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涼的一只手還放在口袋里,輕輕地搭在小貓的背上，話剛說完,他感覺到手底下原本安安分分的小東西,就撲騰起來,還用小rou墊兒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手。大概是不滿于他對自己的污蔑。

    顧涼壓下微翹的嘴角,安撫似地摸了摸容瑾的小腦袋。

    其實(shí)不撓人，也不咬人,生氣的時候最多也就是用力打他,力氣小小的,rou墊拍在身上只覺得可愛。真的很乖。但他不喜歡有太多人喜歡他的小乖。

    餐廳平常生意就很好,今日卻格外地好，顧涼一直忙到九點(diǎn)，才終于下班。

    他收拾收拾換上自己的衣服,出門,突然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顧涼！”

    顧涼回過頭,喊他的是店里兼職的一個女孩。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紀(jì),平日里也有說幾句話的交情，但是并不熟。少女一般六七點(diǎn)就下班了，現(xiàn)在站在門口，好像是特意在等他。

    見顧涼停下來，女孩跑了過來。夜里很冷，少女穿的又輕薄，一條紅色的圍巾下，臉凍得微紅：“你今天也是自己一個人過嗎？”

    顧涼不明所以地點(diǎn)點(diǎn)頭。

    少女微微避開顧涼的視線：“我今天也是一個人，不如我們一起吧?！?/br>
    顧涼一下子明白了。

    學(xué)校是相對來說更理想化的地方。盡管性子冷，不愛說話，家世也有很多傳言，但顧涼長得極好，成績優(yōu)異，在學(xué)校里也不缺乏追求者。他看著少女，終于注意到她今天好像是特意打扮過。

    顧涼的手揣在兜里，臉上帶著一點(diǎn)歉意：“抱歉?！?/br>
    沒有更多余的話，少女已經(jīng)明白顧涼的意思了。

    少女本來是比較靦腆的那種，是鼓起很大勇氣才來約他，被拒絕之后，她只覺得臉都快燒著了，又難過又難堪，結(jié)結(jié)巴巴道：“哦，好?！?/br>
    顧涼看著她特意穿得輕薄，在夜里凍得哆哆嗦嗦，轉(zhuǎn)身去了店里，找店長借了一件厚外套，遞給少女：“我送你回去吧?！?/br>
    兩人離得八丈遠(yuǎn)，勉強(qiáng)算是一起走，一路無言。

    到了小區(qū)外，兩人停下來。

    顧涼再次鄭重道：“我很抱歉?！?/br>
    “我不行嗎？”在熟悉的環(huán)境里，又冷靜了一路，少女終于平靜下來，還是覺得有點(diǎn)不甘心，“你是怕影響讀書嗎？還是說覺得現(xiàn)在沒有精力和條件。我可以等的。

    “不是。”顧涼搖搖頭，他的表情帶一點(diǎn)抱歉，但更多的是堅決，“你很好，但是不是我想找的那個人?！?/br>
    少女眼圈微紅：“你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顧涼有一點(diǎn)猶豫，他想起自己夢里曾經(jīng)見過的模糊碎片：“是。”

    少女聞言，竟覺得松了一口氣：“這個人好嗎？”

    “好?！鳖櫅銎鋵?shí)根本不知道，他連那個人的臉都沒看清楚過，但是卻脫口而出，“是最好的人。”

    少女突然笑起來：“你肯定很喜歡她。”

    所以才會覺得她是最好的那個。

    她從未見過顧涼這樣的男孩。眉眼俊朗，衣著整齊，不玩游戲，不偷懶，做事負(fù)責(zé)認(rèn)真，看上去比同齡人成熟很多。聽說他家里很窮，父母也沒了，卻從來沒聽到過他抱怨，自怨自艾，而是很自律地讀書，打工賺錢，有長遠(yuǎn)的目標(biāo)和規(guī)劃。

    這樣的人，如果是最好的人陪伴他，那她也沒什么好遺憾的。

    “希望你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謝謝。”

    告別少女，顧涼揣著兜往回走。少女的家和他的家方向正好相反，所以他很快就走回了打工店鋪所在的那條街上。

    其實(shí)這是條挺繁華的路，路過他打工的地方，再往前有一個很大的廣場，華燈遍布，有很多商場店鋪，來這兒的人都是結(jié)伴成群，歡聲笑語。今天卻顯見地比往常更熱鬧，到處都是人。

    因?yàn)榻裉焓鞘フQ節(jié)。

    一家三口說笑著跟顧涼擦肩而過，他停下來，嘴角扯了扯：“今天是圣誕節(jié)啊?！?/br>
    其實(shí)顧涼知道今天是圣誕節(jié)。早在好幾天前，學(xué)校里的同學(xué)就開始?xì)g歡喜喜地說起今天的計劃。雖然顧涼從不加入這些討論，但聽了幾耳朵。更何況，這條街上，店鋪透明的玻璃上，到處都貼著圣誕老人，圣誕樹，馴鹿的貼紙。

    他只是，從來沒有真的把這件事往心里去過。

    以前也有過期盼圣誕節(jié)的時候。那時候母親還活著，那個男人也還沒變成后來猙獰卑劣的模樣。他們還是幸福的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