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察覺到這位前輩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喬晚行了一禮,剛準備開口,結(jié)果剛剛哭太久,她胸前一陣抽抽,沒緩過氣來,還在不停地打哭嗝。 “在……嗝……在下……是……” 喬晚一邊說,一邊呼哧呼哧地直抽抽,“昆……嗝……昆昆山派的弟子……不……嗝……不慎誤入此地……” 佛者:…… 太糟糕了。 她越想冷靜下來,這哭嗝反倒就越響亮。 喬晚難過地想,她還沒這么丟臉過。 想到少年發(fā)紅的雙眼,冷冷的目光,又想到那盞兔子絹燈,喬晚覺得委屈,眼淚又掉了下來。 反正隔著濃霧,對方也看不清自己長什么樣,喬晚干脆自暴自棄地坐了下來,哇哇大哭。 佛者皺了皺眉:“你為何而哭?” 喬晚:“嗚嗚嗚嗚……嗝……” 佛者眉頭皺得更緊,耐下性子繼續(xù)問:“發(fā)生何事?” 喬晚飚出兩道海帶淚,哭得更大聲了,一邊哭,一邊響亮的回答:“嗚嗚嗚嗚……我……嗝……我失戀了……” 佛者:…… 喬晚:“嗚嗚嗚我好慘,我爹被天降正義,我娘不要我,我哥男人的嘴,騙人的鬼?!?/br> 這都是什么顛三倒四的胡言亂語? 佛者再度皺眉。 喬晚:“我還被人欺騙了感情嗚嗚嗚,他們都把我當(dāng)替身……我命好苦嗚嗚嗚……” 雖然不明白她在說些什么,佛者還是耐著性子等她哭完了。 濃霧中的少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好像當(dāng)真有什么傷心事。 佛者斂眉沉思。 喬晚哭了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全發(fā)泄出來了,才終于感覺好多了。 想到面前佛者還看著呢,她趕緊擦了把眼淚,恢復(fù)了平常謙遜守禮的模樣。 “抱……抱歉,”喬晚抽抽鼻子,恭恭敬敬地又躬身行禮,“方才是晚輩失態(tài)了。” 佛者不甚在意地答:“無妨?!?/br> 夢境都是極其隱私的。 回過神來后,對于闖入他的夢里這件事,喬晚有點兒歉疚,對方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歉疚,卻沒怪她。 非但沒怪她,看她這一副蔫了吧唧的狀態(tài),還干脆為她說起了佛理。 “我雖不知曉是何事使你如此傷情,”佛者沉聲道,“但你須得明白,有漏皆苦。而這一切煩惱業(yè)障,本來空寂,莫要作繭自縛,折磨了自己?!?/br> 這個前輩是個溫柔的好人呢,雖然說話的語氣嚴厲了點兒,讓人不太敢冒犯。但被她這么闖入夢境,非但沒生氣趕她走,反倒接納了她,還等她哭完了。 雖然現(xiàn)在她心思根本不在佛理上,喬晚還是很認真地聽他說了下去。 這位前輩,嗓音威嚴尊貴。 還……還挺提神醒腦的? 至少,她現(xiàn)在靈臺清明,心情平復(fù)了不少。 她看不清這位前輩的模樣,只能看見他藏藍色的長發(fā),胸前一千零八十顆無患子佛珠,和青色的袈裟袖口,那時隱時現(xiàn)的眉眼,寶相莊嚴,美艷到以至于帶了點兒鋒銳,像薄紅色的刀鋒上漾出的光,掣開了旖旎的花色。 喬晚想再看清楚一點兒的時候,那霧又慢慢地聚攏成了一團。 喬晚猜,這霧氣或許是面前這位前輩的意思。 畢竟高人嘛,一般都不太樂意以真面目示人的。 對方不愿將自己真面目暴露在人前,喬晚也乖乖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不多看,也不多問。 突然,眼前的白霧、菩提樹和平原都在急速退去,她醒了。 呼啦一聲輕響。 寒鴉拍打著翅膀,從洞府外飛過。 喬晚猛地從這初見面的回憶中掙脫出來,再次抬眼看向了鏡子里的自己。 鏡子里的少女頂著個大蝴蝶結(jié),睜著一雙黑黝黝的眼睛,面無表情地回望。 雖然修真界的女修士們有靈藥養(yǎng)護,大多膚白貌美,但像她這么能折騰得畢竟還在少數(shù),就算有靈藥護著,臉上還是新傷疊舊傷。 女孩子嘛,大多都是愛美的。 喬晚也不例外,她面癱著臉,認認真真地扶正了自己腦袋上的蝴蝶結(jié),又湊近了看了眼臉上的劃痕,上次戰(zhàn)斗遺留下的傷疤已經(jīng)淡得快看不見了。 給自己上了藥,拉了拉衣領(lǐng),擋住了脖子上的傷疤之后,喬晚也沒耽擱,坐在石床上,再次入靜,檢查自己體內(nèi)的傷勢。 