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fā)少女拎著貓后頸，將它提溜到床下去了，嫌棄地?fù)熘鞫魃砩媳徊渖系呢埫?/br>
    伊莉莎看著他身上滲血的繃帶就覺得心疼：“傷這么重，要什么時候才能好啊……”

    “不會很久，這么盼著我好起來，是想做點(diǎn)什么嗎？”西恩話語里極盡暗示的意味。

    但伊莉莎完全聽不懂：“閑著很開心嗎？偷懶也用不著這樣的方式吧，代價太大了。”

    西恩無奈地眨了眨眼睛，他勾了勾手指，悄無聲息地在治療室里布下了結(jié)界。

    “伊莉莎，你真以為我老老實(shí)實(shí)地躺在這里，是為了偷懶嗎？”西恩那雙天藍(lán)色的眼睛陡然變得清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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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恩：貓不給我玩，面包不給我吃，哼。

    老父親：那是我的小貓崽，面包也得做給我吃！女鵝做的飯?jiān)匐y吃我也要吃下去！

    選擇

    第67章

    “伊莉莎, 你真以為我老老實(shí)實(shí)地躺在這里, 是為了偷懶嗎？”

    伊莉莎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 問道：“那是為了什么？”

    西恩笑了一聲，閉上眼睛不再搭理她了。

    黃絨絨的小鳥落在窗臺上, 伊莉莎撒了一些面包屑給它們。神國很少能看到除了人之外的活物，信鴿常年飛在外面，黑貓是西恩帶過來的, 而這群小胖鳥, 也是西恩給她養(yǎng)的。

    這些小家伙被伊莉莎喂得又圓又胖，總覺得不像是小鳥，更像小雞仔。

    “啾~”小鳥親昵地啄了一下少女的指尖。銀發(fā)少女兩指輕輕捏了下小鳥的嘴巴，小家伙跌跌撞撞地后退一步, 拍著翅膀飛走了。

    而伊莉莎似乎就從這點(diǎn)事情中找到了滿足感，側(cè)著身子站在窗邊笑了。

    西恩半睜著的那只眼睛閉上。

    他想，要不然還是別告訴她了吧？

    大約過去一周的時候, 西恩憑借著自身驚人的自愈能力，已經(jīng)可以拆下臉上的繃帶了。層層白紗剝下來，露出那張好看得過分的臉，以及這幾日被壓趴的一頭金發(fā)。

    神國的大小事務(wù)都由父神代勞, 西恩就在這里躺著，過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

    伊莉莎時不時會在他睡著的時候, 捏起他的一撮金發(fā)給他編小辮子, 然后在西恩醒來之前再拆開辮子。那時候, 神座的頭發(fā)就一卷一卷地打著彎, 發(fā)型丑到連他自己都看不過眼。

    不過他還是常常要裝睡，任憑伊莉莎搗鼓他的頭發(fā)。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最近神官們好像都不怎么怕他了。

    見習(xí)神官們常常成群結(jié)伴地“恰好”路過治療室，裝作不經(jīng)意地瞥一眼神座，若無其事地收回眼神離開。一群小姑娘們離開治療室沒有多遠(yuǎn)，就嘀嘀咕咕地談?wù)撈鹆税素?，他們完全忽視了主上的耳朵有多好用?/br>
    “主上真是太過分了?！?/br>
    “怎么可以腳踩兩條船呢？”

    “父神和小殿下長得那么像，主上是不是有收集癖？”

    西恩無話可說。

    他決定等到年末的時候，還是控制一下神官的思想言論比較好。

    以前是他管得太松了，這群年輕人才會這么大膽。

    他轉(zhuǎn)過頭，看向正拿著熱毛巾要給他擦臉的銀發(fā)少女，低低地喚了她的名字：“伊莉莎?！?/br>
    伊莉莎：“嗯？”

