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郁南愣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換做是他，他會選擇用什么身份回來？用莫凝淵的，他的驕傲能容忍自己變成了一個體能E的omega嗎？用紀霆，他能再次承擔起那巨大的責任和壓力嗎？

    賀郁南這樣想著，看著比自己矮著半頭，身體瘦弱的莫凝淵，一下子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他把手放在莫凝淵頭上，有些得意地說道：“你怎么這么矮了？”

    莫凝淵：“……”

    他無語地看著帶著眼鏡，氣質(zhì)溫文爾雅的賀延驍，幼稚得像個小孩子，剛才還沉浸在悲傷中，現(xiàn)在立刻就喜笑顏開了。

    莫凝淵沒忍住笑了出來。

    他們好像又回到了最開始。

    賀郁南不是溫文爾雅的賀教授，而是那個性格頑劣，跟著見他到處闖禍的那個年輕氣盛的alpha，他也不是那個事都藏在心里，話只能說半句，面上總是漫不經(jīng)心，穩(wěn)如老狗的帝國之光，他們就是當初那個到處惹火，把老元帥氣得吹胡子瞪眼，被罵了第二天還是老樣子的幼稚鬼。

    他能毫無顧忌的流露出自己“幼稚”的一面，這個世界上，也就只剩賀郁南一個人了啊。

    莫凝淵拍開賀郁南的手，重新坐在椅子上，腳隨意搭在桌子上，不滿道：“賀郁南你差不多就行了啊，剛見面就嘲笑我，這很影響我們的友情?！?/br>
    賀郁南摘掉眼鏡，揉著鼻梁說道，“你想多了，我們之間哪里還有友情……”

    他突然停住了，“你剛才叫我是什么？”

    一放松下來，困意也上了，莫凝淵打了個哈欠說道，“賀郁南啊?！?/br>
    “你剛才可不是這樣叫我的?！辟R延驍補充道，“再叫聲小叔叔聽聽?！?/br>
    莫凝淵掀起眼皮，懶懶的說道，“我看你是皮癢了?！?/br>
    賀郁南笑笑，看著莫凝淵突然笑了出來。

    莫凝淵莫名其妙地看著賀郁南，被他感染也笑了起來，兩人笑得停不下來，像兩個瘋子一樣，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這么一笑過后，兩人都知道，這是翻篇了。

    賀郁南笑過后突然說道：“你回來之后，重啟重明了嗎？”

    當年莫凝淵是駕駛者偽裝機甲進入敵營的，他把重明完整無損地留給了賀延驍。

    “沒有，這么多年我始終查不到重明的位置?！?/br>
    他醒來后第一件事，就是查找重名的位置，但他絲毫捕捉不到重明活動的軌跡，也不知道他的具體方位。

    賀郁南奇怪地看他一眼，說道：“你找不到？不就在你家地下室嗎?！?/br>
    莫凝淵沉默了一兩秒，艱難道：“就在……我住的地方的地下室？”

    真是燈下黑，他絲毫沒有想到重明就在他住的地方。

    “延驍沒有用過重明？”

    “重明在你死后，就自動休眠了，延驍?shù)故悄軉铀?，但他始終不愿這么做。”

    “好，我找個時機去啟動重明?！蹦郎Y說道。

    莫凝淵又和賀郁南聊了很久，臨走之前，賀郁南突然叫住了他。

    莫凝淵回過頭，問道：“有事？”

    賀郁南猶豫了一下，說道：“延驍……他知道你回來了嗎？”

    *********

    夜色如水。

    莫凝淵坐在窗邊吹風(fēng)，晚風(fēng)輕柔涼爽，吹在身上很舒服。

    他窩在座椅里，雙手交疊放在腿上，微微瞇著眼，像一只慵懶又高貴的波斯貓。

    “先生，一切已經(jīng)準備完畢?！睜T龍說道。

    莫凝淵睜開眼，長長吐出一口氣，慢悠悠地說道：“走吧?！?/br>
    從那天見過賀郁南后，他就讓燭龍突破地下室的保衛(wèi)系統(tǒng)，準備偷偷溜進去，只是沒想到保衛(wèi)系統(tǒng)比他們想得還要嚴密，燭龍花了整整一天才徹底破解了，再加上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就拖了一個星期。

    莫凝淵走到地下室門口，警報系統(tǒng)都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響，他壓低聲音說道：“燭龍把門打開。”

    “是，先生?！?/br>
    鐵門緩緩打開，一陣冷風(fēng)鋪面而來，屋內(nèi)黑漆漆的一片，仿佛一只龐然大物，張著血盆大口在等著獵物進入。

    “燭龍，照亮。”

    莫凝淵話音剛落，角落里的幾盞燈亮了。

    燈光昏暗，借著燈光能隱約看到地下室中間機甲的大致輪廓，流暢有力的線條，閃著微光的鋼鐵表層，莫凝淵上前走了幾步，仰頭看著這曾屬于他的機甲。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機甲——重明?！睜T龍又說道，“先生你介意，我對重明做一下基本掃描分析嘛？”

    莫凝淵笑笑，說道：“隨你?！?/br>
    燭龍在做掃描的同時，他圍著重明繞了一圈，他看到重明左側(cè)有一道凹痕，那是他駕駛著重明沖進流星暗流的時候，擦過隕石留下的痕跡，右側(cè)的黑色燒痕，是被突然爆炸的敵艦燒出來的……

    莫凝淵看著重明，想起了很多本以為已經(jīng)遺忘的回憶。

    他嘆了口氣，突然不想喚醒重明了。

    重明一旦醒來，很多關(guān)于過去的記憶也蘇醒了，他已經(jīng)跟過去說再見了，沒必要再喚醒過去的事情了，可是他真的能割舍掉……過去？

    莫凝淵猛地想起那天賀郁南問他的那句“延驍……他知道你回來了嗎？”

    他是在自欺欺人。

    他無法做到跟過去徹底說再見，他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卻一直在逃避，現(xiàn)在是這樣，對待賀延驍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