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依舊是如在夢中一般，含含糊糊的應(yīng)下了盧斯的話：‘大人、大人慢走……可要用了飯……’

    盧斯卻不給老頭更多的適應(yīng)時間，跟眾捕快把小吳神漢朝馬背上一捆，把剩下那些一樣嚇尿了褲子的懶漢用鐵鏈串成兩串……

    “啊——！我怎么那么傻??！我的兒子啊——！”

    正要走的時候，盧斯聽見了一聲老太太的哀嚎，真是撕心裂肺，可是，盧斯一點(diǎn)也不同情她。若同情了她，那慘死的桂花，和無奈上吊的陳家長子，又有誰去同情呢？況且，她一點(diǎn)都沒有為自己殺害了兒媳而愧疚，現(xiàn)在她哭的只是兒子的死。

    如果她家里的大兒子沒有上吊，這老虔婆是個什么態(tài)度，那就不一定了。

    “你沒有按照計(jì)劃來。”馮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因?yàn)閹е淮?，騎馬不方便，捕快們也都是走著，也就方便了馮錚湊過來說話。

    “嗯，我來的路上突然想，要是真按過之前想的來，那拔下了吳神漢的皮，日后說不定鬧事的就是‘吳神捕’了。你我能把持自己的本心，不禍害人，但對同行我可沒太大信心。本來他們禍害百姓的法子就夠多了，再加一條……那我罪過可就大了?！?/br>
    馮錚一個沒忍住，拉住了盧斯的手：“還總說你不是好人，心慈手軟到讓人心疼?！?/br>
    “我不是好人，真的?！?/br>
    “行，你不是好人……對了，是否要分出些人，將方才小吳神漢招供的那些人也抓起來？”

    “不了，咱們的人手其實(shí)也不多，現(xiàn)在這就捆著十幾個人呢。他們雖然是嚇破了膽子，但咱們的人手一旦變少，也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么來?！?/br>
    “說的也是?！瘪T錚點(diǎn)點(diǎn)頭，也不再提。

    得虧開陽府沒有宵禁，否則盧斯他們都得在城外過上一夜了。本來他們以為胡大人都睡了，誰知道胡大人也衣冠整齊的等到他們現(xiàn)在。在小廳里聽兩人說了這一去的始末，胡大人都是面帶微笑的，只是聽到盧斯把小吳神漢嚇了油鍋，胡大人的眉毛挑了挑，知道那人招供了，還不止招出了一條人命，胡大人松了一口氣。

    又聽到兩人一起請罪，沒有分出人手去抓捕其他人，胡大人擺了擺手：“你們帶回來那許多人，已經(jīng)是勞苦了，再分出人手去，怕是要出危險。況且……那些人不一定就能逃得掉?！?/br>
    胡大人最后那話兩人有些不明白，可到了第二天，兩人就一起感嘆，胡大人把握民心還是把握得很準(zhǔn)的。小吳神漢提到的人，有三四個都直接被當(dāng)?shù)匕傩张に偷搅搜瞄T，還有些沒提到的，不過同是讓小吳神漢驅(qū)過鬼的人家，也讓百姓給送來了。

    暫時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被冤枉的，胡大人一該都給收監(jiān)了。同時分出幾路捕快，捉拿其他沒到案的。等眾人一下鄉(xiāng)，才知道那沒到案的有不少是一輩子都沒法到案了——已經(jīng)都讓家法、族法處置了。

    那吳神漢乃是家傳，從他祖上開始，就是這一代有名的神漢，他做的事情多涉及到了內(nèi)帷陰私，和女子私通，禍害男人，又或者為了禍害女子或拿人錢財(cái)，誆騙其家人，謊稱某某人中邪遇鬼。幾十年下來，開陽府二十多個村子，乃至于城里一些人家，都被他禍害過。

    另有一些其他神漢神婆，乃至于道館佛寺，也因?yàn)檫@件事被“另眼相看”，讓老百姓揪出了破綻，要么直接讓百姓打死，要么也扭送官府了。

    在開陽府府衙門口每天都因?yàn)檫@些事鬧鬧哄哄的時候，盧斯和馮錚開始分頭查起另外兩樁案子了。

    “哎呀，我這是腿都要跑細(xì)了啊?！币估?，盧斯跟馮錚把四條長腿橫在炕上，對著捶腿。小丫頭高興在兩個爹的長腿之間爬來爬去，偶爾被絆了一跤，也不哭鬧，反而哈哈大笑著自己給自己拍兩下巴掌，然后接著爬。

    “天龍寺里的僧人難為你了？”

    “沒，那些大和尚倒是都挺好的，我到了那，他們是我問而來什么，就答什么，全寺上下，是盡其所能的給我提供線索。反而是那趙大人家里，見不著趙大人我也認(rèn)了，畢竟身份在那擺著?？晌覇柈?dāng)日都有什么人跟著同去，他們說忘了。要當(dāng)時服侍小姐的仆人，一句發(fā)賣了事。又問小姐沒有有親近的朋友，直接用白眼看我，問我一句‘配嗎？’娘的，一肚子氣?！?/br>
    “你懷疑是內(nèi)鬼？”

