了?!?/br> 梅康平拿起桌上的折扇,瞥了他一眼,神情看上去也說不上多友善,“是你?!?/br> 少年一身勁裝,背上背了把計都槍。 薛云嘲抿了抿唇,啞聲道,“你不開心?!?/br> 梅康平眼含嘲諷:“我看你也沒多開心?!?/br> “怎么?讓你的分身在戒律堂里陷害師姐,你感到為難了?小鶴?” 薛云嘲,或者說,小鶴,沒有吭聲,沉默了良久,才問,“你還要去找她?” “要,”梅康平不耐煩地?fù)]了揮扇子,“怎么不要?” “我不僅要去找她,還要以顒護(hù)駕,以犀渠拉車,以眾魔拱衛(wèi)在側(cè),將她親迎回來?!?/br> 顒與犀渠,一者現(xiàn)身,天下大旱,一者以人為食,都是魔域兇獸。 以顒護(hù)駕,以犀渠拉車,以眾魔拱衛(wèi)在側(cè),那是魔域帝姬出行之禮。 薛云嘲愕然。 他真的要以魔域帝姬之禮,將她從昆山接回來嗎? 一想到到時候昆山那幫人的表情,梅康平就忍不住愉悅地哼哼了兩聲,臉上也難得露出了點兒微笑。 “我愛她?!泵房灯綋u了搖折扇,“她是我的侄女,在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比我愛她?!?/br> 和自己的分身不太一樣,薛云嘲幾乎惜字如金,“但你在利用她?!?/br> “我愛人一向不分男女老少,只要對我有用,有利用價值,我都深愛他們?!?/br> 薛云嘲:“這不是愛。” 梅康平:“在她利用價值還沒消失之前,我會愛她護(hù)她,這是最真誠也是最穩(wěn)固的愛,比世上其他愛都要穩(wěn)固。世上最穩(wěn)定最真誠的關(guān)系只有利益,在雙方的利益失衡之前,沒人會輕易背叛這種關(guān)系?!?/br> 薛云嘲:“但你也恨她。這個世上沒有人比你更恨她?!?/br> 梅康平不置可否地冷哼一聲,“至少我現(xiàn)在還愛她,到時候,我會把我這侄女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從昆山接回來?!?/br> 第41章 戒律堂的地牢里, 終年不見天日。 底下關(guān)押著的一半是問世堂緝拿回來的窮兇極惡之徒,一半是犯了昆山大忌的逆徒。 地牢就設(shè)在一個大陣?yán)?,牢里的馭靈壁和身上的封元釘, 能牢牢限制人修為。 這一關(guān)就是幾十上百年, 別說關(guān)在牢里的都是窮兇極惡之徒, 就算是個溫吞的老好人,關(guān)上整整數(shù)十年, 不黑化恐怕也夠嗆。 更可怕的是, 牢房不是單間, 那是五人一間的大通鋪。 戒律堂地牢按甲乙丙地十天干分為十個區(qū),關(guān)押的犯人也都是按犯事兒嚴(yán)重程度和修為高低來排的。 據(jù)說, 以前戒律堂也沒那么多講究, 奈何那修為低的和修為高的關(guān)在一起, 修為低的全被干死了,戒律堂也只能把他們分開來住。 喬晚被持戒弟子帶進(jìn)去的是戊區(qū), 處于中間那一檔。 喬晚一進(jìn)去的時候, 整座地牢都sao動了。 在里面待得太無聊,看見個新面孔都讓人興奮, 更何況, 這還是個姑娘,肌膚瑩潤,玉樹堆雪一般,雖然臉上新傷還沒消, 但看著還是有那么幾分姿色。 有馬懷真和周衍提前打過招呼,喬晚被帶過去的那一間牢房, 室友還算比較溫和。 牢里四個人,三男一女。 女修穿著件灰撲撲的衣裳, 但難掩其窈窕的身姿和艷麗的容貌,全身上下散發(fā)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妖冶風(fēng)情。 