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崔敗眸光冷凝。 就在那蛇口掃到面前之時,虛空之中忽然蕩起一整面波紋。 毫無防備的蛇妖一口栽了上去,像是撞在透明卻堅硬至極的冰面上一般,蛇口、蛇舌‘啪’一下就扁在了半空。 “這是……”魚初月愣愣地望著面前看不見的虛空屏障。 下一刻,那虛空波紋如網(wǎng)一般,兜住巨型妖蛇,頃刻便把它絞成了一地碎rou。 “誒?剛才誰說的那句話,我可就不同意了?!卑肟諅鱽硪坏郎衲?,覆住大半綠洲,“誰說臉不是好東西,要不是你生得好看,我還懶得救你!” 魚初月心頭一喜:“是長生子圣人!他來接我們了!” 眼前的景象像是烈日下蒸騰扭曲的空氣一般,輕微地晃了晃。 白發(fā)青年大步踏出來,一雙細(xì)細(xì)長長的眼睛定在了殷加行身上:“呵,果真是好面皮?!?/br> 長生子踏前一步,毫無禮貌地摘下殷加行蒙眼的黑布,用兩根手指撥開他的眼皮,湊近看了看。 “嘖,真狠啊。這個沒得治了?!?/br> 他把黑布罩了回去。 “你是圣人?”殷加行獨(dú)目灼灼,毫不遲疑便跪了下去,沖著長生子‘砰砰砰’地磕起響頭,口中高喊,“求圣人出手,滅殺沙妖重千尺!求圣人出手,滅殺沙妖重千尺!” 直到現(xiàn)在,殷加行也不知道重千尺已經(jīng)死在了崔敗的手上。 崔敗看這小子不順眼,根本不屑去提這件事情。魚初月更不可能去說,因為以殷加行這倔強(qiáng)別扭的性格,說出來他必定不信,還要懷疑崔敗是不是想要挾恩圖報什么的——沒必要讓崔敗平白受這等折辱。 長生子沒答應(yīng),殷加行便一邊磕頭一邊大喊,好像不把自己磕死絕不罷休。 “求圣人出手,滅殺沙妖重千尺!” 魚初月在一旁聽著,都替他腦袋疼。 “沙妖重千尺?”長生子淡聲道,“沒得殺沒得殺。” 殷加行抬起頭來,獨(dú)目中怒火暴涌:“仙門中人不是以斬妖除魔為己任?!” “已經(jīng)死嘍!”長生子面露遺憾,“連妖丹都被取走了?!?/br> 殷加行有些回不過神:“死、死了?” “是呀,死嘍!”長生子認(rèn)真地說道。 殷加行慘然一笑:“哈,哈哈!死了嗎?它的死,居然跟我一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就這么死了?真是……沒意思極了?!?/br> 他爬起來,疲憊地?fù)]了揮手,拖著一條瘸腿,茫然地向叢林走去。 沒走幾步,身體像一根枯樹干般,直通通地倒下去。 鏟飛了小小一搓土。 長生子呲了下嘴,滿臉牙疼地轉(zhuǎn)開了臉,望向崔?。骸皢?,受傷啦?你可真行,獨(dú)力擊殺了一只大乘妖獸?厲害了厲害了!” 崔敗淡淡地望著他。 長生子白眉微微一挑,意味深長:“真有師尊的風(fēng)范呀!” “少廢話?;刈凇!贝迶±渎暤?。 “好好好,”長生子指了指倒在一旁的殷加行,“這個小情敵,一并帶走不?” 崔敗瞇了眼:“我擊殺的妖獸,不是一只,是兩只。還有一只雪狐妖。” 長生子愣愣地張大了嘴巴:“不、不會是那一只吧?雪娘?” “正是?!贝迶⌒θ轀睾?。 “你殺她干嘛呀!”長生子捶胸頓足,“我還等著尋個機(jī)會,叫玉華看看,我對雪娘根本沒有半點(diǎn)念想……這下可好,你殺了雪娘,我有嘴都講不清了,我豈不是要孤獨(dú)終老?” 崔敗眸光一動:“出現(xiàn)在洛星門的那個人是不是玉華子?” “應(yīng)該不是吧?”長生子的眼神略有一點(diǎn)心虛,“沒現(xiàn)身,氣息也鎖不住。總歸是那三人其中一個,應(yīng)該不是玉華……也許?大概?畢竟,為了雪娘那事兒,她都數(shù)千年沒理過我了……” 魚初月嘆了口氣:“圣人啊,都數(shù)千年了,你還記得那狐妖的名字,這還不是念念不忘?你叫玉華子圣人如何信你?換我,我也信不過啊?!?/br> 長生子重重一噎:“你個黃毛小丫頭,大人感情的事,你懂個屁,你你你休要胡言亂語。玉華不理我,與我記不記得雪娘名字有什么關(guān)系?” 魚初月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圣人,你不會傻乎乎跑到玉華圣人面前去,一個勁兒提那什么雪娘的名字吧?” 長生子脖子不自覺地一縮,把腦袋扭到了一旁。 魚初月:“……圣人你這是自尋死路!活該單身!” 長生子:“我不跟你說!” 一炷香之后,長生子捉來一只大鵬妖,駝了昏迷的殷加行,重傷的崔敗以及討人厭的魚初月,展翅飛起。 “他怎么暈了?”魚初月指著殷加行問道。 “內(nèi)傷太重?!遍L生子用看一只破麻袋的眼神瞟了殷加行一眼,“傷上加傷,很能折騰,不是個省心的?!?/br> 魚初月深以為然。 殷加行這個人,確實省不了心。 …… 鵬妖載著魚初月等人飛往天極宗。 