    “對，天龍寺是和尚廟，雖然也留女客，但女客住的地方在邊角，大和尚道過了時辰，那邊就會上鎖上栓。我看了看他們那的環(huán)境，即便那天晚上忘了鎖門，那位趙小姐要一個人從她住的地方一路跑到后山上去，不驚動旁人，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嗯……前邊查案子的該也是這么認(rèn)為，這才從和尚里頭找兇犯?！?/br>
    “這么一問三不知，這案子查不了，看來我明日只能去求助大人了。你那邊怎么樣？可有線索？”

    “我這邊算是有線索，但也是沒線索?！?/br>
    “啊？”盧斯莫名，馮錚可很少說話跟人打機(jī)鋒。

    “我看大人給我的卷宗，這開陽府早就有大人孩子被拐騙的事情。這也不算稀奇，就原來食谷縣那個窮地方，還有人丟失不見?！?/br>
    盧斯點(diǎn)頭，現(xiàn)代每年都有不少人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何況古代。

    “在去年元宵節(jié)之后，失蹤的人也不是沒有，今年的元宵節(jié)和八月十五燈會，光是來報(bào)案的也都有幾十和近百人。”

    “后邊丟失的就沒有官宦子弟了，而且，上頭傳下來的旨意，必須得壓下去。”

    對上頭的這種做法，盧斯理智上理解，情感上不理解。

    這事情要是傳出去真的是要出大亂子的，可是一點(diǎn)消息都沒有，民間都不知道，這年代可都是放養(yǎng)孩子的啊。

    “不過民間雖沒有傳聞，但官府中人，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如今的開陽是外松內(nèi)緊，人牙子那里更是看得嚴(yán)密?！?/br>
    聽馮錚道，盧斯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說明官府還是作為的：“按理說，事情應(yīng)該有所緩解。”

    第87章

    “正是，按理, 就算抓不著拐子, 這情況也該有所緩解。可就是這樣, 人還是丟。到不像是節(jié)慶的時候一下子就丟了那么多，可也是三五天有人不見。這人到底是怎么丟的, 還有怎么運(yùn)出去的，或者是藏在什么地方了，只這幾件事弄明白了，那這案子也就破了。”馮錚說到這，苦笑一聲, “我說的這話誰都知道，現(xiàn)在不只是我，所有人都在苦思這弄不明白事啊……”

    “你……試試找過開陽的下水道嗎？”開陽府能容納超過百萬的老百姓, 而且保持街道干凈整齊, 下水道系統(tǒng)居功甚偉。

    ——盧斯上輩子雖然不學(xué)無術(shù), 可還是聽說過，十八世紀(jì)的歐洲那還是遍地屎尿，污水橫流呢。而宋代開封府有著極其出色的下水道系統(tǒng)。怎么聽說的？看小說啊→_→感謝那些穿越前輩。

    “下水道？”

    “是，我聽說有些歹人便躲在下水道之中……不過這事也都是江湖傳言, 要想追查, 還是得問問本地人?！?/br>
    “嗯……”馮錚若有所思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了，趙小姐那件事……聽說廟里后來在那小樹林里抓到了不少人，你不是說有些兇手會故地重游嗎？”

    “哎？這事和尚們怎地卻沒跟我說？”

    “怕是和尚們也覺得不好聽吧。還是今日我在茶棚里歇腳, 聽人閑話說的?！瘪T錚面色發(fā)苦，“那些話對死者甚是不敬，我也不與你說了?？傊捴械囊馑?，乃是趙小姐去世的那地方，有些無賴之人到現(xiàn)在還常去……常去做些混賬之事，還有人帶著女支女同去。這些人里，是否會有兇手？”

    那就不怪和尚們沒說了，佛門清凈地不但背上了臟污的名聲，還引來這一群無賴下作之人，做那更加無賴下作之事。真想修行的和尚，可不是要抱著佛祖的大腿哭了。

    “我明日稟明了大人，再去一趟天龍寺！”

    兩人商量完了正事就要睡覺，低頭一看，高興不知道什么時候抱著馮錚的大腿睡著了，小姑娘的臉蛋紅撲撲的就跟小天使一樣。盧斯小心把她抱了起來：“女孩子大多是嬌弱之人，只希望小姑娘平平順順的長大，高高興興的過日子?！?/br>
    三件案子，受害者要么就是女性，要么女性占了極大的比例。之前的案子也是如此，施暴者千變?nèi)f化，女性卻大多數(shù)是被傷害的目標(biāo)。

    盧斯想著，現(xiàn)代的時候其實(shí)也是如此啊，只是他那時候是混混，只是力所能及的看護(hù)著自己的底盤，感觸并沒這么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