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就是給各個老爺送些東西……”

    “徐大公公可是說了，是你把逍遙散送給他的。公公們的戒心都重，更別提是伺候著太子的。尤其這種能粘上味的東西，你一句話都不說，把東西塞給徐公公，然后徐公公就也二話不說巴巴的捧著逍遙散給楊公公送去了？是你傻，還是你覺得我傻？”

    “徐公公！您可不能害小人??！小人就是送個東西！”

    徐澤安其實一直就像說話，可是盧斯那眼睛看似一直盯著安從業(yè)，可每次他想說話就瞟過來，冷得跟冰渣子似的。

    這回，終于盧斯沒看過來了，徐澤安趕緊為自己辯解：“胡說八道！你這小子別看老實，從來都是最油嘴滑舌的一個！要不是你把逍遙散拿來給爺爺?shù)臅r候說的那些話，爺爺能留下？！大人！這小子還讓奴婢用身邊的小太監(jiān)試藥！要不是那樣，奴婢也不會信他??！”

    “徐公公！小人，小人可是個老實人，小人就是把逍遙散送到，您就收了，其他的，小人不知道啊?！?/br>
    兩人一個聲色俱厲，一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就在那打起了嘴仗。

    盧斯聽了半天，臉上露出了不耐“行了！”

    兩人同時一個激靈，閉上了嘴巴。

    “試藥的太監(jiān)呢？”

    “……”徐澤安縮了一下腦袋，“沒多久那小子就喝多了酒，在湖里溺死了?！?/br>
    “呵呵。徐公公，你自己用過逍遙散嗎？”

    “沒有，那藥太好，奴婢舍不得……更怕用過之后，就起了貪心，不拿出去用了。可是，逍遙散雖好，怎么比得過……”

    盧斯一抬手，確定了，這倆都是滿嘴的瞎話。用正常手段問話，是問不出來什么了：“拖一邊去，就在這上刑吧。把安從新帶來?！?/br>
    立刻有無常上來，就把兩個人拿鐵鏈子一鎖，直接就在邊上掛了起來。這兩人至少表現(xiàn)的都不是鐵漢，被掛上去就開始吱哇亂叫。

    不過盧斯沒看他們，他看著的是安從苒，從徐澤安進來，他就一直皺眉低著頭，不言不語，但明顯是在思考著什么。

    大概是終于想明白了，他抬頭；“大人……我想活?！?/br>
    盧斯做出莫名的表情：“你若罪不至死，自然可以活。”

    徐澤安搖了搖頭：“我過去，沒遇到過大人這樣的人。我遇到的那些人，都是那樣的?！彼戳艘谎垡呀?jīng)開始被上刑了的徐澤安跟安從業(yè)，“大人，您想要什么呢？我怎么做，能讓您高抬貴手呢？”

    “我被養(yǎng)著，學(xué)的東西比一個大戶人家的子弟不差什么，我也在書上看到朝為田舍郎夕登天子堂的故事，也想過跨馬游街。但那些教我功課的師父們，教導(dǎo)我們這些不是讓我們用來實現(xiàn)抱負的，而是怎么用它們來討好男人和女人的。這能怪我么？”

    “這確實不怪你。”盧斯點點頭。

    “大人，您要的消息我都會告訴您，我也不求進宮了，只要能讓我活就好了?！?/br>
    他如果一開始就想明白了，說不定盧斯真會放他一條生路，可是現(xiàn)在，遲了。而且，徐澤安兩人被叫來后他就改變了主意，盧斯不由得懷疑，這三個人之間是不是有什么暗號？暗示他別做他想，盡量先保住自己？

    “你若真能想明白，那就好了。給他紙筆，讓他把名單寫下來?！庇屑埞P，但是沒有桌椅，安從苒依舊要跪在地上寫。

    他正寫著呢，安家的老四來了。安從新只有十五歲，臉還帶著點嬰兒肥，小眼睛，笑起來也是個老實孩子的樣子。

    他也是一臉害怕，眼眶里頭還帶著眼淚。

    不過，從徐澤安到安家的幾位，盧斯是一個都不敢大意，這可都是演技派。別看安從新年紀小，怕也不是好相與的。

    “你……”盧斯剛開了口，安從新就“哇！”的嚎啕了起來，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

    “哭什么哭！”帶著他來的無常過來拽他，“好好說話！”

