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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嘆息、更如自嘲的氣音,從喉管里xiele出來。 青年的睫羽輕輕顫抖了一下,陽光就如同碎金一般,濺入了他的眼瞳。漆黑的眼眸倒映著眼前的少年,剔透的瞳孔呈現(xiàn)出一種幾近于半透明的墨色,是一種陌生的、前所未有的真摯:“不,是美好。” “星辰的孩子,也將有著如星辰一樣的光輝?!敝x遺輕聲道,“他們生來,就背負著比尋常人更重的責任,無論經(jīng)過多少苦難,最終都將拂去塵埃,光輝于世。” 他的聲音那么輕,隱約給人空靈的錯覺,仿佛是自浩渺無際的天邊傳來,穿過一切光怪陸離仍舊不改清澈,渡入了這三丈軟紅。 是身處污糟濁泥之間,不經(jīng)意回眸看見到的一朵純白無暇的柔軟的花。 為什么要這樣說呢? 祁瑾年咬住了唇,一瞬間想到了很多很多。 想到了洇滿血跡的床單,幾乎全然斷裂的手掌。 想到了火星明滅的煙頭,以及煙頭與肌膚接觸的剎那疼痛。 想到了異國街頭飄揚落下的雪,雪地里衣衫臃腫卻笑逐顏開的幼小女孩。 女孩在看見他的那一刻,怯生生后退,最終哭泣著跑開。 你看,神會憐憫世人,但是不會憐憫怪物。 然而謝遺不同。 ……謝遺是不同的。 “謝遺,”祁瑾年伸手摸進了自己的口袋,握住了那一管液體,指節(jié)因為過于用力已然泛出白色。他慢慢地笑了,是一種與此前的純真全然不同的笑,他道,“你要是能一直這樣想就好了?!?/br> 他的眼睛清澈無翳,倒映著眼前人的面孔,有極其纖弱易脆的情緒在其中浮現(xiàn)。 少年的聲音那么軟:“謝遺,真的好喜歡你?!?/br> 他說著“喜歡”,簡單而清澈的兩個字,絲毫看不出此前病態(tài)的痕跡。 倘若,可以再早一點兒認識就好了。 少年想。 為什么偏偏要在一切都無法挽回的時候呢? 讓我這樣的喜歡你,真的是,罪不可赦。 …… 今天祁瑾年的心情似乎非常好,吃過晚飯后他拉著謝遺進了自己的房間,又倒了杯水遞給謝遺。 “謝遺今晚和我一起看電影好不好?” 這已經(jīng)不是謝遺第一次進祁瑾年的房間了,也許是今天晚上少年給人的壓抑感要比之前輕上許多,謝遺也略微放松了警惕。 他接過了那杯水,慢吞吞喝了一口,說:“好?!?/br> 見他喝了那杯水,祁瑾年抿著嘴笑了,長長的睫毛撲閃著,很有幾分清純羞澀的意味。他沒有帶著謝遺去樓下的家庭影院,只是打開了墻上的壁掛電視,挑出了一部片子放著。 那是一部非常意識流的電影,一個個鏡頭以蒙太奇的手法拼接而成,變換不定的光影與飄忽的音樂在謝遺的腦海中,慢慢地匯聚成了一團朦朧的混沌。 他似乎覺得有些熱。 一種奇異的,綿柔而又急躁的熱。 謝遺忍不住小幅度地甩了一下頭。 電影已經(jīng)進入高.潮了,繁花,溪流,蝴蝶,日光下交錯纏吻的男女主角,潛伏于幽暗濃綠的叢林深處的野獸,翱翔于蔚藍無垠的浩瀚天空上的飛禽……在他的眼睛里旋轉(zhuǎn)扭曲,被水光模糊成了一片繽紛雜亂的顏色。 耳邊是有些急促的呼吸。 電影里的,還是自己的? 他的面孔是無瑕疵的雪白,肌膚瑩潤,此刻卻泛起潮紅一片,顏色嫣然。 他的唇顏色過于的淡了,微微啟唇時,可以于雪白的齒間瞧見的柔嫩的紅,在唇瓣的映襯下,越發(fā)顯得鮮妍。 他的眼睛微狹,眼角天生有些上挑,卻因為過于清淡的氣質(zhì),顯出幾分菲薄如霧的憂郁;偏偏此刻眼瞳中覆了一層薄淡的水色,一種介于勾引與無意之間的媚態(tài),讓人心馳神蕩。 祁瑾年端詳著他,又像是被蠱惑住了,忍不住伸手去婆娑謝遺的面頰。 這是他見過的,最美麗的獵物。 他是柳間鵝黃的飛絮,是三月里乘風的鶯,是幽暗森綠的林間毛色如雪的麋鹿。 可是,很快他就要被自己抓住了。 祁瑾年傾身過去親吻他的嘴唇,想要小心翼翼地啄吻。 可是謝遺卻在他湊過來的一瞬間,轉(zhuǎn)頭避開了。 祁瑾年有些詫異,墨染的瞳孔中有一線晦暗之色浮現(xiàn)。 而后就聽見謝遺說話了,聲音低啞,因為藥效的緣故帶著黏而糯的鼻音:“不要?!?/br> 少年難得地耐心,問:“為什么?” 謝遺的身體是熱的,可是聲音是冷的:“你不喜歡我……” 他低聲重復(fù)著這句話,一遍又一遍地說著:“你不喜歡我……你不喜歡我……” “最喜歡謝遺了。”少年伸手去解謝遺領(lǐng)口的扣子,柔聲安撫。他的聲音微啞,落入謝遺的耳中便宛如是從遙遠天邊幽幽而來,隱隱約約,模模糊糊。 最喜歡謝遺了。 想要謝遺留下來,永遠陪著我。 裸露在外的脖子是細長而柔軟的,此刻也染上了儂艷的紅,當它向后仰去的時候,就有一種天鵝瀕死的美感。 祁瑾年想要去親吻他的脖子。 門卻在這一刻被推開了。 祁瑾年仰頭看去,站在門口的是滿面寒霜的祁瑾之。 祁瑾之的目光在他的臉上掃過,最終落在了謝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