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飲毒酒
凄涼的秋風,徐徐的在一處荒涼而破敗的小院里吹著地上早已泛黃發(fā)枯的樹葉。 乏人問津的司徒將軍府偏院里,‘吱扭吱扭’作響的斷了一邊的秋千依舊撐著它最后的一口力氣,拼命的與冽風搏斗。 應該是小橋流水、繁花似錦的小院里,早已沒了往日的喧囂和熱鬧。 夕陽西下,風卷殘云,余暉像是吝嗇的旅人,不打算給這荒涼之地施舍一絲暖意。 一只枯黃而干癟的手,顫巍巍的從充滿倒刺的破敗窗戶里伸出,想抓住半空中吹散的秋葉,可是指尖不經(jīng)意的觸碰卻因又來不及抓握而從指縫溜走。 “呵呵”手的主人發(fā)出一道聞似無奈的諷笑。 這是步翦水喝下毒藥的第一個時辰,此刻的她早已沒了一個時辰之前的風華絕代,皮膚也沒了水潤光澤,吹彈可破。 她就像一名足有八十旬的年邁老嫗一般,皮膚干癟蠟黃,失去了彈性的肌膚,松松垮垮的掛在臉上,上眼皮更是夸張,看似已經(jīng)快要把整個如水而靈動的大眼睛遮住了,從黑洞洞的眼眶中散發(fā)出一股幽怨的光芒。 身材更是讓人不忍直視,脊椎就像是馱著數(shù)百斤的千斤頂做著畸形而別扭的姿態(tài),貓著腰,緊緊的靠在窗臺邊。 “怎么還沒死”這時門口傳來一名丫鬟的聲音,她眨著厭惡而鄙夷的眸子,探頭望著里面的婦人,說道。 步翦水透過眼皮間的縫隙依舊望著窗外蕭索的景色,眉眼不起任何波瀾,對門口丫鬟的自言自語,置若罔聞。 往事就如同奔騰的洪水一般,歷歷在目。 她知道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怪旁人不得。曾經(jīng)她瘋狂的癡迷著司徒青和。 她猶記得在那青石板路上,天空下著綿綿細雨,他頂著斗笠在屋檐下避雨,俊美而迷人的側臉跌入她眼中。 她從未見過如此俊美的男人,與常見的文弱書生不同,司徒青和是大將軍司徒南華的長子,早在極冠之年就隨父四處征戰(zhàn),早已練就了一身精壯的臂膀和結實的胸膛。 俊逸和凌冽這兩種南轅北轍的氣質,卻在他的臉上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如星般的劍眉,配上犀利似瞬間能識破人心的威嚴,讓當年的步翦水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自此她那如死水的少女內(nèi)心就泛起層層漣漪。 為了配得上這個男人,她一個小小相府庶女,不惜夜夜勤學苦練,最終打敗威脅到她的每一個名門閨秀,順利當上這司徒將軍府的主母。 本以為從此郎情妾意,好不恩愛纏綿,怎奈任自己如何貌美,任自己如何努力,任自己如何機關算盡,任自己如何討他愉悅歡欣,終究逃不過命運的弄人。 我欲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步翦水恨,恨剝奪了司徒青和心的所有女人。 此刻她凄慘的看著自己干癟起皮的粗糙手掌,這雙手有著多少無辜妾室的性命,這雙手間接的害死了多少無辜被她牽連的人。 突然她感覺心臟如擂鼓般劇烈的跳動,渾身的血液此刻在身體里快速的流動,她甚至能清楚的聽見血管在身體每處逐一爆裂瓦解。 鼻血順著枯槁發(fā)白的唇部緩緩流下滴到她雪白的錦緞衣衫上,喉嚨里猛的一嗆,一口鮮血呈噴射狀,直沖窗外的早已被白蟻啃噬的空心槐樹灑去。 搖搖欲墜的身子,再也撐不起她還想望一望窗外景色的心境。 快要閉合的雙眼,隱隱能看到一雙青色的男士靴子朝自己走來。 含著血的嘴角微微上揚,司徒青和,終于還是來了。 “對不起…” 這是步翦水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