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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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蘇細被帶去了一個宮殿, 她不知道這是哪里, 她不想離開顧韞章, 但圣人的話, 她不能不聽。 宮娥細心的替她換了衣裳, 還梳好了發(fā)髻。 蘇細垂眸,看著自己身上繡著大朵大朵姚黃牡丹花的裙衫,再看一眼這云鬢高髻。 衣裳是十幾年的舊款了, 發(fā)髻也不是新式的潮流發(fā)髻, 就連她臉上的妝容都像是跨了一代人。 宮娥畢恭畢敬退了下去, 整座暖閣內(nèi)就只剩下蘇細一人。 她站在那里,有些無措。 暖閣的簾子被人掀開,走進來一位身穿十龍團圓領(lǐng)黃色龍袍的男人。他戴著一頂二龍戲珠冠, 看到蘇細的那一瞬間, 原本搭在脖間側(cè)擺上整理的手猛地頓住。 美人盈盈而立, 眉眼嬌艷,身姿纖細, 仿若含苞牡丹。但更讓男人震驚的是這張與當年一模一樣的臉。 如蒙江南細雨一般透著股清婉的媚意,穿過時光, 重新回到了他面前。 “姚黃……”圣人踉蹌著往前走一步。 蘇細立時后退, 躲到一處屏風后, 只偷偷的露出半顆腦袋。她纖細白皙的手指捏著屏風一角,因為緊張,所以指尖微微顫抖,泛出蒼白。 看到蘇細臉上露出的驚恐, 圣人頓住腳步。 他轉(zhuǎn)身,挺拔的身形突然佝僂了幾分,神思恍惚的扶著身邊的椅子坐下,靜了許久,才嘶啞著嗓子開口道:“你現(xiàn)年幾歲了?” “……十五?!陛p輕軟軟的聲音,也如當年一般,只多了幾分清脆嬌憨。 十五……圣人瞇眼,像是在回憶著什么。突然,他扯起唇角輕笑了笑。 “十五,呵,十五歲?!?/br> 蘇細鎮(zhèn)定下來,她從屏風后走出來,站到圣人面前,提裙下跪,然后捧出那塊玉麒麟遞到圣人面前,一臉期待,“姚黃是我母親,陛下認識她嗎?” 聽到“姚黃”二字,再看到那塊玉麒麟,圣人神色一震,直覺舌尖發(fā)苦,喉嚨哽咽,心口仿佛積聚了一股難散的塵埃。 圣人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娘子,疲憊的朝她抬了抬手,“起來吧,別跪著,地上涼?!?/br> 話罷,圣人上前,親手牽住蘇細的手,將人從地上牽起來。 圣人看著面前的小娘子,眼眶之中緩慢浸出紅色的血絲,蘊著一層細薄淚霧,極力隱忍著什么。他閉上了眼,再睜開時,眼眸之中泛起的千萬青絲皆化為塵霧消散。 蘇細雖有些害怕,但她努力保持鎮(zhèn)定,她覺得這位圣人對自己并無惡意。 蘇細被圣人牽著,兩人一道坐上榻。 榻上鋪著綢被,側(cè)旁還有兩個緞面靠枕。案上置兩只素靜的白玉茶碗,有茶香輕散出來。 “你與你母親,長得很像?!笔ト顺聊季?,才啞著嗓子說出這句話來。這種仿佛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的樣子出現(xiàn)在這位九五之尊身上,不得不說,有些痛快的怪異。 蘇細垂眸,不適的緩慢抽出自己被圣人握著的手。 兩掌脫離,她蜷縮著指尖,捧住那碗茶,然后掀開茶蓋往里看了一眼。 本只是裝模作樣,卻不想蘇細真被這茶碗吸引住了視線。 只見小小一方茶碗里竟有牡丹花的暗雕,浮在茶面上,每吃一口,都帶上了幾分文雅的新意。 蘇細的眸中露出幾許驚訝之色。 圣人瞧見了,便軟聲道:“若是喜歡便送你一套?!?/br> 蘇細垂目搖頭,“無功不受祿?!?/br> “不,你該受著?!?/br> 聽到此話,蘇細抬眸,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圣人。