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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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會有兩條黑黑的裂縫從嘴角一直延伸到耳際,讓他那張病弱俊美的面龐看起來有種極為妖冶的美感和邪惡感。 她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 他猛地一甩脖頸,帶起的風拂過魚初月的臉頰。 吞噬聲響起。 她渾身一僵,不自覺地繃緊了肩膀。 想象中的痛感并沒有來襲。 身體動了起來。 她吃驚地睜開了眼睛,見他已抱著她飛掠起來。他偏頭吞掉了那只咬住他肩膀的魔物,脖頸拉得老長,此刻還沒把腦袋擰回來。 這就是個魔。 很標準的一個魔。 她卻忽然一點也不怕他了。 他傷勢極重,原本一張嘴就能把魔物化成黑霧吞入腹中,此刻卻只能艱難地扯著脖頸生吞。 略顯秀氣的喉結高高凸了起來,他側身避過一頭又一頭從濃霧中撲出來的魔物,帶著她,風馳電掣掠向北面。 他的身上漏出了更多灰霧。 “這樣下去你會死!”魚初月說。 他終于吞掉了那只特別強壯的魔物。 眼珠短暫地閃過赤色光芒,看起來狀態(tài)稍微好了一點。 “再被魔息侵蝕,你就死了。我?guī)愠鋈ァ!彼麘脩玫卣f道,“我想吃叫花雞。” 魚初月‘噗哧’一下笑出了聲,眼角泛起了一點淚花。 都這么慘了,還惦記著吃。 這個魔從前也是過得很苦了。 圍在周遭的魔物并沒有知難而退。它們像他的影子一樣,根本甩不開。 膽子大的,開始撲出來咬向魚初月。 他顧不過來,只能分出一部分本體灰霧,擋在她前面讓它們咬。 魔這種東西,天生執(zhí)念奇重。他一旦決定要護著她離開魔界,那就一定會做到。 哪怕是死。 魚初月感覺自己心里酸酸的。 “你是怎么逃掉的?”她問。 “逃?”他輕嗤一聲,“那叫戰(zhàn)術撤退?!?/br> 魚初月:“……” 他帶著她飛掠了好一會兒,她才意識到這座山高得離奇。 “若是天氣好,在山頂上可以看見萬梧靈木。”他說。 “你時常來看嗎?” 他垂頭看了她一下:“不,隨便四處走,幾十一百年總會走到這里。若不爬山,就得換方向,懶得想,便爬上去。十次有八次天氣不好。” 他的語氣極為平淡。 魚初月腦海里立刻就有了畫面。 他很無聊地順著一個方向,一直走一直走,漫無目的,遇到山就爬,需要續(xù)命了就抓些魔物吃,日復一日,沒有盡頭。 真的是很無聊啊。 “你都沒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嗎?” 他動了動眼皮:“有啊。伽伽羅手下的魔兵魔將就有意思,但那些東西十分狡猾,我遠遠走過去,便跑得沒影子了?!?/br> 魚初月好像忽然明白了,為什么伽伽羅的魔殿里一個魔將都沒有。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所以人家都不住廟里……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一笑,臟腑淤積的魔息侵蝕得更厲害,又冷又痛,痛得她呲牙咧嘴,卻又忍不住‘咯咯’直笑。 她這副怪模怪樣把他也逗得樂了起來。 大約是都受了重傷同病相憐的緣故,一時間,一人一魔的氣氛變得極為和諧。 “你活了多久了?”她問。 他瞇著眼睛想了想,正要說話,發(fā)現(xiàn)一只魔物又悄悄潛伏過來,試圖咬他后背。 他把頭往后一仰,腦袋脫離了軀體,把那魔物銜了回來。 他趕著和她說話,潦草地吞它,噎得打了個嗝。 魚初月:“……你慢慢吃,別急。” 他吞下了魔物,道:“幾千年或者幾萬年,不知道,反正都一樣?!?/br> 魚初月看了看周遭,面露同情。 他無法離開魔界。糟糕的環(huán)境,一成不變的生活,活多久好像也沒什么區(qū)別。 難怪他總是一副無聊的樣子。 “你放了我,伽伽羅會不會找你麻煩?” “無所謂。” “那個圣人很可能會把你的秘密告訴伽伽羅,以后遇上伽伽羅,千萬不要大意?!彼嵝训?。 他懶洋洋地動了動眼珠:“你真有趣。自身難保,還擔心別的?!?/br> “我把你當朋友?!彼f,“說好了要幫你嘗遍世間美味呢?!?/br> 他的唇角緩緩綻開了笑容。 笑容越咧越開,黑色裂紋出現(xiàn),唇角裂到了耳根下。 魚初月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驚恐地想,‘他是不是要露出真面目了?!’ 在她以為可以逃出生天的時候,一口把她吞掉,然后非常邪惡地哈哈大笑…… 可怕的笑臉滯了一瞬。 他快速收回了唇角,非??蜌獾卮诡^說道:“抱歉,失態(tài)了。” 魚初月:“……” 她忍不住又‘噗噗’地笑了起來。 “到了?!彼е藗€身,輕身躍起。 魚初月偏頭望去,只見一人一魔從黑色的云海中掠了出去,像是魚兒跳出水面一般。 日光灑在了身上,她下意識地瞇了瞇眼。 青天之下便是黑色的云海,放眼四周,除了天便是黑云,云海之中冒出一蓬巨大的樹冠,密密的透明銀葉反射出七彩斑斕的光芒,美麗極了。 “太美了!” 驚鴻一瞥之后,他開始下降,落回了黑霧中。 她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體散得更厲害了,像是一塊扔進水中的墨餅一樣,不斷地融化。 她知道他為什么不能離開魔界了。 他只能在霧中生存。 為了帶她出去看一眼陽光下的萬梧靈木,他的身體顯而易見地虛弱了很多。 在他帶著她急速掠下山的背面時,魚初月已真心實意地想要讓這個‘朋友’嘗遍所有好吃的。 魚初月越來越冷。 開始是手臂發(fā)寒,然后便是鼻腔和眼窩。 身體不自覺地打起了冷顫。 他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狀,卻無計可施。他是魔,什么幫不了她。 即便她因傷勢急速降溫,她的身體仍舊比他溫暖得多,他能做的只是化出一部分霧氣,替她擋一擋陰冷的魔息。 這個像魚一樣的人,是他這一生遇到過的最有意思的東西。 他一點都不希望她死去。 他卷著她,全力飛掠。 身體散得厲害,不過不要緊,反正日子太長,慢慢總能修補回來。 很快,前方便出現(xiàn)了魔淵的斷崖。 他卷著她,一掠而上。 把她送上‘岸’,沒有了魔息侵蝕,她就可以好起來。 他會守著她,直到她養(yǎng)好身子為止。 這般想著,魔淵的盡頭已在眼前。 他一掠而上,像魚出水一般,將她托向懸崖上方。 輕輕一拋、一遞。 上去了。 她實在是太輕。 魚初月落到了地面。一股溫和的力道推了她一把,讓她離魔淵更遠了些。 陽光陡然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瞬間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她開始劇烈嗆咳,每咳一聲,都有陰冷的魔息被迫出體外,消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