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這婦人倒是心好，他那時腸癰，心思郁結(jié)導(dǎo)致的，跟你有何關(guān)系，沒見過把責(zé)任往自身上攬的。”

    楚蓉話音剛落，一直坐在太師椅上喝茶的老郎中冷哼一聲，嫌棄的瞅了眼楚蓉。

    愣住的來順媳婦回過神，連忙點頭，嘴里說著不管楚蓉的事。

    楚蓉稍一琢磨，就知道自己又犯了老毛病，這時代可沒有工傷一說，另外她以為來順的病因是因為干活累到的，沒料到是心思郁結(jié)。

    “沒事的，來順嫂子去照顧人吧，醫(yī)藥錢已經(jīng)給了，沒多少?！背匦闹袩o奈，溫聲說道。

    “哼，沒多少？你那二兩銀子可不夠，屋里的病人剛吃了一副藥，老夫還得給他針灸，還要換藥，沒個掌日可好不了，怎么也得十幾兩銀子。”

    老郎中再次冷哼，看向楚蓉的目光如同看著白癡一般，但那眼底的欣賞卻是越發(fā)強烈。

    楚蓉忍不住瞪了老郎中一眼，她咋覺得這老頭兒就是針對她呢，說一句他打臉一句，自己都覺得臉蛋疼了。

    來順媳婦一聽十幾兩銀子，登時臉色刷的慘白下來，眼看就要厥過去，楚蓉忙把人扶住，又瞪了老郎中一眼，才溫聲安慰道，“你先別著急，銀子不管多少，我先替你們掏了，等養(yǎng)好了病，你們兩口子去我那做活還，只要人活著，沒有過不去的坎兒?！?/br>
    “楚娘子，謝，謝謝。我和來順一定還，一定還?！眮眄樝眿D紅著眼眶，拉著楚蓉的手連連保證。

    等人進(jìn)去內(nèi)室，楚蓉轉(zhuǎn)過身走到老郎中跟前，一屁股做到他身邊的另一張?zhí)珟熞紊希瑳]好氣道，“老先生，你話真多?！?/br>
    老郎中胡子翹了翹，不甚在意的瞥了她一眼，“小婦人，你先告訴我，你是怎么知道他得的腸癰？”

    “右下腹脹痛，按之如淋，且有腫塊，人又唇白多汗，很明顯的癥狀啊?！背叵乱庾R的回答，說完還茫然的看著老郎中。

    第160章 話說多了

    老郎中眸光一閃，繼續(xù)問道，“那又如何醫(yī)治？”

    楚蓉撇了下嘴角，嘟囔道，“切了最省事?！?/br>
    “你，你這婦人，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怎可隨意的切除？”老郎中渾濁的眸子越來越亮，可嘴里說出的話，卻是指責(zé)意味濃重。

    “這叫去其糟粕，本來就沒啥用，切就切了唄?！背匦∧槂阂厕抢聛恚Z氣很是不快，心里念叨著老頑固三個字。

    “那要是……”

    “老先生，我們夫妻還有些東西需要買，先行辭別?！贝侠芍羞€要再問，一直蹙著眉頭的黃書海猛地上前一步擋在楚蓉面前，抱拳道了聲歉，隨后拉起楚蓉，快步走出杏仁堂的大門。

    直到坐在馬車上，楚蓉才回過神不解道，“我們要買什么？這是要回村子嗎，大勇和守江兩個人還在醫(yī)館，那個……”

    “話說多了?！秉S書海悶聲道。

    楚蓉詫異，打量了一下黃書海，見他臉色不大好看，又想了想他的話，不由挑起眉頭，這是嫌她話多，吵到他了？

    “在醫(yī)館，和那郎中說的話太多?！秉S書海沒聽到動靜，心道怕是被誤會了，想了想解釋道。

    黃書海不知道自己這個妻子怎么會懂醫(yī)術(shù)，但見到那老先生越來越亮的眸子，還有眼底的興趣，他就覺得事情不簡單，那個郎中也不簡單。

    楚蓉聞言一怔，腦袋里浮現(xiàn)出剛才和老郎中的談話，登時臉色一白，眼中閃過慌亂。

    或許是長時間沒有接觸到自己的專業(yè)，現(xiàn)下突然一接觸，讓楚蓉有些忘形，原本是想叫那老先生少說幾句話的，沒成想會被那老先生給帶了節(jié)奏，說了不該說的話。

    一路無話，驢車停在村口，楚蓉掏出荷包塞到黃書海的手里，轉(zhuǎn)身一聲不吭的往村里走去。

    黃書海蹙了蹙眉，無奈的嘆了一聲，收好荷包，調(diào)轉(zhuǎn)驢車再次往縣城趕。

    媳婦經(jīng)常語出驚人，還不知道保護(hù)自己，也夠讓他頭疼的。

    進(jìn)了家門，楚蓉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頭蔫腦的，讓一只守在家里的守江媳婦嚇了一跳，急忙的走來來扶住她，“東家，來順是不是病的嚴(yán)重，那，那還有救嗎？”

