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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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將她送回御景。 下了車,祝福慢慢走著,到了居住的那棟樓,她沒急著上去,而是站在外面草坪抬頭望。 玻璃狀的外立面照映出藍天白云,和天空融為一體,頂層沒入云海,像是沒有盡頭。 她收回眼神,估算著什么時候搬走,宜早不宜遲吧。 他不會將轟她走的話說出口,頂多是態(tài)度冷淡,但也足夠表達了。 由遠及近,耳邊傳來了叁兩個女聲,熙熙攘攘,大約在講是非。 “你說她有什么本事,我反正是看不出?!?/br> “就是,瘦成豆芽菜了,那胸啊撐死了就是個B,這還是往大了說?!?/br> “你們是沒看到,上回那輛超跑得8打頭吧,眾益貿(mào)易的公子哎,帥氣又多金,再一看我伺候的那位,真是倒胃口。” “你還抱怨什么,之前不還送了你一個鋪面么,趁年輕手里留點資產(chǎn)比什么都牢靠?!?/br> “我現(xiàn)在對男人就一個要求,別早泄。” “哪個泄啊。” “謝頂?shù)闹x。” 她們說說笑笑進了樓里。 祝福入耳一兩句,對幾個人的身份來歷也能猜個大概。 不想主觀臆斷別人,但她們未免太張揚了,她很難表現(xiàn)得無動于衷。 出于禮貌和尊重,她盡量不去注意那一區(qū),表情管理還能挽救一下。 祝福跟在她們身后一段距離走進大廳。 那叁人沒發(fā)覺有外人,還在繼續(xù)剛才的話題。 “說不定是內(nèi)里有料,外人看不出?!?/br> “你說哪個內(nèi)哦。”她們互相揶揄,說著行話術(shù)語,臉上是心知肚明的譏笑。 “活好唄?!?/br> “上回電梯里還見過她一回,你知道嗎她穿匡威,我都傻眼了,玩純情高中生嗎?!?/br> “可能人家謝公子就吃這一套呢,你不懂?!?/br> “誰不懂,你說誰不懂?!?/br> 她們玩鬧推搡著,不小心撞到了邊上的人。 “哎呀,不好意思哦?!鄙ぷ友蹆合袷潜蝗四笞∷频某C揉。 祝福往邊上退了一步,表情岌岌可危。 “哎,好像是……” “別說了……“她們竊竊私語。 “前兩天新出了一款包你看了嗎,聽說很難訂?!痹掝}轉(zhuǎn)得格外生硬。 “我已經(jīng)讓柜姐給我留貨了,說到了就通知我?!?/br> “我就知道,你又偷偷摸摸先下手了?!?/br> “她每次都這樣,藏著掖著不說。” 電梯門開了,她們故作聊到忘我。 祝福先進去了,外面叁人沒有乘坐的意思,梯門緩緩合上。 煩人的議論聲又來了。 “真是她啊,你不是說匡威嗎,她腳上那雙是高跟鞋啊,什么牌子倒是沒看出來?!?/br> “誰知道啊,上次明明打扮裝嫩?!?/br> “可能是謝公子玩膩了唄,換個新鮮?!?/br> “哈哈哈哈……” 回到公寓。 換鞋的時候祝福特意停了停,順手打開鞋柜,那里頭躺著一黑一白兩雙匡威。 心里一陣無名火冒出來。 匡威怎么了! 再上不了臺面也是她花自己的錢買的! 氣過之后,狠狠摔了鞋柜的門。 在阻尼的緩沖下,連戲劇效果的巨響都沒有,悄然無聲。 原地站了一會兒,她突然覺得好笑。 誰會管她花的是不是自己的錢,住在這兒就已經(jīng)落人話柄了。 況且,經(jīng)過昨晚,她也沒什么底氣清者自清。 一夜未眠和滴水未進,控制不住的饑餓和困倦襲上頭。 想去冰箱翻點吃的,發(fā)現(xiàn)都是半成品。 