鳳妄言是天生的凰族,一生下來就是金丹修為,修煉也是順風(fēng)順?biāo)?,信手拈來的事?/br> 投胎是一門技術(shù)活兒,喬晚承認自己羨慕嫉妒恨也勉強不來。 她才積攢了沒多久的靈氣,經(jīng)過今天這么一場無妄之災(zāi),又給他打散了,喬晚一邊耐下性子,以靈力緩緩修補傷勢,另一邊再重新夯實地基。 可能是因為舍血在前,又被鳳妄言掐著脖子拎起來在后,這么一通忙活下來,她竟然真的靠著石壁睡著了。 喬晚其實沒想過能再見到那前輩。 畢竟,她和這前輩快有半年沒見過面了。 她每天用入靜代替了睡眠,而那前輩顯然也沒閑情逸致天天睡覺。 能不能見到這前輩,純粹是看臉。 臉好,能見一面,聽這前輩說說佛理,臉黑的話,小半年都不定能碰上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沒想好男主是誰呢,為啥你們都認為男主是和尚! 我說的要搞和尚,是因為這種嚴厲的人生導(dǎo)師角色他真的很好♂搞♀啊! 雖然腦門光禿禿的和尚是萌點,但這個和尚,和小變態(tài)不一樣,他是有頭發(fā)的和尚qwq 紺青色其實就是藏藍色啦,就是佛陀頭上的那種藍色。 第9章 一入夢,眼前熟悉的平原像是在提醒她,她今天運氣還不錯。 喬晚輕車熟路地提起步子,一直往前走。 這片平原實在太大,她走了半天,才走到平原中央的菩提樹下,菩提高百尺,枝葉茂密蒼翠。 看見這棵菩提樹,喬晚愣了愣。 按理說,那位前輩應(yīng)該是趺坐在菩提樹下的,但如今菩提樹下空空蕩蕩的,沒半個人影。 遠處,似乎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海浪聲。 心中陡然升起一陣不詳?shù)念A(yù)感,喬晚:我勒個去! 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回過神來之后,喬晚趕緊拔腿狂奔,這一路隨風(fēng)奔跑,總算及時趕到了平原的盡頭。 平常這片海面總是平靜無波的,但今天這片海卻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等趕到海邊,看到海邊這景象以后,喬晚睜大了眼。 海上掀起了足以遮蔽天日的滔天巨浪,斜陽落在海面上,起伏的海浪中漂浮著些斷肢殘骸,與夕陽一起將海面染成了紅艷艷的血色。 腥臭的波濤撲面而來,她剛趕過來,瞬間就被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心飛揚。 而在狂怒咆哮的波濤與霧氣中,一只碩大的,章魚一樣的海怪正揮舞著觸手,說是章魚,也不準確,這海怪它臉上什么都沒有,只豎立著一只巨大的,黑漆漆的眼,像是個鼓鼓脹脹的膿包。 海怪有一人腰那么粗的觸手怕打在海面上,每擊一下,海面就掀起一個接一個的浪頭。 而就在這觸手間,正穿梭著一個藍色的小光點,與海怪纏斗不休。 看到喬晚,那個藍色的小光點停了下來,雖然也被霧氣包圍著,但喬晚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就是夢里那前輩。 喬晚被這章魚怪震驚到失語,“克……克蘇魯?” “嗯?” 雖然被霧氣包圍著,看不清佛者的面容,但對方明顯是抽空往她這兒看了一眼。 這一眼,讓獨眼海怪逮到了空隙,一觸手抽了過來。 佛者見狀,擰緊了眉頭,怒喝一聲,翻手就是一掌! “如來自在神力”! “轟——” 張揚的觸手頓時被金色的掌印轟成了兩截,噗通沉入了海面中。 目睹這一幕的喬晚眼角一陣抽搐。 艸。 這一根觸手雖然是被轟斷了,但海怪無數(shù)根觸手緊跟著又上,幾乎交織成一張黏糊糊的咸濕的網(wǎng)。 海面上霎時風(fēng)起云涌,波濤大作! 佛者眉目嚴厲,穿梭在這條條觸手中,身形翻轉(zhuǎn)騰飛,一掌接一掌地發(fā)出! 獨眼海怪似乎能預(yù)料到佛者每一步的動作,饒是佛者修為高深,也還是雙拳難敵四手,不, n爪。 海怪可能是想占用佛者一點時間,談一談他們的天父和救主克蘇魯。 其中一根觸手纏住了佛者的腳踝,其他幾根觸手也隨之而上,卷起佛者的手腕,纏上脖頸,禁錮腰身,牢牢地將佛者捆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