    楚蓉擺了擺手，有氣無力道，“別擔(dān)心，人沒事，在醫(yī)館呢，我這是累的，休息會兒就好?！?/br>
    是真累到了，心累。楚蓉鉆進(jìn)自己的屋里，躺在床上，暗搓搓的在心里扎著小人，那老頭兒肯定是故意的，也怪她自己最快，沒事兒說什么腸癰啊。

    楚蓉一臉生無可戀的閉上眼，和村里淳樸的莊戶人處久了，說話一向直來直去，就算有些小算計，在她眼里也都幼稚的很，而今天是徹底的領(lǐng)教了說話的技巧，那老頭明顯在套她的話，真是氣人。

    嘟囔了一陣，又因為早上起得早，賣了一上午的菜，后來又驚又詐的，楚蓉只覺身下軟軟暖暖，眼皮子也越來越重，不過一瞬，就睡了過去。

    等到再次睜眼，窗外已經(jīng)暗了下來，楚蓉坐起身，動了動僵硬的腰，起身往屋外走。

    書房已經(jīng)掌燈，見里邊四個小身影都坐在桌前寫字，楚蓉也沒進(jìn)去打擾，轉(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見守江媳婦自己忙活著做飯，想了想，也挽起袖子，準(zhǔn)備幫忙。

    “東家，我自己來就好?！笔亟眿D回身嚇了一跳，忙接過楚蓉手里的鏟子說道。

    楚蓉笑了笑，無奈道，“嫂子，你還是叫我楚蓉吧，叫東家聽著別扭。”

    守江媳婦張了張嘴，半晌才低著頭小聲問道，“那，那我叫你楚妹子行嗎？”

    “怎么不行呢，只要別叫東家就行?！背貭N爛一笑。

    守江媳婦也靦腆的笑了笑，只覺如今生活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尤其是再次看到楚蓉，當(dāng)初和她一樣，甚至是比她還要苦上幾分的人如今過的如此肆意，要說不羨慕，她自己都不信。

    不過那是人家的本事，她羨慕，也想要學(xué)著堅強起來。

    像是徹底敞開心扉一般，守江媳婦也變得健談起來，兩人都是手腳利索的，不過一刻鐘，就準(zhǔn)備好了晚飯。

    剛想招呼著四個孩子吃飯，就聽見院外傳來小孩兒的哭鬧聲和婦人哄孩子的聲音。

    楚蓉和守江媳婦對視一眼，同時走出屋門，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前胸后背接綁著一個孩子，手里還拎著一個小不點兒，局促不安的站在院子中央。

    第161章 多個長工

    楚蓉此時是懵的，如果不是了解黃書海的脾性，她可能會以為這女人是帶著孩子來投奔孩兒他爹的。

    這場景在電視電影上可不少，咳咳……楚蓉回過神來，看向守江媳婦，眼神詢問。

    “是來和嫂子?！笔亟眿D小聲說道。

    楚蓉了然，忙把人請進(jìn)堂屋里，八仙桌上的飯菜還冒著熱氣，兩個綁著的娃娃看樣子兩三歲，手上拎著的那個也就五歲左右，正是饞的時候，瞅見好吃的，也不哭不鬧了，扒著眼往桌子上瞧。

    來和媳婦緊扯著孩子，不自然的笑了笑，“我是來打聽一下二弟的，他哥有些擔(dān)心，讓我過來問問?！?/br>
    “人沒事，來和嫂子先和孩子們一起吃點飯，等吃過了我們陪你回去跟來和大哥說一聲。”

    楚蓉對這家子人好感頗大，雖說看起來日子過得窮苦，但穿著干凈，也沒那重男輕女的惡習(xí)，是個通透人家。

    來和媳婦自然是連連推拒的，可眼瞅著孩子們饞的都快要留下口水了，心里頓覺難受的緊，眼眶都紅了幾分。

    有著楚蓉和守江媳婦兩人游說，再加上小翠姐弟和俊兒兄妹四個孩子的幫忙，來和媳婦也就紅著臉應(yīng)了下來。

    吃過晚飯，楚蓉又讓守江媳婦把給黃書海留出來的飯菜裝好，拎著一起去了李來和的家。

    兩兄弟住在一個院子里，三間正房，東西兩間廂房。家里還留著三個歲數(shù)大點兒的孩子，最大的那個看起來十四五歲，到了說親娶媳婦的年齡。

    可能因為陌生的緣故，三個孩子都有些局促，還是來和媳婦說了兩句，才一一過來見禮，楚蓉也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點心和糖果分給幾個孩子，兩個十來歲的小丫頭歡天喜地的跑進(jìn)屋里。

    而那個最大的男孩卻是站著不動，緊張的看向楚蓉，小聲問道，“嬸子，您……您家里還缺長工嗎？您看我能不能去做長工？”

