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泉搖頭，nongnong的腥味撲鼻而來，和昨夜的血水是一樣的味道。

    花香中的血腥味更重了。

    “大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一道暴喝的聲音把兩人的注意力都拉到了左側(cè)。

    梁泉和顧清源此刻都是趴在山坡上，濃密的草叢蓋住了他們的身形味道，而山坡下，有兩個人突然爆發(fā)了激烈的爭執(zhí)。

    顧小道士輕之又輕地說了一句，“他們說話都不知道找個地方?！?/br>
    每次都直接撞到他們說話，把秘密拋得一干二凈，哪有在外面就吵起來的？

    “不能再繼續(xù)下去了，你沒看到那些人的情況嗎？”

    “為什么不能！大哥，我們千百年來都是這么做生意的，我們手藝好，為何不能繼續(xù)下去？！”那瘦高個不滿意地踱步，恨不得搖著大哥的肩頭怒罵。

    “你長沒長腦子，這二十年，這二十年除了小山子，我們何嘗有過新生兒！”大胡子狠狠擦了擦臉，怒聲道。

    瘦高個頓了下，滿不在乎地?fù)u頭，“大哥，這就是你想太多了，陳長老不也說過，以后會更好的嗎？”

    “陳長老……”大胡子的臉皮抖動了幾下，眼里有著血絲，“一直以來都是陳長老說什么就做什么，但是這么多年了，難道你看到成效了？”

    “大哥！”瘦高個不打算和大胡子再繼續(xù)爭辯下去了，咬牙說道，“我們這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是那些草藥，還有其他必須的物品，都是需要去外面買的。要是我們停了這鋪子的生意，我們能干什么！”

    大胡子梗住。

    瘦高個卻越說越氣憤，來回地走，“我知道這生意邪門，但是我們祖祖輩輩都這么過來的，外面那些人也沒出事不是嗎？不就是孩子少了點，可我們壽命也比外面的人要長得多，總能生個娃娃！”

    大胡子似乎被瘦高個給說服了，沮喪地坐在山坡下。瘦高個又安撫了他好幾句，然后才匆匆地離開這里。

    梁泉挑眉，望著他離開的方向。

    正是他們剛才進(jìn)來的地方。

    顧小道士不太懂其中的干系，但是這些鏡子顯然是這個城鎮(zhèn)流傳出來的。了，整個城鎮(zhèn)都靠著那鋪子的生意為生。

    他偏了偏頭，怎么感覺有哪里不對勁的樣子？

    梁泉坐正了身子，摸了摸包袱，從里面掏出來好幾張黃符，抬手一撒，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就被定住。

    顧小道士看得出來，梁師兄是簡單地布了一個陣法，這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jìn)不來，也聽不到里面的聲音。

    但是……他往山坡下看了一眼，這個陣法很明顯地把大胡子也給包圍進(jìn)來了。

    梁泉從原地站起身來，這點動靜聽在大胡子耳中可不算小，他抬頭往后看了一眼，眉間厲色一閃，立刻拔出了背后背著的彎刀。

    這把彎刀和他之前所帶著的佩刀顯然不是同一把，但是這一把彎刀更加不同，看著鋒利異常，隱隱有紅光閃過。

    “你們是怎么進(jìn)來的！”大胡子厲聲喝道。

    他的聲音很大，非?？桃狻?/br>
    顧小道士雖不知道梁泉是什么想法，但還是皺眉看著大胡子，“你不用使勁了，這里的聲音是傳不出去，他們也看不到你我?！?/br>
    大胡子臉上異色，握著彎刀的力道更深，他也不是愚鈍之人，這里和外界的通道只有一處。

    他們發(fā)現(xiàn)了！

    梁泉把碎片隨手丟到了大胡子腳下，“這東西，你可清楚？”

    大胡子看著那破碎的銀鏡，眼中疑惑，這玩意兒哪怕是他們造出來的，要毀掉也非常難，這道人……

    他抬眸看著梁泉淡然的模樣，心中一窒，“你們想做什么？”大胡子換了一個問題。

    梁泉目光所及，環(huán)境幽靜，正是一處絕佳的好地方，和外界相同的地方只有那么一個，尋常人又出入不得，看著便是與世隔絕的桃源。

    這山中的季節(jié)與外面也是相反，山坡中開滿了桃花，粉紅色裝點了每一處，搖曳風(fēng)中傳來了淡淡的花香。

    如此腥甜。

    “何不說說你們做的是什么？”顧小道士很不喜歡大胡子，皺眉說道。

    大胡子冷哼了一聲，“不就是做生意。錢貨兩清，有什么需要說的？”

    清冷如泉的聲音響起，“你以為，你們悠久漫長的壽數(shù)，是從何處奪來的？”梁泉背手而立，神色冷漠。

    奪這一字，讓大胡子臉皮子顫了兩下。

    顧小道士悄悄地看了眼梁泉，往后退了兩步。

    梁泉很少生氣，他性情溫和，哪怕平時不愛笑，偶爾眉眼彎彎，也像極了笑的模樣。他來往淡然，可從不留下禍患，很多時候，在別人還未想到的時候，他總是早早就考慮到了。

    這么一個溫潤有禮的人，一旦生氣，總是讓人后怕的。

    大胡子臉色僵硬，握著彎刀的手又緊了緊，“你胡說什么？”他色厲內(nèi)荏地暴喝了一聲，眉頭緊緊皺起。

    梁泉眉峰如劍，冷徹如冰，“所謂壽數(shù)，所謂命定，所謂銀鏡，所謂歷史，你該比貧道更為清楚?！?/br>
    梁泉一步步踏近，大胡子神色變化無常，反倒是僵持著站在原地。

    “你根本不知道……”他咬牙切齒地看著梁泉，眉眼滿是怒火。他惡狠狠地扯下了他的胡子，那赫然是一種裝扮。

    褪下胡子后的大胡子是個很清秀的青年，看起來不過二三十歲的模樣，他有沒有胡子簡直是兩個人。但是那眉眼間的厲色猶在，并沒有隨著外表而改變。

    “造鏡是我們生存的根源，如果不能造鏡，我們……”他的說辭還沒說完，就被顧小道士給打斷，“你們的鏡子……別告訴貧道，你們是在清楚會發(fā)生什么事情的前提下，把他們給放出去的？！”

    大胡子臉色連連動搖，半晌后頹然地?fù)u頭，“只有我們知道。”

    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并不多，只有每一代被選擇來接手店鋪的人才會知道這件事情。這里的百姓一直非常安逸，他們只知道他們靠造鏡為生，這是一個貫徹了他們幾代人的生計。

    而對這里的人來說，幾代人，相當(dāng)于一千年以上的時間。

    大胡子抹了把臉，神情萎頓地說道，“我們從八歲開始做鏡子，這些鏡子會由我負(fù)責(zé)運出去售賣，所得的錢財會返回來給鎮(zhèn)上的人一切所需要的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