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謝相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96
眾侍從齊聲道諾,接著便是數(shù)人一齊遠去的聲響。 劉藻走過來,她伸出手,分開遮擋的枝杈葉片,謝漪穩(wěn)住心神,施了一禮“見過陛下。” 劉藻看著她,笑了笑,道“我就知道是你。” 謝漪直起身,道“我來看看陛下?!?/br> 劉藻便點了下頭“也好,你陪我轉(zhuǎn)轉(zhuǎn)?!?/br> 侍從們一走,便未再召回。小徑兩側(cè),草木夾道,幽深而靜謐。劉藻行走在前,謝漪跟在她身側(cè)。二人一路無言。 行了一路,至一亭前,再走下去,便將天黑,劉藻止步,正要說她回去了,謝漪問道“陛下怎么了?” 劉藻并不意外謝漪發(fā)問,道“我也說不清?!毕氲饺虏辉僖娭x相,面上便顯出愧意,道“朕有些事,想不明白,召了謝相來,多半是與我一同消沉,便不曾勞煩謝相?!?/br> 她說得很客氣,也極為疏離,謝漪聽得揪心,道“陛下與我,也要分勞煩不勞煩嗎?” “我并非此意。”劉藻道,她側(cè)過身,背對著夕陽,面容隱在陰暗中,更顯得疏遠陌生,“再與我些時日,待我想明白了,也就好了?!?/br> 謝漪欲問皇帝困于何事,又知即便問了,她也不會回答。劉藻看了看謝漪,笑了一下,道“你且回去?!?/br> 這話,與方才同李琳說的,一模一樣。謝漪頓覺難受,說道“李琳向陛下傾訴愛慕,臣聽見了。” 劉藻的神色便淡了下來“哦。她說的額帶也好,宮外偶遇也罷,我都記不得了?!?/br> 謝漪又問“陛下為何不曾直言婉拒?”方才陛下親自扶了李琳起身,由她且先離去,不曾答應(yīng),也未拒絕。 劉藻望向謝漪,謝漪略有些不自在,卻仍是與她對視。劉藻靜默片刻,眼中滿是思索,謝漪不知她在想什么,卻也不曾催促,耐心等待。 劉藻細細觀察她的神色,像是在確認什么,過了一會兒,她笑著搖了搖頭,直接問了出來“謝相關(guān)心此事,是心生醋意,不愿旁人覬覦我,還是擔(dān)心李琳帶壞了朕,擔(dān)心朕分心它事,懈怠了朝政?” 她竟問出這樣的話來,謝漪一怔,不敢置信地望著劉藻。劉藻也側(cè)過臉去,不敢看她的眼睛。 謝漪咬了下唇,輕聲問道“你是怨我說的那句會離開你?” 哪怕不是真的,聽到離開二字,劉藻的心仍是疼了一下,像是被尖銳的針,猛然一扎,疼得使她胸口瑟縮。然而劇痛后,卻是無盡的空虛。劉藻搖頭“我不怨你,你想丟下我,也不是一回了?!?/br> 上一回,若非外祖母溘然離世,她與謝相恐怕早就天各一方,無相見之日。 “何況我知曉,你說的離開,多半是警示我,使我懸崖勒馬,不再胡來。”劉藻輕輕地說道,她的語氣中果真無怨懟之意,只是靜靜訴說,“我也知曉,你看重朝政,恐我誤入歧途,也是為我好,不愿見我昏聵無能,受萬民唾罵,說到底,都是為了我。” 她都說出來了,謝漪連解釋的話都無從開口。 劉藻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溫柔,也很沉寂,帶著一股化不開的消沉,她緩緩地走到一邊,在亭邊的杏花樹前停下,道“我只是覺得,無甚意趣。你我偷偷摸摸地相守,與姑侄,與君臣,有何差別?倘若我們從無情意,也是這般隔著些距離,同在一朝,同為一片江山,相互關(guān)心,相互敬重,也能相處到老。” 她竟是遲疑了。謝漪猛然間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握緊了拳,將指甲深深刻進手心,用疼痛逼迫自己穩(wěn)住心神。 劉藻又道“我在椒房殿,悄悄地為我們舉辦了一場婚禮,可是這又有何意味?你我仍是疏遠于人前,大漢的中宮依舊空懸,難道只是得片刻歡愉,待歡愉過去,仍舊是空空蕩蕩地各據(jù)空榻?”她說罷,眼中浮現(xiàn)歉然,與謝漪道,“想必那時謝相也甚無奈?不過是為了我高興,陪著我演下去,興許那回的婚禮,在謝相眼中,與孩子們過家家酒沒什么兩樣,大概還有些可笑?!?/br> “不是……”謝漪忙道。 劉藻搖了搖頭,打斷她“不必說了?!彼L嘆了口氣,自嘲地笑了笑,道“終究還是勞煩謝相與我一同煩憂了。但謝相不必過憂,再過些時候,我自然就想通了?!?/br> 將心事都吐露出來,倒像是將自己剝得干干凈凈的,由人評論。劉藻更覺得難堪,也不愿再在謝漪面前待下去,她說了一句“我先回宣室。”便舉步離去。 走出十余步,劉藻還是無法讓自己心神俱靜,她心中亂得很,只想著謝相會如何看她,她可曾認真正視過她的情意。 她說了這些話,謝相恐怕會趁機與她分開。 她那樣在乎她的聲名,在意她的天下,在意百姓蒼生。她們分開,自然是利大于弊的,她們分開,就再也不必擔(dān)憂她的名聲因立后而受玷污。 劉藻還是忍不住回了頭,謝漪還站在原處,眼睛竟是紅的。劉藻有一瞬間狂喜。謝相心中是有她的。這念頭一生出,她又像是被澆了一盆涼水。 謝相心中自然是有她的,她從來就很在意她。但她未必在意她們間的情意。 劉藻神色漠然,轉(zhuǎn)身而去,步子邁得更快了。 謝漪看著她走開,直至沒了人影,方徐徐舉步,往宮外去。 一路上,不住遇上宮人。丞相是一國宰首,且常入宮,宮人們自是識得她,一見她,便退到路旁,彎身行禮。謝漪知曉,倘若她有失禮之舉,不必三日,便會傳得人盡皆知,大臣們都會猜想,她在宮中是否與皇帝生隙,猜想發(fā)生了什么大事,竟使丞相連儀態(tài)都顧不上。 她只得維持端儀,舉止如常,連行走的速度,都不得有異常。她一路端著,出了宮門,車駕已在等候。侍從上前,御者打開了車門,謝漪走入車中,端正地坐好。 車門自外關(guān)上了,光線阻隔了大半,車中昏暗下來。謝漪挺拔的脊背終于屈下,她合上眼,忍耐了片刻,眼淚仍是順著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