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jié)
“不要以己度人?!濒~初月冷聲道,“我何時盼你死了?你有證據(jù)嗎?你沒有。但是,我卻有證據(jù)證明,你禍水東引,把發(fā)狂的圣人引向別的師兄師姐,害死了好多人!” 殷加行臉色一沉。 這是事實,很多人都看見了,只不過無人會與他計較——被發(fā)狂的圣人追殺,慌不擇路向旁人求助也在情理之中。 但他陰陽怪氣地挑事,那便又不同。 無論他有無過錯,許多人確實是為他而死,這種時候說出‘我沒死叫你失望’這種話,實在是過于冷血。 “對不住,是我的錯?!币蠹有醒杆俚皖^道歉,“我今日,實在是嚇著了,失言勿怪?!?/br> 他都這般說了,旁人自然不好再加責(zé)備。 “但這件事,確實因他而起!”殷加行獨目熠熠生輝,指向崔敗,“若不是他給圣人用的藥有問題,圣人怎會變成這般!” “事情還未查清,你在這里大呼小叫,是要故意攪亂大師兄查看圣人狀況么?”魚初月毫不客氣,“我倒是懷疑你用心險惡!” 就是無腦維護! 就是胡攪蠻纏! 殷加行:“……”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行,我等,”他伸出一根手指,虛虛點了點崔敗,“我等他拖延時間,還不行嗎?” 魚初月不假思索,一記手刀劈向殷加行那根礙眼的手指。 “你指誰呢!”她揚起下巴。 無賴都無賴了,干脆無賴到底。 她魚猴子是什么人!又不是打不過,干嘛要讓崔敗受這小鱉孫的氣? 殷加行反應(yīng)奇怪,‘嗖’一下就把手指縮了回去。 獨目中瞳仁微微收縮起來,他知道,魚初月這一下是真想廢了他! 魚初月垂下眼睛,掩去眸中閃過的暗芒。 和她猜測的一樣,殷加行,絕不簡單。 方才那記手刀看似平平無奇,其實她是調(diào)動了體內(nèi)靈氣的,別說筑基修士,就算金丹修士猝不及防之下,必定也要被她斬個正著。 殷加行居然躲過去了。 二人不動聲色地目光碰撞,針鋒相對。 一只大手摁在了魚初月的肩頭。 崔敗走到她的身邊,輕輕將她往身后一撥,平靜地望向殷加行:“誰告訴你,我用的藥是要喚醒濯日子?” 殷加行冷哼:“呵,此刻狡辯怕是已經(jīng)遲了吧!圣人昏迷數(shù)日,向來安安穩(wěn)穩(wěn),偏生就在你用藥之后變得狂暴不已大開殺戒?私扣藥材之事我沒有證據(jù)也不亂說,但,你用藥失誤總沒得辯了?姑且就算你無心吧,那也是無心之失,釀成大錯!” “那不是藥?!贝迶∶寄坎粍樱笆嵌?。” “什么?!”眾人嘩然。 崔敗抬了抬手,掌心出現(xiàn)一團綠瑩瑩的液體,正是他灌入濯日子身軀的‘靈藥’。 手一揮,綠瑩瑩直直掠向長生子。 長生子嘴角抽搐,手一旋,靈氣在面前卷成一道漩渦,盛住了那一團綠瑩瑩的毒。 “咦……是‘孔雀綠’。”長生子愣愣道,“崔敗啊,濯日師弟都這樣了,你還欺負他作甚?!?/br> 殷加行直覺不妙:“什么啊,他給濯日子圣人下毒,還要包庇他嗎?!” 純虛子屁顛顛蹦了過來:“啊哈!孔雀綠,居然是孔雀綠!天可憐見,我做夢都想要給濯日師兄抹一頭孔雀綠??!想想那個刻板家伙頭頂一頭綠毛的樣子,啊我真是死而無憾了!” “什么意思?”殷加行僵硬地問。 “孔雀綠嘛,”純虛子揮著胖手道,“就是沒什么害處的毒,中了此毒,十二個時辰之后頭發(fā)就會變得綠油油,很好看,就算是圣人,也是弄不掉的哦!除了這個,沒別的危害了?!?/br> 殷加行瞳仁收緊:“崔敗這是在做什么!” 魚初月像狐貍一樣彎起眼睛:“當然是看看有沒有人對圣人動過手腳咯!若是有人做過什么奇怪事情的話,八成會被染成綠毛龜呢!” 殷加行瞳仁收縮。 第62章 頭頂孔雀綠 孔雀綠。 一種神奇的毒素,不傷人,只會讓中毒者的頭發(fā)在十二個時辰之后變成綠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危險,但厲害的就是,就算圣人中了此毒,也沒有辦法弄掉頭頂飄的綠色。 崔敗給濯日子用的……是孔雀綠! 饒是殷加行這般冷酷鎮(zhèn)定的人,心臟也不禁重重跳了幾下,指尖微顫,喉嚨發(fā)干。 崔敗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若是懷疑自己,為什么不直接動手呢?殷加行唇角緊繃,眸光微亂。 他忽然想起了崔敗在濯日子的洞窟中對自己說的那句話——“想不到的事情多了。” 可不是么?這他媽誰能想到他給濯日子用了孔雀綠! “大師兄不是無的放矢之人!想必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眾人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不錯不錯!