這只可憐的大鵬妖修為在化神初,載著四個人飛行倒是不費(fèi)什么力氣,就是進(jìn)入仙域之后,底下時不時就會有道道劍光激射而來,長生子愛玩,并不出手幫它攔截,只撫掌大笑,看它狼狽地穿梭在刀光劍影中。 大鵬左沖右突,上有狼下有虎,一張鳥臉又恐懼又委屈。 三日之后,四座云遮霧繞的大山出現(xiàn)在視野中。 天極宗,到了。 長生子徑直把鵬妖帶回了長生峰,關(guān)到他洞府外的雞籠里。 昏迷的殷加行也被留在了鵬妖的翅膀上。 鵬妖:“……” 白發(fā)圣人很嚴(yán)肅地偏頭指了指:“不許動這個人,也不許吃我的雞,否則我回來便吃你?!?/br> 鵬妖:“……”明明是這群兇殘的山雞在啄它的腳丫子。 魚初月看著那些活蹦亂跳的大肥雞,愣了一會兒,問:“圣人,這不會是你特意準(zhǔn)備的食材吧?待我用逆光訣偷學(xué)木涯居的叫花雞之后,做給你吃?” 長生子猛然回頭,躬下了背,兩只手放在下巴底下興奮地搓,笑得無比諂媚:“是的呢!小魚魚我給你說,這些都是我從南疆順回來的純天然散養(yǎng)山雞,rou質(zhì)極嫩,還帶著竹葉清香……” 崔?。骸伴]嘴,辦正事。” 他負(fù)了手,大步流星順著白玉石階走向守護(hù)者之域。 魚初月聳聳肩,沖著長生子嘿嘿一笑。 雖然她也沒怎么把為老不尊的長生子當(dāng)長輩,但人家好歹是個圣人,每次總是被崔敗訓(xùn)得一愣一愣的,圣人不要面子的??? 二人跟上崔敗,前往守護(hù)者之域。 崔敗完全沒有要低調(diào)行事的意思,很快,大師兄平安歸來還帶回了小師妹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天極宗。 小師妹死而復(fù)生的消息,就像一枚石子扔進(jìn)沸油鍋里一樣,把宗里的活人全炸了出來,紛紛擁到路兩旁,圍觀大師兄與小師妹的生死秘事。 “小師妹!”朱顏最是激動,不顧氣氛詭異,沖出人群,跑到魚初月面前,將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無數(shù)圈,抓住她的肩膀,順著胳膊一路往下擼,“你,沒事!” 魚初月記得,自己‘死去’的時候,這位素日穩(wěn)重大氣的朱師姐眼泛眼花,不信她會為了一個印清風(fēng)自盡,是真正關(guān)心她。 “朱師姐,我沒事?!濒~初月逮住了朱顏那雙在她身上亂拍的手。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朱顏問。 魚初月笑道:“朱師姐且看著?!?/br> 很快,身著玄衣的師叔伯這一輩也聚了過來。 有長生子在,眾人不敢交頭接耳,只安安靜靜地跟在崔敗身后,浩浩蕩蕩行向守護(hù)者之域。 魚初月緊走幾步,追上了崔敗,壓低了聲音道:“大師兄,萬一界碑下面沒能找到叛徒氣息,那該如何是好?” 瑤月當(dāng)初確實用元血將叛圣氣息封在了玉葉子上。但魚初月取出玉葉子,扔在崔敗洞府外時,玉葉子上卻并沒有任何氣息。 按理說,那縷氣息確實該是遺落在了界碑下面。 但凡事總有個萬一。 崔敗偏了偏頭,低低道:“沒有,便當(dāng)拜祭祖宗?!?/br> 魚初月:“……” 接近守護(hù)者之域時,只見天邊有祥云涌動,虛空之中,陸續(xù)踏出三個人。 一位面容方正,發(fā)髻高挽的道人最先停在長生子面前,施了一禮:“長生師兄?!?/br> 長生子一派仙風(fēng)道骨:“濯日師弟?!?/br> 緊隨其后的,是一名面容秀美、眉眼不耐的女子,她冷冷看了長生子一眼,拱了拱手,聲音冷硬:“見過?!?/br> 說罷,徑自把臉轉(zhuǎn)向另一邊。 這位便是長生子從前的道侶,玉華子了。 再有一位,是位白白胖胖的道人,遠(yuǎn)遠(yuǎn)便已笑開了:“長生師兄!濯日師兄!玉華師妹!哎呀呀,今兒是什么風(fēng),把大伙吹得聚起來了呀!” 魚初月凝神去看。 這三位,便是除了長生子之外的另外三位圣人——濯日子、純虛子、玉華子。 所有門人齊齊施禮,聲音整齊劃一:“見過圣人!” 玉華子神色冷漠,遠(yuǎn)遠(yuǎn)站在一旁,并不湊上前來。 白胖的純虛子最是活潑,三步并兩步蹦到長生子面前,用rou墩墩的胳膊懟了懟長生子,問道:“師兄!這么大陣仗,是不是有人要倒大霉啦?” 長生子白他一眼:“就你機(jī)靈。仔細(xì)倒霉的是你!” “哎喲喲師兄怎么開口便咒我!”純虛子白胖的面皮登時便紅了,“我倒霉了,有你們的好????這宗里上上下下,吃的用的修煉的,哪樣不是我們純虛峰掙靈石買回來的?我倒霉,全宗都過不好我跟你講!” 長生子:“……” 面孔方正的濯日子清了清嗓子,道:“純虛師弟別鬧了。師兄定有要事。” 小胖子純虛子很不爽地撇著嘴,走到玉華子旁邊,和她一起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