    安從新吸了吸鼻子，可還是哭得不停，抽噎著甚至開始打哭嗝了。

    盧斯看他這樣，笑了：“來人，把他左腳的腳趾甲，都給我拔了?！?/br>
    “是！”

    安從新嚇得臉色煞白：“不！不要！”可已經(jīng)讓無常按在地上了，脫了鞋襪，就有人拿著專門的鉗子過來，一根一根的指甲給他拔掉了。可他剛才哭得那么兇，這真給他拔指甲了，這人反而是一聲不吭的，跟他相對的，就是在邊上慘叫不停的另外兩位了。

    拔完了，無常退下，安從新呼哧呼哧喘了兩口粗氣，爬起來了。他剛才的眼淚還沒干，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沒有了那膽怯和懦弱的勁兒，嘴唇咬著，小眼睛死盯著盧斯，看起來到是有了那么一股子狼性。

    盧斯問：“你從哪來？”

    “呸！”安從新朝旁邊吐了一口血唾沫，大概是剛才忍疼的時候他把自己嘴唇咬破了，“爺爺剛從你娘炕上來！”

    盧斯笑了，低頭一直寫名單的安從苒手上依舊沉穩(wěn)，那邊被拷打的安從業(yè)和徐澤安卻兇狠的瞪視著安從新。

    發(fā)現(xiàn)盧斯看過去，安從業(yè)立刻收斂了臉上的怒氣：“大人，他小孩子，不懂事！啊！”

    安從苒放下筆：“大人，我跟他們不是一路的。他們都是老爺?shù)挠H信，我呢，只要我一天沒能真正的靠上個大人物，我就只是個物件?！?/br>
    “呸！你個賤貨！”安從新竄起來就要撲倒了安從苒身上，給了安從苒一個巴掌，才被反應(yīng)慢了一步的無常拉了下來。

    安從新被制住后，安從苒寫好的名單，也被送上來了。

    盧斯只看了一眼名單，倒是沒什么大官，只是些閑散小官，就把它疊了起來，然后一指安從新：“這個也拉過去跟他三哥作伴，至于他，先關(guān)進牢里去?！?/br>
    帶著名單，盧斯面圣去了。

    把到現(xiàn)在為止查出的東西跟皇帝一說，再把名單一交，盧斯就不說話了?；实壑罢f了宮里隨他折騰，但這明擺著已經(jīng)蔓延到宮外去了——就算都是小官，但一口氣二三十人都牽涉在內(nèi)，也是很可怕的。

    “依愛卿看，這份名單是真是假？”

    “名單八成是真的，但這些人是否都跟案情有所牽涉，那就不知道了。畢竟，開陽居大不易，尤其是這些底層官員，跟商人私底下有所往來，是常有的事情。尤其，臣懷疑，真的大人物根本沒寫在這上頭，上面的人確實有人有問題，但更多的人沒問題，不查不行，可一旦查起來……”

    “嗯……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一旦查起來，就有人煽風(fēng)點火了?！被实坶]上眼睛，揉了揉鼻梁。

    在他閉眼之前的一瞬間，盧斯發(fā)現(xiàn)皇帝瞥了一眼他龍書案左邊的奏折，看奏折封皮的顏色……言官上的？

    皇帝下意識的這一眼，很可能表示其中有奏折跟盧斯有關(guān)。

    看來已經(jīng)有人煽風(fēng)點火了，只是這火苗現(xiàn)在還不大。卻已經(jīng)很能說明問題不對了，他查的案子現(xiàn)在就抓了一個太監(jiān)和一戶商人，動靜不大。反而是大理寺跟刑部聯(lián)合起來追查的捕快、仵作作假一案，那才是翻天覆地的動靜，結(jié)果現(xiàn)在有人不盯著那邊，卻盯著他？

    “陛下，臣請陛下由太子殿下主理本案?！?/br>
    “太子？他不是……不行！”皇帝開始只想的是太子還在那邊查案，可是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盧斯這不是要太子查案，這是讓太子當餌?。」麛嗑芙^了盧斯還不夠，皇帝一拍書案，站了起來，“你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