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天瀾宗,大煌師
吃完飯,她回到自己的院子,童叔已經(jīng)給莊秦治療了,秦嬰和慕先生守在一旁。 她看著床上的莊秦,“他怎么樣了?” 童叔回答道:“他傷得很重,好在沒有性命之憂。” 秦嬰補充道:“那些人想要抓活口,并沒有下死手?!?/br> 她想到自己當時藏在街頭,看著審判監(jiān)的人圍殺莊秦的場景,不由膽戰(zhàn)心驚,好在莊秦輕功好,逃得快,自己逃脫了,等審判監(jiān)的人離開之后,她才追上去,把他帶了回來。 云錦繡沉思了片刻,慕先生開口道:“現(xiàn)在怎么辦?” 童叔忍不住提醒道:“宗主這幾天身子一直很弱,雪這么大,天這么冷,我怕他……”挨不過三天。 云錦繡:“慕先生,你吩咐天瀾宗里的那幾人,好好守著武侯府,不要讓我爹出門?!?/br> “秦嬰,你去備馬,我們?nèi)ヌ鞛懽??!?/br> 很快,云錦繡出了武侯府,為了趕時間,她直接騎了馬,快馬在雪風中疾馳,她紫色貂裘帽檐被風雪吹落,貂裘披風在風雪中翻飛。 秦嬰和慕先生緊跟在她后面。 出了城,沿著官道一路向西,遠遠的,可以看到高聳入云的山峰,他們進了森林,穿過森林,來到天瀾山腳下,天已經(jīng)亮了。 一道瀑布從山上飛瀉而下,瀑布旁有一間屋子,看到有人來了,屋子里走出一個四十來歲的人,看著像普通的獵戶,他上前來,向云錦繡行了一禮,“錦繡小姐?!?/br> 云錦繡點了點頭,“喬叔,我要上山?!?/br> 他點了點頭,又往山屋中去,很快,只見一枚飛火流星從山屋前飛沖向天空。 等了將近半個小時,就有纜車從山上下來。 秦嬰和慕先生微微一愣,只聽云錦繡說道:“走。” 纜車里有一個位青衣奴仆,看到云錦繡,朝她行了一禮,三人上了纜車,纜車便開始往上升。 秦嬰緊緊地抓著云錦繡的手,身子發(fā)顫,她感覺自己就像飛在高空中一樣,感覺山峰在往下墜,沒有安全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陽光照在他們的身上,周圍的山色都是綠的,遠處有云霧繚繞,好像進入了仙境一般 秦嬰小聲地問道:“小姐,我們還在人間嗎?” 明明是飛雪連天的寒冬,眼前卻是盛夏時節(jié)。 云錦繡微微挑了下眉,“這里就是天瀾山,山峰的海拔比較高,超出了低云層,所以山頂上有陽光,天瀾山上有溫泉,氣溫一直維持在二十五度左右,山上四季如春,草木常青?!?/br> 第一次聽她講這些東西,秦嬰還是有些震撼,連著“哦”了兩聲。 “要是咱們走山路上山,估計得走三五天才能夠到山頂?!?/br> 當年她背著楚墨宸往山上爬時,往山上爬了小半夜,就遇到下山的大煌師,被他帶到山頂上來了。 纜車在山崖上停了下來,青衣奴仆先一步下了車,伸出手來,一一將他們扶下纜車,只見云霧繚繞的山崖間盤繞著碗口粗的鐵鏈子,四周有巨石砌成的門庭和石墩,長條石板鋪成的寬闊大道延伸向遠處。 云錦繡已經(jīng)搶先一步往臺階上走去。 她和慕先生連忙跟上,很快就來到一處寬廣的大殿前,一座漢白玉大門立于殿前,大門上的浮雕栩栩如生,如天宮神門。 大門處卻無人看守,他們跟著云錦繡,穿過大門,到了第二重殿門時,只見紅墻綠瓦,樓檐飛宇,要不是建筑規(guī)模比較小,他們還以為自己到了皇宮。 進了第三重門,空氣里隱約有紅色的花絮,秦嬰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四周的山林中長滿了開著紅花的相思樹,紅色的花簇夭夭灼灼,給仙境般的景致添了濃重的一筆,壯觀而又絢爛。 剛剛穿過三重殿廳,就有青衣奴仆迎上來,向云錦繡道:“錦繡小姐,大煌師已經(jīng)在重紫殿等著你了。” 她不由一怔,大煌師知道自己會來。 他看著她身邊的秦嬰和慕先生,“兩位請留步?!?/br> “小姐。”秦嬰有些不安地看著她。 “你們就留在這里吧?!?/br> 另外一位青衣奴仆領路,云錦繡跟著他,一步一臺階,往山頂上的宮殿去。 重紫殿是天瀾山上位置最高的宮殿,左右兩面是直立的山壁,后面是偌大的溫泉湖。 她才走了沒幾步,就聽到宮殿傳來三三兩兩琴聲,琴音隨意,但聲音里卻帶著纏綿悱惻的情感。 她突然想起小時候,在重紫殿后的溫泉湖邊學琴時的情景。 秦嬰和慕先生看著她的身影,身邊的青衣奴仆道:“兩位貴,請跟我去花廳歇息?!?/br> 兩人跟著他進了花廳,就有奴仆送上茶水點心。 到了重紫殿外,琴聲更清晰了,三三兩兩不成曲調(diào),卻纏纏綿綿情意濃。 彈琴的人,一定很愛聽琴的人。 