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皺起眉,語調(diào)拖得略長,“……醫(yī)生說再過一個月,如果觀察各項指標(biāo)都允許的話,就可以做手術(shù)了,最近你先調(diào)養(yǎng)一下身體。”

    “好?！笨窗材冗@樣的表情，清平已經(jīng)猜到手術(shù)成功率不高,不過這也在她意料之中。

    安娜扶她上床，掖好被子之后,問道：“你還需要什么嗎？”

    清平想了下，虛弱地勾起唇微笑,“如果有的話,請幫我買一個兔子燈吧?！?/br>
    安娜好奇地張大眼,“兔子燈？”

    “就是這么大，會發(fā)光會唱歌的小燈。”清平比劃一下，不知道異國他鄉(xiāng)是否有這種小玩意，“如果沒有就算了，不管怎么樣，都謝謝您?！?/br>
    安娜朝她眨眨眼睛，“下班我去玩具店看看。”

    清平失笑。

    等安娜離開，這間小病房里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清平費(fèi)力地走到桌前，提起筆開始寫信。她手上沒有力氣，寫了好幾個字，都是軟趴趴的，有點(diǎn)丑。

    “月，最近D市天氣晴好，萬里無云，我的身體也是安健?？葱侣凲市氣溫突降，寒流來襲，望你能早添寒衣。另，上次你來信說想選修美術(shù)，只要是你的選擇，我都全力支持……”

    清平抖了抖紙，眉頭輕蹙，“我的字是不是太丑了？”

    房中出現(xiàn)一個幻影。

    紫袍玉帶，佩玉瓊琚，仙家星輝燦燦，潔白的墻面上似乎慢慢流淌著無數(shù)金沙。

    “你都要死了，還在意這個干什么？”玉衡白了她一眼。

    清平笑笑，把信紙折起，“星君說的有理?！?/br>
    “瞧你這個樣子，”玉衡上下打量她一番，嘆道：“真是慘，聽天璇他們說你在其他世界也是一樣，非死即傷，沒有什么完好的時候，嘖嘖嘖，為什么不能自私一點(diǎn)，非要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清平站起身來。

    她與玉衡等高，雙目平視，與其目光相交，“廉貞，我篤信世間萬物皆非生而有罪，難道只因她生來為魔，便連降臨在這世間，也是種過錯嗎？”

    玉衡愣住，“你想起來了？”

    清平搖搖頭，“不過是一點(diǎn)點(diǎn)。只是你問我原因，”她嘆口氣，“我就想這樣回答你?！?/br>
    玉衡嘟囔：“以前在混沌虛空見過那么多天魔被剿滅，也沒看你救過誰，現(xiàn)在說這套冠冕堂皇無罪論，真是虛偽。”

    清平笑道：“你說的不錯。我會發(fā)出這樣的感慨，只是因為，那個被判為生而懷罪的人總是她而已。”

    “知不知道，在人間有個詞可以很好的形容你?！庇窈鈸u頭嘆道。

    “什么？”

    “雙標(biāo)??！”

    安娜沒找到她形容的兔子燈，就買了一個玩偶，也是小小的，會發(fā)光，會唱歌。她似乎以為清平很喜歡兔子，電視機(jī)里成天播放著兔子的紀(jì)錄片。

    清平很無奈，伸手在兔子玩偶肥肥兩頰上捏了一下。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兔子歡快地唱起歌來。

    “Happybirthdaytoyou……”

    十幾個人圍在課桌旁，拍手唱起生日歌。坐在中心的少女合著雙手，在認(rèn)真祈愿什么。

    “西月，你許了什么愿？”楊瑩問道。

    顧西月沒有回答，只是深吸一口氣，吹沒了燃燒著的十六根蠟燭。然后將蛋糕切好，雙手遞給同學(xué)，“謝謝你們?！?/br>
    “開心一點(diǎn)呀，清平她會回來的！”楊瑩說。

    顧西月笑著點(diǎn)頭，露出嘴角淺淺笑渦，“沒錯，她會回來的?！?/br>
    她一口一口吃著蛋糕，嘴角粘上奶油，看上去像只花貓。眾人都在歡笑，她也揚(yáng)著唇，眉眼彎彎，看上去很高興，完全融入人群之中。

    只是等人散去，笑意馬上冷了下來。

    顧西月接近麻木地收拾好桌上狼藉，把別人送的禮物一項一項拆開，記在本子上。以后，這些都要還的，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