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謝相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35
劉藻的心頭越發(fā)空茫,她不甘心,又道:“外祖母,我想吃竹筒飯了?!?/br> 可老夫人的身體漸漸地變僵變冷,再也不會開導她,為她做竹筒飯了。 劉藻不明白,為何一個個都要離她而去。 她生來無父,不幾年又失母,祖父駕崩,叔父將她逐出宮門,好不容易,外祖母撫養(yǎng),謝相鼎力相助,讓她長大了,又機緣巧合,得了大位,結(jié)果卻是謝相要離開她,外祖母也故去了。 她就真的這么壞,不值得人疼愛嗎? 她想不通,跪在床前,神色木然而空洞。忽然她落入了一個懷抱中,那懷抱有她熟悉的香氣。她愣愣地抬頭,謝相不知何時來了。 劉藻嘴唇顫抖,她看著謝漪,悲痛像是洪水,頃刻間從心中噴涌,她抱住謝漪,像是幼獸一般,在她懷中發(fā)出痛到極致的哭聲。 那哭聲壓抑,埋藏著凡人最深遠地無奈與悲痛。 第69章 外祖母逐漸冷去的遺體就在床上,劉藻再是不愿她忽然就沒了,也不得不信。她悲痛欲絕,連日來的郁積也都在此刻一并發(fā)xiele出來,在謝漪懷中號啕痛哭,全然沒了往日克制的儀態(tài)。 謝漪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微微仰了仰頭,眼中也是淚光閃爍。 直至劉藻發(fā)泄過了,止了哭聲,只木然流淚,謝漪方勸慰道:“陛下悲慟至此,老夫人倘若見了,必會心疼?!?/br> 劉藻不說話,她靠在謝漪的肩,目光落在老夫人再也不會睜眼的面容上,眼淚無聲地流淌。 失去至親,何其痛心,謝漪說罷,也覺什么話此時說來,都是輕飄飄的,不能有半點安慰,干脆也就不說了,只陪著劉藻,一下一下輕撫她的背,示意她在,有人陪著她。 如此,直坐到了天明,劉藻仍是悲痛,可到底緩過來了,啞著聲,令人準備后事。謝漪見她緩過來,會開口說話了,也稍稍安心,與她道:“陛下且先梳洗一番。老夫人無子,陛下乃是外親,何人主持喪儀,還得陛下安排?!?/br> 生死哀榮,并非小事,陛下侍奉老夫人至孝,老夫人溘然長逝,樁樁件件都需安置起來,陛下必是親力親為。 劉藻像是沒聽進去,她又望向老夫人的遺容,輕聲說道:“仆婦稱外祖母病了多時,不愿我擔心,方令人瞞下。我不信,上回來時,外祖母還親自為了煨了餅餌。” 她頓了頓,淚水自眼角滑下:“餅餌很好吃,與小時的味道一模一樣,外祖母精神也不錯,與我說了許久的話,怎么看都不像染恙之人。我已使人拿下仆婦拷問。可若是當真為人所害,這府中的使喚之人全是我選的,豈不是我害死了她,我又有何面目立于外祖母身前。若不是,她病了這樣久,我卻不知,又豈非不孝?!?/br> 她將錯都攬到自己身上,謝漪聽得難受,正要安慰她,便見她回過頭來,與她道:“多謝謝相昨夜陪我,使我不那么無助,你也一夜未眠,回去歇一歇?!?/br> 她這般情形,謝漪又如何放心得下,只道:“不忙,府中無人主事,陛下一人難免有顧不得之處,臣給陛下搭把手?!?/br> 劉藻一聽,也不固執(zhí)了,只是很真誠地道了一句:“有勞謝相?!?/br> 接下去諸事,當真是劉藻親力親為。那幾名仆婦也禁住了拷問,又有為老夫人視疾的醫(yī)者作證,的確是病逝。 劉藻其實也猜到,多半是病逝,可她當時暴怒,不愿相信老夫人無聲無息地去了,不免尋了她們出氣,可她心中其實是怨自己更多的。 查明以后,劉藻想到這幾人侍奉外祖母多年,也有苦勞,便多有頒賜,既是嘉獎,也是補償。 漢文帝有過遺詔,明令“服大功十五日,小功十四日,纖七日,釋服”,為外祖父母服喪,要服小功,是五服之中的第四等,小功之期僅十四日。劉藻覺得不夠,欲以漢文帝之前的舊儀行事。 漢文帝前,小功是要服五個月的。 除此之外,其余細節(jié),她也安排得極為周致,因她這一番用心,上門致奠之人,源源不絕,三公九卿無人不至,已非盛況二字所能概括。 然而劉藻仍無半點釋懷,她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連強撐出一個笑容,都辦不到,仿佛一瞬間,整個人都垮了。 她也知這樣不好,欲尋人說話,可能讓她說一說貼心話的,就只有謝漪了。 靈堂中來的人多了,不免雜吵,至夜間,人皆散盡,又不免寂靜。劉藻是外親,守靈之事,輪不到她,可外祖母無子無孫,匆忙自旁支過繼了一名侄兒來,記在外祖父名下,延續(xù)祭祀。劉藻又覺那侄兒與外祖母并不親近,未必真心祭奠,便要親自守靈。 如此一來,不免逾制,有違禮法。大臣們少不得勸諫,御史大夫楊敞為首,諫得甚為疾言厲色。 劉藻本就自責,只覺不論如何盡孝,都難恕己罪,大臣們竟連這個都要制止。她不免盛怒,撿起筆來,欲親自寫詔書斥罵,奪其官位,令他歸家省過,楊敞高齡,一旦奪官,多半是回不了朝了。謝漪在旁看著,便要勸諫,如此硬爭,怕是要釀成大事,陛下眼下心煩,不妨將此事交與她去處置。 不想,勸諫之語還未出口,劉藻便又停了筆,深深地吸了口氣,神色十分沮喪,與謝漪道:“從前桓師欲循序漸進,只教儒術(shù),我欲習治國之道而無門,是楊敞獻了太史公書來,使我自古人前鑒之中,得少許啟發(fā)?!?/br> 勸諫的話便統(tǒng)統(tǒng)咽了回去,謝漪心下嘆了口氣,陛下行事,并非仁懦之君,但有主見,多半堅持,然而卻記得當初一個小小善舉,也不計較那時楊敞獻書為的是自身,只記得她自其中得了好處,要回報他。 劉藻的臉色很蒼白,氣色也不好,老夫人逝去三日,她中間合眼的時候都少,或徘徊靈前,或端詳靈位,面上時常有恍惚之色,似乎總也無法相信老夫人當真亡故了。 故而她開口說話,也開始理事,仍是使謝漪極為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