其他四個男修里,一個是魔域趕尸教的弟子,一個是白骨觀的。 趕尸教的,長得陰惻惻的,活像個僵尸。 白骨觀的,臉白中泛黃,瘦高瘦高,活像個行走的骷髏。 喬晚:……馬懷真他真的是提前打過了招呼嗎? 還有個用刀的光頭強(qiáng)。 一看見喬晚,那女修頓時瞇起眼,風(fēng)情搖曳的笑了起來,“喲,來了個小meimei。” “小妹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女修翹著紅唇笑道,“來,告訴jiejie?!?/br> 喬晚沒回答。 那女修也不生氣,倒是好脾氣地指著那一個個人給她認(rèn)識。 過了一會兒,持戒弟子送來了牢飯,這地牢封死了修為,地牢里關(guān)押著的犯人們,還得像凡人們一樣吃喝來維持生存。 大多數(shù)修士都看不上山下的五谷雜糧,嫌棄“氣濁”會影響修為,但喬晚不挑剔,一口氣全吃了,吃完了,收拾收拾碗筷,就坐在角落里,也不出聲。 所謂飽暖思yin欲,吃完飯沒過一會兒,那女修就勾著趕尸教的弟子滾到了一起。 都住大通鋪了,自然沒隔間和隱私可言,他倆看起來也不在乎,旁若無人地進(jìn)行著生命的大和諧,女修叫得千回百轉(zhuǎn),沒一點遮遮掩掩的意思,一邊叫一邊抬眼看著喬晚,吃吃地笑。 大有給她上性教育課的意思。 突然,那光頭強(qiáng)站了起來。 喬晚還以為這光頭強(qiáng)聽不下去了。 沒想到光頭強(qiáng)加入了他倆。 喬晚瞬間就對這個破廉恥的世界絕望了。 誰叫在牢房里待得太無聊了。 私斗是要受刑的,既然打架也不能打,那做點兒和諧的事情總可以了吧。 也可能是考慮到這層原因,讓他們泄泄火氣,對于這事兒,地牢里的看守弟子們,大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于是,這地牢里,經(jīng)常全天候不定時地上演不可描述,傳來各種奇奇怪怪的聲音。 喬晚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閉上眼默默地入靜。 這幾個人雖然破廉恥了點兒,但都不是善茬。 她要越獄,不可能當(dāng)著他們的面,得找個機(jī)會換個單間。 進(jìn)來的時候,她特地留意了一下四周,附近有個空牢房,正好建在了拐角,也是這些囚犯們視線的死角。 她想換到那間牢房里去。 至于怎么才能換上單間。 喬晚偏著腦袋,想了一下。 “嚯”地睜開了黑漆漆的眼,眼里平靜無波。 那就打。 逮他們之中的一個往死里打,打到看守弟子給她換個單間。 想要揍翻四個人有點兒難度,一個應(yīng)該就夠了。 柿子要挑軟的捏,她和這些囚犯不一樣,她身上還沒上封元釘,雖然馭靈壁吸收了不少靈力,但她丹田里還殘留著點兒魔氣和靈氣。 戒律堂的意思是,五天之后,帶她上昆山處刑臺,當(dāng)著昆山弟子的面,釘入封元釘,以儆效尤。 喬晚目光在這四人身上流連,搜尋這四個人里的“軟柿子”,這兒關(guān)的都是窮兇極惡之徒,就算再關(guān)上幾百年,彼此之間也關(guān)不出什么革命友誼出來。 她要撿一個軟柿子揍,其他三人估計看熱鬧得多,幫忙的少。 喬晚眼睛很大,看著眼前這場生命大和諧,臉上沒露出任何羞怯之色。 牢房里這三男一女早就習(xí)慣了當(dāng)眾上演限制級畫面,但現(xiàn)在被喬晚這么直勾勾的眼神盯著,也有點兒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