    十四五歲的小少年臉色黑紅黑紅的，雙手不安的摳著衣擺，幾乎要摳出洞來，忐忑抬頭，對上楚蓉略顯驚訝的眸子，少年眼中黯光一閃，隨即又像是鼓足了勇氣般說道。

    “嬸子，我年齡小，力氣也不如那些叔叔伯伯，可無論干什么我都會努力的，您只要給一半的工錢就好?！?/br>
    說完，少年低下頭，似乎在等著楚蓉的決定。

    說實話，楚蓉心里卻是驚愕，卻又在看到少年挺直的腰板后，錯愕變成了驚嘆。

    少年會有如此想法，楚蓉也了解了大概，剛才來和媳婦在家里吃飯的時候，她就詢問過，原是因為李來和腿在莊子上做工，無意中得罪了里面的大管事，被栽贓偷盜，打斷了一條腿趕了出來。

    李來順心情郁結(jié)憤怒，也是因為他哥的事情。如今這少年要做長工，不外乎是想把這個家給頂起來。

    楚蓉瞇了瞇眼，笑問道，“會算賬嗎？”

    少年一聽，猛地抬起頭看向楚蓉，“會，我跟大伯爺學(xué)過一段日子?！?/br>
    “那行，明兒破曉的時候，你去村尾山包腳下的石子地口等著?！背匦χf道。

    少年似乎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呆愣的瞅著楚蓉，直到邊上來和媳婦連聲的道謝后，才恍然回身，忙不迭的鞠躬，“嬸子放心，明兒個我早早就去?！?/br>
    告知了李來和他弟弟的病情，又說了些寬慰的話，楚蓉和守江媳婦兩人回到宅子里。

    黃書海正坐在堂屋太師椅上抱著自家閨女說悄悄話，聽到門口有動靜傳來，低聲道，“你娘回來了?！?/br>
    黃瑾兒嗖一下把糖葫蘆放到黃書海背后，扭著腦袋看向門口。

    楚蓉和守江媳婦有說有笑的進(jìn)來，抬眼瞅見黃書海嚇了一跳，“你咋回來了？”

    黃書海默然，他不回來能去哪？淡淡的瞥了眼楚蓉，隨即看向守江媳婦道，“嫂子，江哥留在醫(yī)館了，明兒才能回來?！?/br>
    “啊，那行，我就先回去了?！笔亟眿D局促的點了點頭，轉(zhuǎn)頭就往外走。

    楚蓉?zé)o語的走到黃書海邊上坐下，瞅了眼自家安靜的閨女，這丫頭咋著老實，平時見了她不都是跟小炮彈似的撲上來嗎？

    狐疑的打量著父女倆，楚蓉疑惑道，“瑾兒，該睡覺了，跟娘去洗澡?！?/br>
    “不要，我要爹幫我洗，娘你自己去洗。”黃瑾兒一手搭在黃書海背后，一手扯著他胸前的衣服，頭快搖成了撥浪鼓。

    楚蓉扶額，小丫頭嘴角上還沾著糖漬呢，不用想也知道瞞著她干嘛了。

    第162章 瑾兒掉牙

    “行吧，讓你爹給你洗，我可就走了啊?！背夭[著眼，饒有趣味的看著黃書海瞬間僵硬的俊臉，在小瑾兒的期盼下，慢悠悠的走進(jìn)東屋，還把門給關(guān)上了。

    小瑾兒扒著眼瞅了半天，見自家娘親是真的不出來了，才敢把糖葫蘆拿出來，伸著小舌頭舔快要滴下來的糖霜。

    “爹，你真好，娘都不讓我吃糖?！秉S瑾兒一邊舔著糖葫蘆一邊含糊不清的說著。

    黃書海僵直的腰板松了松，無奈的看了眼關(guān)著的門。他也只是見女兒饞的可憐，兒子的毅力強，說不讓吃，當(dāng)真不吃，可丫頭卻不行。

    隱形女兒控的黃書海瞅著閨女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只覺得心里軟的一塌糊涂，不就是兩個糖葫蘆嗎？他這當(dāng)?shù)囊操I得起。

    翌日，早早起來的楚蓉鉆進(jìn)廚房忙活，昨兒蔬菜買的不錯，今天她打算早點去，在城東的菜市場租個攤子。

    文水縣城東有個專門給小販們買東西用的場地，據(jù)說是縣里一家錢姓大戶買下來建成的，開放門臉，三米長左右的攤子，一天下來要三十文銅板。

    楚蓉剛打聽到的時候，差點兒以為那錢姓大戶也是穿過來的，后來仔細(xì)打聽過后才知道這現(xiàn)象在大夏朝還算普通，每個縣都會專門辟出這么一塊場地用于滿足百姓日常所需。

    而五天逢集，是方便莊戶人換取銀錢才有的，也不需要給錢老板占地費，當(dāng)然也就沒有攤位可用，位置也是偏僻一點的。

    租攤子可以賣一整天，楚蓉和好了面，切上幾顆大蔥，又拿出十來個雞蛋放在一邊。

    既然當(dāng)干糧，她想著烙上十張雞蛋灌餅，再切上蒸熟的臘rou夾在里邊，唔……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楚蓉手腳麻利的翻著餅子，氣泡的時候就磕個雞蛋灌進(jìn)去，不過半時辰，十張雞蛋灌餅全部出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