男人眸色波動,對上她的眼,那雙努力露出平淡眸色的眼睛,終于是沒忍住,在這張日夜燒灼思念的面容前,淌下一滴清淚來。 那滴眼淚,順著男人不再平滑光整的眼角和面頰,從歲月中穿梭而過,埋入脖頸線條之中。 圣人雙手微顫,面色悲痛,艱難開口,“你該是我的女兒啊?!?/br> “啪嗒”一聲,蘇細手里的茶碗砸在地上,碎裂成片,那朵水雕出來的牡丹花也變成了一灘普通的茶水。 暖閣內(nèi)陷入沉寂,茶香彌散,蘇細的眼中只剩下一個似乎馬上就要痛哭流涕的中年男人。 而不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圣人。 蘇細萬萬沒想到,她苦尋良久的父親竟是面前的這個男人。 “陛下……”蘇細張了張嘴,想說話,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明明在之前,她有太多的話要罵她的生身父親,有太多的責備要甩到這個男人的臉上。 她想質(zhì)問他,為什么要拋棄她的母親,為什么這么多年了置她于不顧! 可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她卻只是坐在這里,面對著這個男人,除了眼眶通紅,喉嚨哽咽之外,腦袋里一片空白,千萬思緒飛速而過,卻什么都抓不住。 “當初我與你母親于牡丹樓初見,我拾到了你阿娘的帕子?!?/br> 圣人抖著手,從寬袖暗袋內(nèi)抽出一塊細長的帕子。這塊帕子上繡一朵漂亮的牡丹花,可因著時間實在太長,所以這塊帕子已非常陳舊。 即使男人用心保存,也不能避免它漸漸泛黃抽絲。 “你阿娘是個極可愛的人?!笔ト诵⌒囊硪淼膶⑴磷訑傞_在案上,“我去還帕子的時候,正巧有只狗兒跑了過來,你阿娘就跳到了我身上?!?/br> 男人輕笑一聲,語調(diào)漸松快,“我當時就想,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可愛的女人?!?/br> 蘇細盯著那帕子,突然想起那頁紙,她想,她大概明白阿娘是什么意思了。 這么多年,阿娘沒有怨,沒有恨,她始終念著面前的這個男人。 “阿娘她不怕狗?!?/br> 摩挲著帕子的圣人一頓,面露驚愕的朝蘇細看去。 蘇細抿唇,微側(cè)了側(cè)身。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將這句話說出來了。 圣人咧嘴笑了笑,四十出頭的年紀了,竟還顯出幾分坦率的可愛來,“我知道,其實,我怕狗?!?/br> …… 乾清宮外,顧韞章立在白玉欄桿處,握著手中盲杖,仰頭望天。 天際處晚霞如火,觸目驚心,似要將天燒出一個洞來。 “顧大學士難道不好奇陛下在里頭跟細細說什么嗎?”顧顏卿從拐角處踩著石階上來,站到離顧韞章三步遠的地方,順著他的方向朝晚霞看去。 “今日的晚霞真是不錯,只可惜,顧大學士看不到?!鳖欘伹潆p手扶在欄桿上,目光從晚霞上移開,落到顧韞章臉上。 顧韞章半個身體浸在金色的晚霞之中,那套玄色長袍渾身都沾上了光亮,更襯得面白如玉。 “啪嗒”一聲,兩人身后殿內(nèi)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茶盞落地聲。 顧韞章面色一變,徑直疾行幾步。 守在門口的和玉看到疾走而來的顧韞章,趕緊將人攔住,“顧大學士,無礙的,只是顧大娘子不小心砸了只茶盞?!?/br> 和玉話罷后,才恍然回神似得朝顧韞章身后看了看,這顧大學士方才瞎著眼是怎么走這么快的? 顧韞章比和玉高了半頭,他看著面前緊閉的殿門,靜站良久,聽里頭果真沒了動靜,才緩慢轉(zhuǎn)身,重新站回到欄桿處。 