青衣奴仆上前,敲了下大門,聽到里面?zhèn)鞒觥斑M來”的聲音,這才推開門,向云錦繡作了個請的姿勢,“小姐請?!?/br> 她上前去,才剛站到門口,就看到大殿上的兩人,兩人對坐,左邊的是一位白衣琴師,她斜躺在榻上,如墨的青絲陳鋪著,寬大的月白衣袍如水一般落在榻前,面前的琴架上放著一架古琴,琴弦上反射著淡淡的光輝。她一手撐著頭,一手扶在琴弦上,不時地撥動琴弦,姿態(tài)慵懶至極,如神仙子一般,眼睛癡癡地看著對面的男子。 對面的男子坐在毯子上,背靠木榻,一手拿著書卷,一手落在膝蓋上,指腹輕輕在膝蓋上彈著。 他就是天瀾宗的大煌師,當年救活楚墨宸,教她學琴,帶她了解這個世界的人。 亦如上次在揚州的保障湖畔,她摘下他的面具,看到他時的樣子。 他轉(zhuǎn)過頭來,對著她笑,“錦兒來了,進來吧?!?/br> 他笑容恬淡,神態(tài)自然親和,一點都不顯得陌生,仿佛他們昨日才見過一樣。 她抬起腳,跨進門檻,身后的門輕輕關上。 榻上的琴師將手往琴弦上一按,琴弦發(fā)出最后一聲渾厚的聲音,她坐起身來,語笑嫣然地看著云錦繡。 大煌師站起來,“蘭兒,你先下去。” 叫蘭兒的琴師站起身來,走到云錦繡面前的時候,沖著她盈盈一笑。 云錦繡只覺她的笑容格外明艷晃眼,就嗅到一陣幽幽的蘭香,真是個美麗的女子,面容里散發(fā)著如蘭的氣質(zhì),蘭兒兩個字,還真是適合她。 她從她的身邊走過,出了門,輕輕將門帶上,大殿上只剩下他們兩人,云錦繡這才上前去,走到大煌師的面前,看著他。 這是她第一次清晰地看著他的面容,立體深邃的五官,黑瞳深處隱約有一抹碧藍,恍若天空大海,站近了,她才發(fā)現(xiàn),他長長的黑發(fā)間閃動的銀光,是銀絲,他有白頭發(fā)了。 “那次揚州看過你之后,我一直想不起來你的臉,原來,是我從來都沒把你看清過?!?/br> 那種感覺,就像被迷幻了一樣,腦海里一直有個影子,你卻一直看不清其真面目,猶如霧里探花。 大煌師微微一愣,打趣地說道:“現(xiàn)在看清了?” 她遲疑了片刻,搖了搖頭,“你長得可真好看,年輕的時候,一定是迷死人的美男子?!?/br> 他笑出聲來。 “你怎么不戴面具了?” “戴面具只是為了把自己藏起來,如今已經(jīng)沒有必要了?!?/br> 她眼神里閃過一絲疑慮,然后問道:“墨宸被審判監(jiān)的明荊抓走了,我是來向你請教,怎么救他?!?/br> 大煌師轉(zhuǎn)過身去,從桌案上取出一封信,遞給她,“他前幾天回來過,這是他讓我轉(zhuǎn)交給你的信。” 云錦繡顫抖著手接過信,拆開一看,信上是楚墨宸的字跡,字跡有些飄浮,可以想象他當時寫信的時候,手上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 阿錦: 你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jīng)在審判監(jiān)的牢獄之中,請不要沖動,也不要了難過,你要為我感到高興,慶賀我可以走上我該走的道路,走上楚帥府少主該走的路。 我大限將至,死有輕于鴻毛,重于泰山,我愿死得其所。 此刻,審判監(jiān)內(nèi),一處狹窄的小黑屋子里,楚墨宸是被凍醒的,他咳了幾聲,坐起身來,拉了拉身上的被子。 明荊怕他被凍死,特意讓屬下多送了一床厚被進來。 他到現(xiàn)在還沒來審問自己,想來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時,非常突然,所以只好先帶人將自己抓了進來,他現(xiàn)在應該去找鳳宴,查找更多與自己有關的信息了。 小黑屋很狹窄,下了床,只夠一個轉(zhuǎn)身,有微弱的光芒從通氣孔中通進來,他掙扎著站了起來,將被子披在身上,還是很冷,他身上的這種冷,是從內(nèi)到外的。 他走到通風口處,抬頭往外看去,外房是刑房,四周掛著各種剛鐵刑具,有索鏈從天花板上垂懸在空中。 從北境回來之后,他調(diào)動天瀾宗的人,在軒轅秀的幫助下,將當年楚帥府一案徹底查清。 當年,他的父親,楚帥,最后的日子,這是在這里度過的。 那時候,他還太小,現(xiàn)在都無法記起父親的模樣,他今天來這里,更多的,是想在臨死前,辦一件事,為阿錦,阿秀哥,還有自己。 天瀾宗,云錦繡將簡短的話語看了數(shù)遍,字跡在她眼里變得越來越模糊。 “他說他要死得其所,你可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