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又要賣孩子

    山頭上的幾十口子也全部圍在山頂，五張方桌一并，幾大盆的粽子擺了上來，這邊比荒地那邊強，煮的時候就按照餡料分開了，想吃哪個吃哪個。

    當(dāng)然也不好全吃粽子，婦人們也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弄了幾個硬菜，眾人歡歡樂樂的大吃了一頓。

    端午過后，雨水多了起來，接連下了幾場不大不小的雨，荒地那邊的進度耽擱了不少，直到五月初十才算徹底清理干凈，接下來還是這五六十人，開始圍柵欄，種荊棘，仍舊忙活的不行。

    這天，楚蓉正在家里躲懶，因著接連下雨，東邊密林道路泥濘，黃書海也沒出去，難得的留在家里擺弄他那些打獵的工具。

    縣里的果蔬店昨兒晚上已經(jīng)放足了蔬菜水果，也不怕賣光了大娃子母子倆抓瞎。

    喝了口花茶，楚蓉一個哈欠打出來，抹了下眼角的生理淚水，懶洋洋的吐了口氣。

    楚蓉總覺得這兩天自己有點兒不正常，也不是說生病了，就好像印證了那句‘春困，秋乏，夏打盹’一般，正值春夏交替，她的睡眠時間可算直線上升。

    又一個哈欠出來，楚蓉蹭的一下坐起身，想著自己可不能憊懶下去了，不如去山上看看果樹。

    想到就做，楚蓉從躺椅上下來，瞥了眼坐在雜物房門口的黃書海，懶懶問道，“我要去山上瞧瞧，你去不？”

    自從上次發(fā)現(xiàn)有姑娘覬窺自家男人后，楚蓉可是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黃書海，最終得到的結(jié)論，那就是自己眼光好，在這男人回歸時，沒有過多矯情的就承認了他相公的身份。

    “哐哐哐……”

    沒等黃書?；卦挘洪T就被大力的敲響，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道還夾雜著稚嫩的慌亂聲音。

    夫妻倆對視一眼，黃書海便放下了弓箭，上前去開門。

    “叔，叔……你快去救救小山子，他奶奶要把他賣了給他哥娶媳婦。你快去，小山子，救?！?/br>
    院門打開，一個十來歲的娃子一臉焦急的扯住黃書海的衣袖，說話顛三倒四的，顯然是急狠了。

    “小山子？”楚蓉跟上來，眸子里帶了幾分疑惑。

    “黃山?！秉S書海眉頭蹙起，對于這個離開前還是個奶娃娃的侄子印象不深，但也知道他是自己的侄子。

    楚蓉恍然，腦海里這才顯現(xiàn)出一個瘦弱的小男孩兒，不愛說話，也喜歡躲在角落里，在黃家比巧兒還要讓人忽視的存在。

    對于楚蓉來說，她在黃家生活的日子不過短短月余，如果不刻意的去尋找原主的記憶，那幾個黃家人在她心里還真沒留下多少印象。

    “叔，救啊，小山子?！蹦型薜穆曇衾锒紟Я丝耷唬蛑忌姨幱幸坏腊毯?，村里的娃子都笑話他，只有小山子愿意和他一起打豬草，挖野菜，撿柴火，算是唯一的玩伴了，要是小山子被賣了，那他又變成了一個人。

    “走吧，過去看看?！背仵玖缩久迹睦锖薏贿^，把黃家人從頭念叨了一遍。鄉(xiāng)下窮苦人家，賣女兒的不在少數(shù)，畢竟傳宗接代需要男娃子來。

    是以當(dāng)初黃家人把巧兒賣給傻子當(dāng)童養(yǎng)媳的時候，村里雖說有幾句閑話傳出來，但到底不是自家的閨女，沒人多說啥。

    這下更厲害，要賣兒子了，也不知道會傳出啥閑話來。

    夫妻倆跟著那娃子往黃家走去，此時黃家門口已經(jīng)有了圍了不少的人，叫罵聲還有村民指指點點的聲音不絕于耳。

    “滾，都給老娘滾，老娘賣自己孫子礙你們啥事，又沒賣你家的，再圍著，就把你們家孫子孫女全賣了?！?/br>
    楚蓉夫妻倆過來時，聽到的就是黃老婆子的‘豪言壯語’。當(dāng)然不過須臾，就被幾個圍觀的婦人給罵了回去。

