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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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光是洗個澡,就洗了一個多小時。 朝夕是真的累了,連吹頭發(fā)的力氣都沒有,到最后還是陸程安抱著她給她吹得頭發(fā)。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整個人散架了似的,腰酸背痛的,忍不住嚶嚀了聲,轉(zhuǎn)頭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是中午十一點多了。 好在鐘念和梁亦封的婚禮是下午三點開始。 她還有時間準(zhǔn)備。 朝夕抱著被子坐在床頭。 她掀了掀被子,低頭打量了下自己,身上不著寸縷,密密麻麻的吻痕印在雪白的皮膚上,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又動了動身子,下半身酸澀感明顯,她稍稍一動,整個人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嘶——” 正好這個時候洗手間傳來聲響。 陸程安出了洗手間,剛走進(jìn)房間,迎面就是一個枕頭朝他撲來。 他一手接過,眼里含著笑,“醒了?” 他身上穿著銀灰色的伴郎服。 溫潤又清冷。 朝夕問他“你怎么還在這里?” “差不多要吃飯了,所以回來看看你醒了沒。”陸程安走到她邊上,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他低聲問,“還難受嗎?” “你說呢?!彼涞?。 他桃花眼開成扇,笑起來的時候溫柔又多情,“我以后,盡量控制一下?!?/br> · 室外婚禮簡約又大氣。 布置以白色調(diào)為主。迎賓門鐵藝背景板是一整面墻的白玫瑰,滿天星作為裝飾點綴其中。婚禮現(xiàn)場,氣球和白色軟紗隨風(fēng)而起,縹緲如仙境。 每個座位后的白色軟紗上都綁著一束白玫瑰和飄浮在空中的淡粉色氣球。 草坪上是白玫瑰和粉玫瑰鋪成的地毯。 這場婚禮低調(diào)而奢侈,素雅又唯美。 陸程安把朝夕帶入婚禮會場之后便又忙著其他事去了,朝夕一個人無所事事地在會場上閑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她的一舉一動被人注目著。 朝夕放下手上的香檳,緩緩?fù)词珠g走去。 她低頭洗著手。 不到半分鐘,鏡子里多了一張臉出來。 長相大氣,溫和又典雅,細(xì)細(xì)的眉眼溫柔又友善地笑著,“我剛剛還以為是我眼瞎了,沒想到真的是你,朝夕。” 朝夕抬眸,輕笑了下。 “咱們有多少年沒見了,三年還是四年?”她從包里拿出口紅,在唇內(nèi)側(cè)涂上,接著拿無名指指腹輕點推開,邊說,“上次見面,好像是奶奶離開那年?” 朝夕抽了張紙巾,低頭擦著手,叫她“季君菱?!?/br> 來人正是季君菱。 三年前,朝夕曾回國過。那時奶奶病危,家里的幾位弟弟都給她發(fā)了郵件,希望她能夠回來一趟,畢竟奶奶最疼的晚輩就是她。 朝夕當(dāng)時忙的昏天暗地,收到郵件的時候,是清晨五點多。 她那時將近三十九個小時沒睡,整個人疲乏到了極致,托著困倦混沌的身子坐在醫(yī)院的消防樓道里,看季景繁發(fā)來的郵件。 郵件里有兩樣?xùn)|西,一個是病危通知單,另一個,則是一個視頻。 視頻是偷偷錄制的,只能看到病床一角。 朝夕把聲音拉到最大。 聽到了老人的聲音,孱弱又無力,“小五,你說你jiejie在國外還好嗎?” 季景繁“她應(yīng)該過得挺好的吧?!?/br> 老人語氣稍稍愉悅了些,又帶了點兒驕傲“是啊,我們朝夕,不管在哪兒都過得很好,對吧?” “嗯?!?/br> 鏡頭逐漸往上。 對上了老人蒼白又瘦削的臉,病痛纏身,她雙頰凹陷,看上去虛弱極了,她口中喃喃地還在說些什么,卻是聽不清楚了。 可隔了許久,老人突然開口,“小五,我知道你們都在聯(lián)系她,不要聯(lián)系她,也不要叫她回來,我欠她太多了……我們家朝夕那么好,她原本會更好的,是我這把老骨頭拖累她了,讓她背井離鄉(xiāng),有家都不能回……我欠她太多了……我們的朝夕,已經(jīng)夠好了,她不回來也沒關(guān)系的,我不怪她。我真的不怪她?!?/br> 眼淚是什么時候流下來的,朝夕也不清楚了。 她只知道那天她在樓道里掩面痛哭,一臉悲愴與難過,她的導(dǎo)師jas無意中經(jīng)過,看到她這一面的時候大驚,平時見慣了她清冷疏離的模樣,他甚至一度以為朝夕是個沒有感情的機(jī)器。 他不善安慰,手忙腳亂地安慰著她,德語、法語和英語混雜著,問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朝夕抓著jas的手,哭著說“我要回家,我要回家?!?