廚房的爐灶她從沒用過,現(xiàn)在一研究,比高科技還高科技。 祝福覺得自己像得了巨嬰癥,好像離了他就一團糟似的。 她偏不。 找了個電水壺,加了水,又往里放了一塊泡面,就這么湊合了一頓。 邊吃邊想,要不明天就搬吧。 之前的房子是年付款的形式,她搬走時,房東也不愿意退租,就這么空著。 現(xiàn)在想來,大約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合情合理。 肚子有了飽腹感,身體的疲憊信號叫響了。 祝?;氐脚P室,脫掉裙子,套了件長T恤跌進凌亂的床里。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被子上好像還殘留他的味道,干爽清涼,很好睡。 /// 謝譯在療養(yǎng)中心待到了深夜。 和譚天藍溝通了如璇的身體狀況,定了下一步的治療方案,而后又等到她轉(zhuǎn)醒無恙才走。 離開隱禾莊園后,他回了城東。 這身亂七八糟的衣服穿了一天,外加睡眠不足,他整個人都很糟糕。 洗了個澡醒了神,就睡不著了。 給自己倒了一杯蘇打水,灌了兩口,涼意習習。 他放下杯子,眼睛里的思躇盡散。 也就幾秒鐘的工夫,男人回屋,換了身外出的衣服,大步流星地出了門。 司機一直在樓下等著。 今天這出鬧得太兇了,謝先生的情緒更是近幾年未見的跌宕起伏。 他是個聰明人,沒聽到明確能走的交代,哪兒都不敢去。 果然,過了二十分鐘,人就出來了。 謝譯上車,低聲說了句:“御景?!?/br> 司機連忙啟動車子,箭一般沖進夜色里,一秒不敢耽擱。 /// 祝福是被餓醒的。 她長大這么大,這還是頭一遭,所以感覺異常深刻和凄涼。 看了一眼手機,已經(jīng)九點了。 外間寂靜無聲,謝譯還沒回來。 或許,他以后都不會再來了。 祝福收起那一點點不知所云的失落,起床。 從柜子里拿出當初帶來的小行李箱開始收拾。 按照她設(shè)想的明天搬走,至少今晚就要整理妥當。 行李并不多,來時也只是拿了些換洗衣物罷了,就像是一個合格的短期租客。 行李收拾到一半的時候,外頭有了動靜。 他回來了。 整理衣物的手一頓,祝福遲疑了。 在出去坦然面對和窩在房里當縮頭烏龜兩者間猶豫不決。 沒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 謝譯走到她的臥室前,房門開著,她蹲在地上,邊上還躺著一個打開的行李箱。 不言而喻了。 男人的眼里淬了比外頭夜色更濃的墨。 他敲了敲門:“談一談,我在客廳等你。” 終于到了避無可避的現(xiàn)在。 或許是蹲太久了,又或許是還餓著。 祝福站起來,忽覺眼前一黑,晃了兩步才稍稍穩(wěn)住。 她緩了緩呼吸,舉步走出去。 謝譯坐在沙發(fā)上,屋子里亂得一塌糊涂。 用過的開水壺,沒來得及收拾的餐桌,水槽里的臟碗。 玄關(guān)到客廳一路都是衣物,甚至客廳地毯上還散落著她的內(nèi)衣。 他就在不堪入目的背景里,沉著臉問她:“你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br> 開始興師問罪了。 祝福頓覺諷刺,在如此極大的反差下。 她決定以色誘之來達到目的,就沒打算瞞他,也知道瞞不了多久。 可他也并非一點錯都沒有,半斤配八兩,又何必以一副受害者的面孔咄咄逼人。 他們隔著一段距離,他坐著,她站著。 她略帶俯視地看著他,驕傲又凌人。 “我去見自己的親生母親,還需要經(jīng)過你的批準嗎。” 答案是需要的。 否則她也不必上趕著耍手段偷他的電話卡。 