    “哎喲，要我說你們也真是的，老jiejie要賣孩子，這也是她能做主的啊，你們管這干啥？”一道尖細的婦人聲音響起，咯咯笑的人頭皮發(fā)麻，轉(zhuǎn)而繼續(xù)道，“難道你們都要賣孩子嗎，好說好說，男娃子八兩，女娃子標(biāo)志的十二兩，一般的八兩，要是長得嚇人，那可就不值錢了喲。”

    婦人的話引來好幾聲的咒罵，而她似乎一點兒都不在乎一般，又是一陣笑聲傳出來。

    楚蓉眉頭微皺，清咳一聲后，引起了門口的幾位村民注意，見是她和黃書海后，忙不迭的讓開了路。

    “書海，你可得說說，小山那孩子怪可憐的啊?！?/br>
    第351章 我什么

    黃家的院子是村中靠北，和林氏一族相鄰，是以周圍的那幾戶人家，除了劉桂蘭一家外，還有兩戶黃氏族人，三戶林氏族人。

    賣孩子的事兒是黃老婆子昨兒個決定的，就因為寶貝大孫子黃松消失了幾個月后，終于回來了，當(dāng)時黃老婆子可是心肝寶貝的哭了一場。

    但是黃松回來，可不是看他奶哭的，而是要成親，娶那個比他打了五六歲的風(fēng)流小寡婦。等他跟黃老婆子幾人說了后，黃文海氣的想要大義滅親，不過有黃老婆子和黃王氏在呢，怎么想也不可能讓黃松吃了虧啊。

    黃老婆子以死相逼，黃王氏更厲害，就好像除了大兒子，其他幾個都是撿來的一般，就連如今肚子里懷的，也不見得有多看重，捶著肚子逼黃文海答應(yīng)了這門親事。

    其實，黃家昨兒鬧得更厲害，只不過關(guān)起門來自家鬧，外人即便聽見也就是念叨兩句，扒著耳朵聽聽而已。

    可今兒就不同了，也不知是那伢婆子有意還是無意的，來時動靜鬧的不小，周圍幾家子都給驚動了，才有了此時這副情況。

    黃書海聽著左鄰右舍的嬸子叔伯們的話，心里滿是復(fù)雜，猶記得當(dāng)初離家時，爹和他說的那些話。

    “將來爹不求你奉養(yǎng)你娘，也不求你幫襯你大哥，只希望你能平安的活下來，照顧好妻子和兒女?！?/br>
    當(dāng)時的他是怎樣說的，似乎什么都沒說，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yīng)，其實他心里對這個娘和大哥都是有怨的吧，不然為何不嚴詞拒絕，奉養(yǎng)老母，幫襯兄弟難道不應(yīng)該嗎？

    黃書海唇瓣緊抿，想到黃老頭兒的最后那話黑眸沉了沉。一視同仁？想到這四字，黃書海心里軟了幾分，他的兒女，自然要一視同仁，哪一個都是他的寶貝。

    “老二，你大侄要成親，拿銀子出來。”

    尖銳的女聲突然響起，黃書海聞言眉頭微蹙，視線移到黃老婆子臉上，不出所料的看到本該盛滿母愛的眼睛里如往常一般滿是嫌棄和厭惡。

    要說有什么不同了，那就是多了幾分憎恨吧，憎恨自己的兒子。

    黃書海很想大笑一聲，可喉嚨卻是發(fā)緊，一點兒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一直站在他身邊的楚蓉細心的發(fā)現(xiàn)了自家男人的異樣，看著他緊緊抿起的嘴唇，再看向一臉猙獰的黃老婆子，突然笑了出來。

    沒錯，就是笑了，笑的暢快，笑的肆意，笑的眼角都流出了生理淚水。

    抬手抹去眼角的濕潤，楚蓉挑眉上前一步擋在黃書海面前，嗤笑冷問，“大侄子成親？你確定你說的不是我家俊哥兒嗎，聽說過兒子成親，老子掏錢的，可沒聽過侄子成親讓當(dāng)叔叔的給銀子的?！?/br>
    楚蓉這話說的很不客氣，嘲諷意味明顯，成親當(dāng)叔叔的掏銀子，那侄子他爹是死人嗎？