/br> 她那個時候手上有著很重要的一個研究實驗,如果能完成,她就能夠順利進(jìn)入jas的核心實驗室。 她知道這句回家意味著什么。 jas也再三向她確認(rèn)。 朝夕點頭,堅定又確鑿地和他說“我有不得不回國的理由,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即將離開,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見她最后一面,我希望能夠見她最后一面。” 只要能見到就好。 只要能見到。 就好。 她的前程她的未來她都不要了,她只想回國見見奶奶。 十一個小時的航班,晚上七點半,朝夕到了南城,她在酒店放下行李之后便去了醫(yī)院。季奶奶住的是病房,探望人員都需要登記。 她回國的事情只告訴了季景繁,于是在晚上,過了探望的時間點,讓季景繁帶她過去,并且還再三叮囑他,不能把她回國的事透露出去。 到了病房之后。 奶奶是真的不清醒了,身體也不行了,朝夕坐在邊上,偽裝在外的堅強(qiáng)和清冷在此刻變得不堪一擊,她趴在病床上哭的泣不成聲。 老人睡覺總是迷迷糊糊的,她清醒的時候太少,一天都是神志不清的。 醒來的時候似乎是難得清醒的時刻,但清醒的時候,怎么會看到朝夕呢? 老人以為是夢。 夢里,她最疼愛的孫女就在她的床側(cè)。 她摸摸朝夕的頭,輕聲說“朝夕啊,哭什么呢,哭了就不漂亮了啊?!?/br> 朝夕抬起頭,抓著她的手貼在臉側(cè),抽噎著喊她“奶奶?!?/br> 老人顫抖著手,輕輕撫摸朝夕的臉,說“人都會到這一步的,我早就該走的,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多活了這么多年的?!?/br> 朝夕搖著頭“不是的,不是的?!?/br> 老人說“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在國外一切順利吧,我讓你大哥偷偷給你打的錢,你收到了嗎,那都是你的錢,是奶奶給你的錢,你不要不舍得用,缺錢了就告訴奶奶……夢里告訴奶奶就行,奶奶醒來一定不會忘記,會告訴你大哥的,讓他給你轉(zhuǎn)錢?!?/br> 朝夕流著淚,哽咽著“我過得很好,真的過得很好?!?/br> “過得好就好,過得好,就好,那我也就放心了。”老人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只是嘴里始終喃喃地在說,“我們家朝夕……我們家朝夕……” 一直到半夜兩點多。 朝夕才從病房出來。只是一出病房,就看到了對面的季景繁神情僵硬,他伸手指了指另一邊,朝夕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 是季君菱。 她笑容溫柔大方,“朝夕?!?/br> 朝夕才哭過一場,沒有什么精力和她周旋,語氣很淡“我就回來看奶奶一次,看完就走,十二點的機(jī)票飛倫敦?!?/br> 這是季君菱最喜歡朝夕的一點。 通透,大方,面面俱到,永遠(yuǎn)不會讓人失望。就像當(dāng)初老人生病時,得知季君菱的骨髓和老人相配,季君菱倒也不是不能獻(xiàn),季家對她有恩,但老人的年歲已高,醫(yī)生也說了,獻(xiàn)骨髓有風(fēng)險,也不一定能治好老人。 不是不能獻(xiàn),也不是一定要獻(xiàn)。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 是朝夕來找的她。 季君菱那時就說了一句話“那我總得得到點什么啊,你說對吧,朝夕?她是你的親奶奶,但不是我的。” 朝夕太清楚季君菱這個人了。 她有野心,所以能夠在季家占有一席之地,而她的野心,缺少了一點兒能夠讓她站穩(wěn)的東西。 那樣?xùn)|西叫做身份。 是季家大小姐的身份。 雖然她是名義上的季家大小姐,但整個季家上下包括季君菱本人都清楚,只要有季朝夕在的一天,季君菱便永無出頭之日。 朝夕看著她,說“你獻(xiàn)了骨髓,我離開季家?!?/br> 季君菱意外地看著她“你真能離開季家?” “你知道的,我對這些從來都不在意,”朝夕是真的不在意這種東西,更何況牽扯到她的至親至愛,哪怕再在意,她的取舍,也是舍去這些外在的東西,“你答應(yīng)我,我也能夠答應(yīng)你,我從不食言?!?/br> 季君菱“好?!?/br> 后來,季君菱獻(xiàn)了骨髓,幸運的是,老人年事雖大,但手術(shù)沒出意外,在醫(yī)院安心休養(yǎng)之后,醫(yī)生給了家里滿意的回答。 而朝夕也沒食言。 她離開季家。 又離開南城。 一去就是七年。 這七年季君菱依靠著季家大小姐的名號過得一帆風(fēng)順,季家本身就是一張通行證,而她又是季家唯一的大小姐,自然享受到了無數(shù)的吹捧,工作上也便利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