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涼把幾對對聯(lián)寫好，放下手中的筆，讓墨跡晾干，抬頭去看容瑾，卻見容瑾根本沒看他，而是兩眼放空，看著門口發(fā)呆。顧涼眸色微暗，走過去，撓了撓容瑾的耳朵：“小乖，你想出去玩嗎？”

    容瑾有氣無力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見他寫完了，委屈地拖著疲憊的身軀，想找個(gè)柔軟舒適的地方躺一會兒，盡量減少體能的消耗。

    他從桌子上滑下來，走了沒兩步，被顧涼追上來攔住了。

    “等等?！?/br>
    顧涼蹲下身，將容瑾的前爪提起來看了一眼，頓時(shí)失笑。這紅紙褪色。容瑾是一只橘貓，但是肚子那里的毛是白色的，如今他趴在紙上半天，整個(gè)肚子都被染成了紅色。

    容瑾順著顧涼的視線看過去，整只貓都僵住了，半響，本來就有氣無力耷拉著的耳朵，徹底垂了下來。

    顧涼連忙將他家受傷的貓主子抱起來，去洗手間：“沒事沒事，我抱小乖去洗澡，很容易就能洗掉?！?/br>
    以前剛撿到容瑾的時(shí)候，小的可憐，一個(gè)碗裝他都綽綽有余，后來顧涼好好喂了兩個(gè)月，就直接用臉盆給容瑾洗澡，到了如今，臉盆都勉強(qiáng)，顧涼只好去樓下超市買了個(gè)大的洗衣盆。

    顧涼放好了水，招呼容瑾過來。

    聽說貓都不喜歡洗澡，小乖卻是個(gè)意外，很愛干凈，洗澡也很配合。兩三天不洗還會主動要求。但是這一次，容瑾卻慢吞吞地走過來，爬起澡盆，背對著顧涼，整只貓像是被一朵烏云照頂，散發(fā)著頹唐無助的氣息。

    顧涼撩了撩水，給容瑾撩濕了頭和耳朵，然后用沐浴露搓出泡泡來。顧涼養(yǎng)容瑾早就養(yǎng)出心得，知道怎么揉讓容瑾覺得舒服。容瑾往常早就會愜意地咕嚕起來，今天卻還是垂頭喪氣，心不在焉。

    顧涼動作更輕一些：“小乖怎么了？”

    容瑾卻坐在盆子里，垂頭看著自己近日似乎有些消瘦的肚子。

    顧涼當(dāng)他在擔(dān)心那些紅色洗不掉，他知道小乖很愛美，伸手?jǐn)D了沐浴露，去揉容瑾的小肚子：“肯定可以洗掉的，就算洗不掉，紅色也好看。小乖是為了給我壓對聯(lián)，才染了毛，辛苦小乖了?！?/br>
    容瑾委屈地被他捏來揉去，心想：你知道就好。知道我為了這個(gè)家付出這么多，卻還只給我吃素。真是個(gè)狠心的反社會。

    顧涼見他還不開心，想起這幾日，小乖都郁郁寡歡，心中刺痛：“小乖，是，是容承前兩天跟你說了什么嗎？”

    容瑾的耳朵一抖，驚訝地看向顧涼。

    顧涼垂著眼睛，手輕柔地給容瑾揉著鼓鼓的小肚子：“我前兩日在小區(qū)看見他了。小乖那次出去玩，是去見他了嗎？”

    顧涼其實(shí)早就知道，只是他不想說，也不敢說。只要小乖不主動提起，他寧愿當(dāng)做不知道，但如今見小乖悶悶不樂，再如何想裝作看不見，也開了口。

    “是不是容承說了什么，小乖才不開心？”顧涼語氣溫柔，“小乖心里怎么想的，都可以和我說，不要自己憋在心里難受。”

    便是想回容家，我也親自送你回去，我心里難受，卻更舍不得你不開心。

    容瑾本來在發(fā)愁吃素的事，聽他這么一講，轉(zhuǎn)了念頭。新年后白日回容家這事，早晚要跟顧涼講，只是他一直不知道怎么開口，現(xiàn)在既然顧涼主動提起，也該說了。

    他抱住顧涼的手，將顧涼拖過來，等顧涼湊近了，想先蹭一蹭顧涼的脖子，討好一下他。卻忘了自己現(xiàn)在正待在澡盆里，渾身都是泡泡，一蹭，蹭了顧涼一臉一衣襟的泡沫。

    容瑾呆住，默默地收回了腦袋和手，重新坐回去，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留給顧涼一個(gè)平靜的背影。

    顧涼心中卻輕快了幾分，低聲笑起來，揉揉容瑾的圓腦袋：“小乖是想和我一起洗嗎？”

    容瑾把他的手挪開，心想：誰要和你一起洗。這里又沒有浴缸，盆子又放不下你。

    顧涼也只是開玩笑，他還怕容瑾在水里待太久，著涼了呢。他給容瑾將全身都搓成泡泡，換了幾次水，洗干凈泡泡之后，又飛快地洗了洗屁屁，然后在容瑾惱怒之前，用大毛巾給他裹住，抱去床上。

    容瑾面無表情地任由顧涼擺弄，剛開始的時(shí)候，他當(dāng)然也窘迫難堪，但是過了足足一年，他早就習(xí)慣了。容瑾冷漠地想：誰家貓不是這樣的？我為了這個(gè)家這么辛苦，他還虐待我，之前還想著把我給閹了，現(xiàn)在伺候我洗澡也是應(yīng)該的。我以后要每天洗兩遍！

    顧涼給容瑾吹干了毛，才自己去洗那一身泡泡。

    容瑾自己蹲坐在床上，想著怎么跟顧涼說。之前的時(shí)候，他們之間的交流，都是些簡單，用動作能比劃出來的日常事，沒有這么復(fù)雜的話。容瑾突然看到不遠(yuǎn)處桌上堆著的書，頓時(shí)心里有了計(jì)較。反正顧涼也知道他聰明，他都打算告訴顧涼他是個(gè)人了，那識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顧涼沖了澡，煮了包好的餃子，從屋外進(jìn)來，看到容瑾蹲在桌上，正襟危坐，面前翻著一本書，模樣極為可愛。容瑾見他進(jìn)來，嚴(yán)肅地用爪子拍了拍書頁，示意他過去。

    顧涼走過去，容瑾在書上又拍了拍。顧涼猜測容瑾的意思：“小乖想聽我念書？”

    容瑾搖搖頭，想給他指一指，奈何貓爪子可沒人手靈活，幾根指頭短，像個(gè)毛絨團(tuán)，沒辦法指出自己想要的字。容瑾著急半天，靈機(jī)一動，撿了根筆出來，用貓爪子擺弄，筆尖對著想要的那個(gè)字。

    顧涼確實(shí)和容瑾心有靈犀，這次明白了，歪著頭念出來：“白?！?/br>
    容瑾松一口氣，“嘩嘩”用毛絨爪子翻書，找自己要的字。

    顧涼依次讀出來：“容，晚，歸?！?/br>
    顧涼思忖著這幾個(gè)字的意思：“小乖的意思是，白天去容家，晚上回來，是嗎？”

    容瑾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雙黑瞳緊緊盯著顧涼的表情，生怕他有不高興，或是掉淚。顧涼卻神色自如，唇邊的笑意也一如往常：“好啊。那我每天接送小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