    “過來一點(diǎn)?！彼倥男渥?，將人拉近些許，直接抱在了懷里。

    突然就被占了便宜的伊莉莎有點(diǎn)反應(yīng)不過來，她壓低了身子，而西恩順勢就將下巴擱在她發(fā)頂了。

    西恩想，小公主這么軟這么溫柔，和父神哪里像了？

    稀月之土的精靈們被暫時安置在了后花園。

    父神在地圖上選了選，決定等再過一段時間，就把這些精靈丟到西南遺跡去。馬爾蘇里郡的氣候絕對夠溫和，只要好好重建，就會是一個很好的定居地。

    話說回來，后花園是個神奇的地方。

    那日埃布爾被氣得快要不行了，可在遷居到這里之后，病情竟然漸漸有了起色。雖然不至于康復(fù)，但拖延一段時間肯定是沒問題的。

    或許是看在了伊莉莎的面子上，拜亞并未重罰精靈一族。

    在這些日子里，時不時地會有些老朋友來拜訪埃布爾。

    星河秘境的領(lǐng)主帕吉特帶了些藥，冰霜精靈洛弗則是帶了一瓶雪——埃布爾終日想念稀月之土的銀霜，在來到這溫暖的地方后，身體雖然有了起色，卻總是覺得不舒服。

    但骨子里都刻著高傲的先精靈王并不領(lǐng)情。

    埃布爾湖綠色的眼眸瞥向一側(cè)，不愿去看那冰霜精靈：“你是同情我嗎？”

    洛弗有些意外他會這樣問，遲疑了半晌之后，才給出了答案：“是。”

    埃布爾為冰霜精靈的坦誠嗤笑一聲，又咯出一口血來。

    “我與碧翠絲的黨羽無話可說，東西也拿走吧?！卑２紶枔u了搖頭，“若不是故土的雪，對我而言毫無意義。”

    洛弗將玻璃瓶放下：“雪非你故土霜雪，而今的那人，也不是碧翠絲。”

    “說起來，我們當(dāng)年似乎是因?yàn)槟莻€魔女才決裂的？”埃布爾搖了搖頭，慨嘆道，“如今你認(rèn)為碧翠絲不存在了，才愿意放下前嫌？洛弗，你放得下，我卻放不下。”

    冰霜精靈沉默不語。

    埃布爾問：“一個罪惡的靈魂，轉(zhuǎn)世之后成為了普通的好人，過去所做的錯事就全部能翻篇了嗎？”

    洛弗淡淡地回答道：“她只要沒走碧翠絲的老路，她就永遠(yuǎn)不會是那個人，你不能去和她算這筆賬。”

    “世過翻篇？”茶發(fā)精靈嘲諷地一笑，“是，她現(xiàn)在是個普通人，沒有記憶，我們不能摁著她的腦袋讓她認(rèn)錯。她沒有錯，那精靈又有什么錯？那七千個死于戰(zhàn)亂的精靈，我死去的弟弟，瘋了的meimei，他們又有什么錯？他們的血債，又要找誰來償還？”

    洛弗近年來聽習(xí)慣了這套理論，到處都有人在說，所以冰霜精靈很快就給出了一個不算答案的回答：“埃布爾，這是無解題。”

    無解題嗎？

    確實(shí)是無解題。

    那名銀發(fā)少女只要一日維持著人類的身份和價值觀，那些過去的血債就一日不能找上她?？墒侨羲蔀榱吮檀浣z，這個世界上除了父神又有誰動得了她？

    埃布爾兩千年前，曾在戰(zhàn)中被自己與碧翠絲懸殊的力量差距壓迫到了絕望的地步，那時經(jīng)受的無力感，如今隨著銀發(fā)少女的出現(xiàn)再次籠罩了他。

    夜晚，在伊莉莎入睡后，神國前后兩名主人聚在了花庭之中。

    西恩坐在輪椅上，手捧著伊莉莎新做出的面包，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小公主是真的有在努力，揉面下足了功夫，口感已經(jīng)能吃出來的確是面包了。