大師兄深謀遠慮,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我等只需看著便是了!” “林師弟說得沒有錯,大師兄自有計較?!?/br> 身穿玄色衣裳的師叔師伯也很快達成了一致。 “崔敗行事向來穩(wěn)妥,圣人狂暴破棺之事必定與他無關(guān)。他既特意尋來了珍稀的奇毒,想必已是成竹在胸?!?/br> “嗯,我等只需靜待佳音。” 殷加行:“……”這天極宗上下,全他媽腦子有???!崔敗是他們親爹啊值得這樣舔?! 他艱難地繼續(xù)堅持自己的態(tài)度:“大家睜眼看看啊!圣人發(fā)狂,害死了多少人?這么多人命,輕飄飄就算了?” 紅臉秦天目光一沉:“住口!圣人出事,定有內(nèi)情。何況,若不是你將圣人引向人群,傷亡又怎會這么慘重!” 殷加行急道:“師父!當時情況緊急,弟子有能有什么辦法!弟子并非故意啊師父!” 當初殷加行通過了入門考核之后,便是拜在秦天門下。 秦天眸光復(fù)雜地望向他:“你若是故意,此刻已被我斃于掌下!也怪我,只教了你法門,沒來得及教你做人!今日之事?lián)Q作旁人,必定以仙器為餌,將狂暴的圣人引到后山無人處,盡力拖延周旋,等待支援。” 殷加行聞言,立刻伏地叩頭:“師父!弟子知錯!” 黑石地面被他撞得‘砰砰’有聲。 一聽便覺得痛。 要多誠懇有多誠懇。 魚初月早知道這人變臉比翻書還快,冷眼瞧著地面印上了斑斑鮮血,她狀!狀似無意地說道:“殷師弟別把自己磕暈了,你可是有重大嫌疑的,就算暈了也得留在這里待足十二時辰,看看變不變綠毛龜?!?/br> 殷加行動作一滯,緩緩抬頭。 額頭已磕破了,血流下來,一縷滲進蒙眼的布條中,一縷爬過他完好的那只獨眼。血糊住了眼皮和眼睫,令他的眸光看起來更加兇狠,像落到絕境的孤狼。 他盯著魚初月。 魚初月也盯著他。 “這么恨我???”他勾起一邊唇角。 魚初月正色回道:“恨?你做過什么對不起別人的事情嗎?” “你心知肚明!”他恨恨地盯了她幾眼,“怎么,我喜歡你,還罪大惡極了?” “喜不喜歡,你心知肚明。”魚初月收回視線,不再與他對視。 那樣的眼神看著她,令她渾身都不舒服。 她知道自己對這個人抱著偏見,尤其是在她知道瑤月只是一個‘人設(shè)’之后。 真正的掠奪者,穿梭無數(shù)世界,心比冰川還冷,比堅鐵還硬。掠奪者帶著能量體逃走,可以探測到世間氣運,也通過蘑菇監(jiān)視她和崔敗。這樣一個老辣、狠戾、無心無情的人,絕對不可能像雪狐妖那樣大意。 雪狐妖的種種表現(xiàn),已足夠證明她根本不是掠奪者。 而在雪狐妖伏誅之后,殷加行一直在有意無意地用一些潛移默化的手段‘勾引’魚初月,哪怕她對他有成見,卻不得不承認,殷加行這個人,是有他獨特魅力的。 雖然她沒有任何證據(jù),但她的的確確已經(jīng)開始懷疑,殷加行才是真正的掠奪者。 她知道崔敗一定也是這樣想的,但上次她試探地問過,崔敗卻十分果斷地岔開了話題。直覺告訴魚初月,崔敗并不是否定她的想法,而是防著隔墻有耳。 這一次的事件倒是個契機。 逼一逼殷加行,說不定就有意外之喜。 此刻,殷加行已老老實實垂手站在秦天的身側(cè)。 秦天抱著濯日子的拂塵劍,時不時垂頭悄悄嘆一口氣,紅臉上滿是心酸。他是濯日子座下親傳的大弟子,恩師濯日子出事,他比誰都難過。 如今唯一慶幸的,就是濯日子走火入魔之后實力已大大削減,否則今日之禍遠不止于此。 魚初月的目光在如意劍穗上停留了一瞬。 拂塵劍通體雪白,劍柄下懸著這樣一枚大如意,看起來著實有幾分違!和。 她略微回憶了一下,在魔界看見濯日子對劫出劍時,似乎并沒有看到這枚玉如意。不過當時身處濃霧,心神又極度緊張,難免有所疏漏。 魚初月思忖片刻,悄悄把崔敗拉到了一旁,低聲問道:“大師兄可曾留意到,在魔界相遇時,拂塵劍上有沒有掛著那枚大如意?” 崔敗瞇了瞇眼,半晌,篤定道:“沒有。沒有如意。” 長生子說,算算日子,濯日子差不多是從魔界回來之后就走火入魔了。 那這如意劍穗是什么時候弄上去的? 本命仙劍不比凡劍,牽一發(fā)動全身,劍穗不是說換就能換的。濯日子追丟了她和崔敗,居然還有閑心花精力去鼓搗一個配飾?這怎么想怎么不對啊。 她皺眉抿唇沉吟的樣子非常認真,崔敗看著她,眸光不自覺地柔和下來,問道:“方才見你去了濯日子洞府?” 正要開口,只聽崔敗語氣平淡地接了一句:“林憐憐是怎么死的?” “誒?”魚初月一怔,原來死在書架后面的那個倒霉師姐是林憐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