偏偏多可笑。 謝譯盯著她,額間的青筋突突地跳動。 凌厲反問:“你有把她當作自己的母親嗎?!?/br> 祝福沉默,神色卻是不服輸。 男人口不擇言:“你明知道……” “知道什么!”她冷聲打斷。 女孩的反問卡得死緊,好似一盆子冷水,霍然將他的火氣全澆滅了。 空氣里只殘留難受的煙熏氣味,苦得發(fā)澀 他低垂著眉眼,良久才開口,似喃喃自語。 “你明知道,你和她長得有多像。” 祝福聞言,身子狠狠一顫。 他終于是說了,或許他早想說了,如今只是忍無可忍。 再重逢后,或者說搬到他的房子之后,他們都默契地將那個名字藏在心里,緘口不提。 一說出口,全是錯。 祝福太知道自己和jiejie有多像了。 而謝譯呢。 在她狼狽不堪的時候從天而降拉她一把。 在她吻他的時候不是推開而是抱得更緊。 在她蓄謀已久的拙劣勾引里任自沉淪。 與其說他無法拒絕她,不如說無法拒絕這張臉。 自知之明這四個字,她懂。 只是不說破,以為就能當作不在意了。 他們借由贖罪和彌補的完美定義,做盡不倫不類的荒唐事。 然后現(xiàn)在,他說,是她們太像了。 他否定了她,全盤否定。 女孩的臉色蒼白得嚇人,身子搖搖欲墜。 謝譯起身去扶,卻被她反手揮開,力的作用讓她不由得倒退了幾步。 男人沒了進門時的氣焰。 因她難得一見的脆弱易碎,謝譯的心底生出幾分后悔。 這不是一個談話的好時機,她累,他也倦。 良久沉默后,男人坦言。 “我不是故意不讓你們見面。 你mama她因為……你jiejie的事,身體一直不好。醫(yī)生建議靜養(yǎng),尤其是這段時間,連我都去的少。 每年到了這個時候,總是這樣。心理醫(yī)生也看過,說是有心結(jié),但她不肯說。 之前一直在用的藥讓她食欲不振,體重一天天下去,精神也不太好。 在醫(yī)生的建議下?lián)Q了新的治療方案,現(xiàn)在是換藥初期,一切都是變數(shù)?!?/br> 他停了停,又開口道。 “我原想著等她穩(wěn)定些,再帶你去?!?/br> 祝福低著頭,盯著他們腳下的一步之遙。 有些距離不需要多遠多長,但你就是知道過不去,怎么都過不去。 “你撒謊。” 她開口,字眼冷靜。 謝譯沒辦法了,大約他現(xiàn)在說什么都是假的。 她不信他。 男人上前一步,抬手輕撫女孩的臉頰,被她側(cè)臉擋開。 她不愿意給他碰了。 男人的手就停在半空中,久久不放。 好像是在比賽誰先妥協(xié)。 答案顯而易見。 不論是現(xiàn)在,還是在后來的每一次,都是他,拗不過她。 他們這樣無聲站了很久。 祝福咬著唇不吭一聲,而謝譯等她愿意開口。 總能等到的。 終于。 祝福后退一步,將兩人間的空隙拉大了些。 目視著前方,看著他衣服的某一處,腦海里閃過可怖的畫面。 精致的旗袍分叉下,是破碎的無法復(fù)原的裂痕。 她顫抖著唇,幾次欲開口,幾次不得法。 最后咬牙問出了口。 “她怎么了?!?/br> “她的腿,怎么傷的?!?/br> 她說得平淡,字眼里也沒什么情緒,只是尾音的鼻息重了,還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謝譯捧起她的臉,一貫彎彎微笑的眼此刻通紅可憐,眼睛微微濕潤。 她也沒有哭,眼里的光澤卻像是藤蔓將男人的脖子緊緊勒住。 他心疼地摩挲著女孩的臉頰,聲線克制不住哽咽。 “不要難過,小豬?!?/br> - 文章里加不進了。 稍后,微博還會放一個小彩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