    這話一出，圍著的十幾個村民都倒抽一口冷氣的看向楚蓉，隨后又都琢磨了一番，發(fā)現(xiàn)人家說的有道理啊，誰沒事兒閑的掏銀子去給侄子娶媳婦呢，份子錢該給，但也只是情分啊。

    “你個賤……”

    “我什么？見錢眼開，見利忘義。這好像說的都是您吧，就因為那么幾兩銀子，連親孫子都能賣，啥時候?qū)O子賣沒了是不是就賣兒子啊，對了你還有個閨女呢，要不要叫回來也讓伢婆子估個價，或者……”

    說著，楚蓉還煞有其事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黃老婆子，隨后瞥了眼伢婆子，又繼續(xù)說道，“或者直接連自己也賣了得了，到時候手里的銀子不是更多了，別說給松哥兒娶媳婦了，連小妾丫鬟的都能一起弄來?！?/br>
    這話也不知觸到了誰的笑點，村們里有兩個笑出聲來的，隨后便是感染了一般哄堂大笑出聲，直笑的黃老婆子翻白眼。

    當(dāng)然，最為讓楚蓉想樂的還屬那伢婆子笑的最兇，而且等她笑完了，還擺著小手帕，一個勁兒的嚷嚷著不行，說什么黃老婆子連人老珠黃都算不上，太磕磣，買了得砸手里不可。

    說實話，黃老婆子長得還真不咋樣，眉毛短顏色淺，一雙小豆眼，鼻子也是塌的，唯一就那張嘴能看，還是得閉起來，一張開就能看到那滿口的黃牙，更是嚇人。

    楚蓉也順著伢婆子的話仔細觀察了一下黃老婆子的容貌，越看越驚奇，看看她看看黃書海，最后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暗道幸好，幸好她家男人就是那歹竹里的好筍，不光人品好，長得也好。

    第352章 好在老天爺沒開眼

    看在黃書海的面子上，楚蓉也不可能太過分，懟了黃老婆子幾句后，視線便在院子里環(huán)視了一圈，想找找黃山的身影。

    不過，尋了兩圈都沒瞧見，楚蓉心中疑惑，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伢婆子身后的兩個壯漢身上，心道這娃子不會是被抓起來了吧？

    “哎哎，你咋打孩子呢，趕緊松手，快松手。”沒容她細想，人群外就傳來一道婦人的驚呼聲，“都過來呀，外人打咱村里的娃子了?！?/br>
    婦人這一喊，門口十來個人呼啦啦都跑了出去，有那手快的媳婦子，還順手抄起了頂門的棍子，嚷嚷著就沖了過去。

