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維的抉擇（四）

    “現(xiàn)在下結(jié)論還為時善早，翼城！出發(fā)！”姜維沒有聽從梁緒與尹賞的建議，看了最后一眼上邽縣城，而后頭也不回的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梁緒、尹賞等人也緊跟在姜維這根主心骨的后面，開始向翼城，他們心中對于曹魏最后的寄托奔去。

    路漫漫兮其修遠；上邽縣與翼城不過騎兵一日的行程，姜維卻仿佛精疲力盡了一般，拽進馬韁，目光沒有一絲色彩，有的只是被西北風(fēng)吹散了的發(fā)絲，與沾上塵土的臉頰。

    天氣陰沉，滿天都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黃色的濁云；美麗的渭河平原也驟然變得蒼老，西北風(fēng)嗚嗚的響著，枯草落葉漫天飛揚，黃塵蒙蒙，此刻的隴右已經(jīng)被肅然、安寧的冬日所取代；只不過這干澀的西北風(fēng)不只是吹拂在隴西百姓的臉上，劃過他們的臉頰，卻落在了漢軍將士的甲胄上。迎著北風(fēng)，踏著黃土，漢軍將士正在為隴西寂靜的冬日，增添幾分不屬于這個季節(jié)的氣氛。

    在西縣獻城投降之后，漢軍就將目的地定在了翼城、天水郡的郡府。勢必拿下隴由各郡，而后準備沿江而下。

    “報，陛下；前方有人自稱是天水郡郎中令、功曹、主薄，向我軍乞降；”前軍的斥候向此時正坐與車駕中的劉備匯報道。

    “他們有多少人？”劉備問道。

    “不足十人！”斥候應(yīng)道。

    “將他們帶來！”劉備吩咐說道。

    “諾”

    不一會兒；之前輾轉(zhuǎn)于西縣、上邽、翼城的姜維一行人，出現(xiàn)在了劉備的車駕前，這時諸葛亮也恰巧趕到。

    “拜見皇帝陛下！”姜維等人向車駕中的劉備，低著頭，畢恭畢敬抱拳跪拜道。

    “你們是太守府的人？又為何只身前來投奔于我！”劉備閃過幾絲疑慮問道。

    “回陛下，在下乃是天水郡郎中令姜維，只因太守不顧我等死活，將我等拋棄在西縣，而自己逃奔上邽縣，在下幾人追到上邽縣，太守馬遵不但不開城門，居然下令說我等那是叛國之人，可將我等射殺；無奈我等再向翼城奔去，沒有想到馬遵居然事先一步通知翼城守將，言我等叛國；實在無路可走，我等只有投靠皇帝陛下。”姜維沉聲說道。

    原來姜維等人翼城城下也遭到了守城將領(lǐng)的阻擋，沒有進得去城池；只有望著冰冷的城墻，無奈的離去，其余的人沒有倒也是沒什么感慨，此乃太守之過與實非自己之過也。只有姜維對于翼城有不肯舍棄的情懷。

    ‘姜’是涼州的大姓。姜維的父親姜冏是天水郡守的功曹佐官，建安十九年，在一次羌、戎叛亂中，姜冏因護衛(wèi)而陣亡。

    建安十九年春天，馬超向張魯借兵會同韓遂率羌族、戎族進攻祁山，擊敗了祁山守將姜敘，羌戎繼續(xù)進攻天水郡翼城時，而天水郡守手下第一武將姜冏親自保護郡太守姜敘等人，孤身奮戰(zhàn)終因寡不敵眾而不幸戰(zhàn)死在疆場，姜冏的兒子姜維此年十二歲毅然從軍。

    想著自己父親曾經(jīng)就在這里為了保護自己的太守大人而血灑疆場，此時自己卻被太守所遺棄，一腔熱血又有何用，最終還不過只是別人用于不用的工具罷了。

    “爹，姜維不孝！今叛魏投漢，實屬無奈，太守?zé)o德，魏士懼戰(zhàn)，非維所能挽救、、、”姜維望著城墻默默的念道，只允許自己一個人可以聽見。

    “伯約，走吧！”梁緒看見姜維似乎已經(jīng)呆在了哪里，卻也想到了其中的緣由，沒有多說什么，只愿投身蜀漢一切可以從來。

    “走！”姜維默然應(yīng)道，揮動了手中的馬鞭，開始向西縣的方向奔去，因為蜀漢大軍剛剛占領(lǐng)西縣此時應(yīng)該在來翼城的路上。

    劉備打量著姜維，臉上的笑意卻也更濃了！不為別的，單為姜維的坦誠；“今得伯約，勝得天水”劉備緩緩說道，不過這也暴露出了此刻他對于姜維的看重。

    “陛下，實不相瞞，在計劃北伐之前，臣就派人了解雍州各郡的太守，及其下屬官員，對于天水郡守，以及天水郎中令姜維，臣也有所記錄；先不說這太守馬遵乃是好利之人，就說郎中令姜維；據(jù)臣可靠消息得知，郎中令那是忠烈之后，十二歲便入了軍營，之后憑借自己對于外族的戰(zhàn)功，升上這郎中令的職位，今不過也才二十一歲；本來就計劃在入天水之時，盡力招撫郎中令，沒想到這還沒有走到翼城城下，伯約卻投進了漢營，此乃陛下之幸也?！苯舆^劉備的話諸葛亮緩緩說道，一顆洞察先機的心此時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丞相大人言重了！姜維不過只是平常之人，今投蜀漢也屬無奈，更談不上有何功勞，何德何能讓丞相掛念?！苯S沉聲應(yīng)道，只是頭卻更低了。

    “陛下，可聽出了伯約的言外之意！”諸葛亮輕搖羽扇笑道。

    經(jīng)諸葛亮這么一提醒，劉備在細細琢磨了一下姜維剛剛所說，卻也立即明白了過來；“聽聞馬遵此時正在上邽縣整備城防，不知伯約可愿前往，為朕拿下上邽縣?！眲渚従徴f道，卻也對姜維投去了滿臉的期待。

    剛剛隨姜維入賬的魏國官員也將目光聚集在了姜維的身上，等待著他的回答。

    “馬遵雖然遺棄于我，不過我卻不能與他戰(zhàn)場為敵，畢竟昔日沒有他的提拔，也沒有我的今日；況且我爹是為了救天水郡守而死，而我今卻要殺天水郡守，于義于情，在下都無法僭越，求陛下收回軍令。”姜維跪拜道，雙手緊握，腰桿挺著筆直。

    剛剛隨姜維歸降的眾文武一聽，瞬間就那微睜的眼底射出的灼烈目光，就像纏繞著火焰的冰冷劍鋒，想要刺穿了姜維的心臟一般，明擺著這是給自己這幾人展示的機會，卻被姜維給活生生推托了回去，任誰又不會憤慨。

    “有情有義，不錯！朕喜歡！”劉備泰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