顧顏卿見顧韞章回來,嗤笑一聲。 顧韞章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鳖欘伹浜敛豢蜌猓俺ο嗵?,竟不知枕邊人的真實身份。” “難道你知?”顧韞章的語氣依舊很是平穩(wěn),像那涓涓細流,冷冽清泉,除非暴雨傾盆,從未改變過那張矜持高貴的臉。 顧顏卿指尖叩著欄桿,似是對顧韞章的蠢十分不屑。 他道:“那一夜我從大皇子手里把細細救出來,我看到了她脖子上掛著的那塊玉麒麟。一開始我以為這玉麒麟是大皇子的,可后來當我知道大皇子那塊玉麒麟沒丟的時候,我就產(chǎn)生了懷疑。” “然后我一路查找,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顧韞章沒有回答。 顧顏卿扯了扯嘴角,“我查到了細細的真實身份?!?/br> 顧顏卿轉(zhuǎn)身,抬手按住顧韞章的肩膀,冷笑道:“我的好大哥真是撿了個寶貝啊,隨便娶的新婦居然還是皇家流落在外的女兒?!?/br> 顧韞章伸手,握住顧顏卿的胳膊,想把他的手揮開,卻不想顧顏卿猛地施加力道,狠狠地捏著顧韞章的肩膀,就像是要將他的肩骨捏碎。 “怎么,顧大學士不震驚嗎?這種好事也不是誰都能碰上的?!鳖欘伹湟暰€下移,落到顧韞章身上的長衫道:“顧大學士往??墒菑膩聿淮┻@種玄色長衫的?!?/br> 顧顏卿說了那么多,顧韞章終于開了口,“人都是會變的?!?/br> “變?”顧顏卿嗤笑一聲,看向顧韞章的視線陡然凌厲起來,那種呲目欲裂的感覺,仿佛要將這個人嚼碎了吞進肚子里才解恨。 “人確實是會變的,可我的好大哥你卻沒變。你一直都是那頭白眼狼。我原本只以為你頂多只是貪生怕死,見死不救,卻沒想到,你狠到殺我母,弒我父。” “我顧家到底哪里對不起你了?”顧顏卿一把扯住顧韞章的衣襟,幾乎要把顧韞章從地上扯起來。 顧韞章面上平靜無波,仿佛對顧顏卿的怒意視而未見。 “你說啊!我顧家到底哪里對不起你,讓你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來?怎么,你是想要榮華富貴,還是權(quán)勢滔天?你一個瞎子,能權(quán)勢滔天嗎?” 顧韞章微偏頭,抬手又握住顧顏卿的胳膊,輕抽了抽。 還是沒抽開。 他覆著白綢的臉垂下,開口道:“你的口水濺到我了?!?/br> 顧顏卿赤紅著一雙眼,面對如此淡然模樣的顧韞章,恨不能啖其rou。 “這就是你的答案?” “那我要不要告訴你一些更好玩的事?藍家是你的人吧?我早就該懷疑的,怎么偏那么巧,那個時候藍沖刃這個老匹夫回來了,原來是在這等著我顧家呢。” “顧韞章,你還真是能啊,那藍沖刃是給了你什么好處,還是衛(wèi)國公府許了你榮華富貴,讓你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 “豬狗不如?”長久沉默的顧韞章突然諷刺地笑了笑,他的頭朝殿中方向偏去,聲音嘶啞下來,“我確實是豬狗不如。” 顧顏卿被顧韞章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激怒,“我先前說錯了,我與你并非陌路,而是仇人?!?/br> 顧顏卿的拳頭砸上來的時候,顧韞章沒有反應。 那一拳砸在他唇角,顧韞章嘗到了嘴里濃厚的血腥味。男人跌在地上,摔得很慘。 顧顏卿卻還不覺得解恨,他赤紅著眼,一把將顧韞章拽起來,又是一拳。 顧韞章偏頭,吐出一口血。他臉上的白綢被鮮血染濕,透出一層胭脂色。 “哎呀,這怎么打起來了?”和玉看到此景,趕緊領(lǐng)著小太監(jiān)上去勸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