    西恩唯一不滿的是，伊莉莎烤了一籃子的面包，而父神獨(dú)自占據(jù)了面包，勉為其難分給了他半塊。

    西恩心累地啃完了半塊面包，喝了一杯水果茶。

    在這之后，他們才開始了正題。

    拜亞直接打開了空間門，從書房拿出了文件。

    這一沓文件有的紙張破舊，有的還是嶄新的，顯然不是同一時期的。

    父神將文件直接擺在了西恩面前。

    而西恩自己心里有數(shù)，他不用看都能知道，父神甩給他的是哪些東西。

    這些文件之中，少數(shù)是交涉，大多數(shù)則是企劃書。

    西恩在被內(nèi)定為繼承人之后，真正就任神座之前，和大多數(shù)領(lǐng)主都進(jìn)行過談判和交易。當(dāng)然，如果只是普通的交易，拜亞就不會專門將這些文件挑揀出來了。

    那個時期的西恩尚且沒從碧翠絲死亡的悲痛中走出來，準(zhǔn)備借著被內(nèi)定后的獨(dú)特優(yōu)勢，給還在神座上的拜亞獻(xiàn)上一場造反。

    在長生種之中，繼承人造反是一件并不罕見的事情。

    由于他們長久的壽命，就算被選為繼承人，也不意味著就能夠繼承到先代的位置，畢竟大家都是長生種，誰死在前面還不一定。

    但西恩那時謀劃的造反，打著奪位的名義，實(shí)則是一場報復(fù)。當(dāng)然，以他那時候的實(shí)力，這其實(shí)是找死的舉動。

    西恩那時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拜亞真的退位了。坐上神座的西恩深覺自身實(shí)力不夠，需要有人合作才行?？赡菚r他和別人謀劃造反再也沒了理由，這件事就一直擱置了。

    后來年紀(jì)漸長，他變得懂事不少，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就再沒提起來。

    至于其中嶄新的文件紙……

    在重新找到伊莉莎之后，他總是擔(dān)心這小姑娘走了碧翠絲的老路，所以為她做好了全部的打算。

    拜亞打他一頓，架空他十五天的時間，這十五天足夠查出很多東西了。

    當(dāng)然，架空他的起因是拜亞懷疑他和稀月之土之變有關(guān)。

    這個世界上能有這種本領(lǐng)的人不多，兩只手能數(shù)出來，西恩剛好就是其中之一，而且還算是最大嫌疑人。這個表面上看起來很正常，心里住著個瘋子的人，為了小公主什么都做得出來。

    拜亞的懷疑非常合理，西恩確實(shí)能干出來這種事。

    拜亞查了半個月，確認(rèn)這事不是他做的時也沒松口氣，畢竟他翻出了這么一沓子證明西恩在背后籌謀其他事情的文件。

    西恩低著頭，沉默了半晌，才抬起頭對拜亞說道：“父神，商量一下，別打臉行不行？”

    拜亞冷漠地瞥他一眼。

    這自然不會是打一頓就能解決的事情。

    “等這件事結(jié)束，你就退位吧?！卑輥喣笃鹆税子癫璞?，緩慢又肯定地陳述道，“身居此位，最忌私心?！?/br>
    西恩沒有點(diǎn)頭也沒有搖頭。

    他坐在這個位置上從來不是為自己，登位兩千年，行尸走rou兩千年。直到見到了伊莉莎，他又開始借助這個位置為小公主謀劃起來。

    這確實(shí)是私心，就算意識到了也不能終止。

    要等伊莉莎確確實(shí)實(shí)地有了答案之后，他才能作出回答。

    “父神，我有一個問題。”西恩問道，“您當(dāng)初為什么選我？”

    這個問題他曾經(jīng)問過，拜亞的回答是隨便選的。

    但很顯然，這不會是真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