    這十來個人大多都是婆子和媳婦，只有那么兩個是花白頭發(fā)的老頭兒，村里男人除了去自家低頭料理田地的，剩下的幾乎都去了楚蓉那幫工，還真沒幾個壯勞力在。

    楚蓉怕那些女人吃虧，忙給黃書海遞了個眼神兒。

    黃書海蹙著眉點了點頭，一聲不吭的出了院子，隨即楚蓉也小跑著跟了出來。

    沒人理會跳腳大罵的黃老婆子，也沒人去想兒子都要被賣了，也沒出面的黃文海，更不用說雙手叉腰扶著肚子的黃王氏了。

    那伢婆子似乎也明白過來哪出問題了，臉色一變，忙不迭的招呼著身后兩個大漢去幫忙。

    此時，距離黃家大門不遠的土路上，一個眉梢?guī)О痰男∧泻⒈徊芍骂I(lǐng)拎了起來，左邊臉蛋紅腫不堪，一絲絲鮮血順著嘴角留了下來。

    在馬車輪子邊上，躺著一個更加瘦弱的小男孩，此時男孩嘴里堵著布團，身上也捆著繩索，胸前沾著不少泥土，眉頭緊皺，一臉的痛苦之色，看樣子似乎是被踢了一腳。

    十來個村民沖過去，像是被這一幕給刺激到了一般，甩棍子的，拿手摳的，甚至有兩個婆子不顧男女大防直接上嘴咬。

    兩個老頭兒更是氣的胡子亂顫，煙袋鍋子的火兒都沒滅呢，就往那人腦袋上招呼。

    不過瞬間，兩個孩子就被心思活絡(luò)的媳婦子給奪了回來，帶到了黃書海和楚蓉跟前兒。那被村民給包圍的漢子一陣陣慘嚎聲傳出，驚得楚蓉目瞪口呆。

    她算是見識了女人的戰(zhàn)斗力，狠起來可太嚇人了。楚蓉咽了咽口水，一邊幫婦人給黃山解繩子，一邊看著婦人的嘴，那牙花子上都沾了血跡，可見咬的有多狠了。

    過來幫忙的兩個大漢被黃書海攔住了，沒幾個動作便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你……你們這是，這是?！?/br>
    “是什么啊？”

    伢婆子渾身一顫，抬眼看見楚蓉似笑非笑的盯著她，嚇得嗷嗚一嗓子，竟然不管地上哀嚎慘叫的三個隨從，跳上馬車自己個兒駕著跑了。

    村民們傻愣愣的看著跑遠的馬車，半晌才不約而同的把視線落到了楚蓉身上，見她也和自己一般呆傻的瞅著馬車，不知為何突然覺得這書海媳婦隨和了不少。

    原來她也不是那么厲害呀，不信你自己看，碰到那伢婆子這種人不也看傻了嗎，呵呵，跟咱是一樣的。

    楚蓉沒傻，她就是有點懵而已，畢竟那位一言不合就跑路的伢婆子太沒有職業(yè)素養(yǎng)了。不過要是她知道，就是這懵了一下，便讓村里十多個人對她改觀了不少，還親近了不少后，怕是真的哭笑不得了。

    這邊村民們熱情似火，有腿腳利索的媳婦子跑去叫村里唯一的大夫，也有回自己家端水給倆孩子洗臉的，當(dāng)然，還有一個有眼力見兒的跑去了里正家，剩下的都圍著問這問那，倒是獲救的兩個娃子低著腦袋，無措的揪住了黃書海的衣擺。

    尤其是黃山，整個小身子顫抖著，那副想要靠近卻又不敢的樣子，讓楚蓉心疼了一番。

    與此處溫馨融洽的氛圍相反的，就要數(shù)坐在門口不停咒罵的黃老婆子了，好好的銀子還沒到手就飛了，她咋能不恨，大孫子還等銀子娶媳婦呢，雖說那孫媳婦她是一眼都看不上，可孫子稀罕，不給娶就要尋死，可不得要了她的老命啊。

    “天殺的，一個個多管閑事的東西，也不怕遭雷劈喲，白眼狼，賤皮子，老天爺你長長眼吧，趕緊收了那些個混賬玩意啊?！?/br>
    一聲高過一聲的咒罵從黃老婆子嘴里傳出來，不遠處的楚蓉夫妻倆和村民都聽得真真切切。

    這些個婦人可不慣著她聽罵，當(dāng)即插著腰就跑到跟前兒罵了回去。

    而楚蓉在聽清楚黃老婆子罵的內(nèi)容后，止不住嘴角直抽，好在老天爺沒開眼啊，不然第一個被雷劈被收回去的肯定就是黃老婆子自己了。

    第353章 過繼

    “娘啊，咋能賣小山呢，他是我兒子，您親孫子啊，咋能賣，咋能賣！”噗通一聲，黃文海跪爬到黃老婆子跟前兒，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那滿臉痛心的模樣，讓邊上幾個和黃老婆子對罵的婦人都驚到了。

    黃老婆子也是嚇了一跳，愣愣的看向大兒子，渾濁的豆眼里閃過一絲茫然，不過很快便哭嚎出聲，咚咚的捶著自己的胸脯子哭嚎道，“不賣咋整，大媳婦那懷了孩子，你又見天的去族里干活，留我一個老婆子又種地又得顧著家里，哪有銀子給大孫子娶媳婦啊。”

    這一哭嚎，把趕來的里正黃鴻升都給震住了，邊上的村民也都面面相覷，臉上都露著幾分尷尬之色。

    上次黃文海毆打孩子的事兒，是過了祠堂的，由里正黃承平親自定下的懲罰，為族里免費干活三年，距離那事兒才過去大半年，懲罰時間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