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智者王者
云錦繡又開口說道:“楚老爺和二爺只想救回云大將軍,與你和你的赫連并無沖突,世子何必要為難我們?!?/br> 慕容看著少女,突然有種自己是被她掌控在股掌之間的錯覺,明明她只是一個手無束雞之力的少女,她就坐在自己的面前,殺她就跟踩死螞蟻一樣簡單,他卻什么都做不了。 “若世子肯幫忙,幫我們救出云將軍,我可以讓楚老爺和二爺馬上帶著人回天元,從此以后,絕不踏過北長城?!?/br> “好狂妄的口氣?就憑你?”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看不透面前這個女人了。 “不是憑我,而是大勢所趨?!痹棋\繡頓了頓,“云將軍之所以會一直堅持打丈,是因為十幾年前,長城和平條約簽訂后,北境王伏擊了弘毅帝,他是來復(fù)仇的,我從圣騎兵那里得知,北境王病重,他一死,改朝換代,云將軍就不會那么執(zhí)著,天元與北境之間隔著北長城,疆域遼闊,地廣人稀,不是兩國必爭之地?!?/br> 慕容修錯愕,只覺錯綜復(fù)雜的現(xiàn)狀和歷史,她卻看得如此透徹,看著她瑩亮的眸子,他竟有些坐不住了。 半晌,慕容修臉上的笑容慢慢漾開,“阿錦是吧,不管你如何聰明,眼下你所在的地方,方圓之內(nèi),都是本世子說了算,所以別想耍什么花招?!?/br> 云錦繡微微一笑,“為了你的赫連,你還是要多考慮,畢竟人,都需要為以后打算。” 慕容修又淡淡喝了一口茶,讓自己緩和些。 云錦繡問道:“世子要留下來用晚膳嗎?” 慕容修一頓,眼底閃過一絲錯愕,他轉(zhuǎn)頭看向半掩的窗戶,夕陽染著紅暈,天已經(jīng)晚了。 他將茶杯放下,“本世子有自己用餐的習(xí)慣,就不麻煩楚府了。”他微微傾身上前,凝視著云錦繡的眸子,聲音拖得長長的,一字一句,“你給本世子聽好了,你們現(xiàn)在在本世子的地盤上,生死存亡,都掌握在本世子的手中?!?/br> 云錦繡聲輕語軟,“多謝世子提醒?!?/br> 慕容修站起身來,“再見?!?/br> 云錦繡下了榻,站在榻前,“不送?!?/br> 慕容修走到門口,拉開門,雪風(fēng)吹起他紅艷艷袍角,他轉(zhuǎn)過身來,鬢邊的墨發(fā)浮到臉頰上,“在很多人眼里,我對赫連的感情是罪惡,你不覺得嗎?” 云錦繡抬起頭來,只覺那妖嬈的眼眉里,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刺痛和悲涼。 云錦繡當(dāng)然不會覺得,因為她是二十一世紀的靈魂,她有著超過這個時代數(shù)千年的人文觀念,這種感情在她看來是正常的,甚至和愛情一樣可貴。 她朝慕容修笑笑,“有人云存在即是合理,以世子如今的地位,還用在乎別人的看法嗎?” 慕容修“哼”笑一聲,他如今貴為東胡唯一的世子,將會是未來的東胡王,誰若對他有半分不敬,他便可讓對方從這個世界消失,但他非常清楚,整個北境的人都從骨子里瞧不起自己,他們只是敢怒不敢言罷了。 突然有一個人,她不把自己當(dāng)成變態(tài)和怪物,他突然有些不適應(yīng)。 慕容修出了房間,房門關(guān)上。 云錦繡透過半掩的窗,看著鮮衣如怒的身影穿過梅院,艷如盛開的紅梅。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外,她才松了一口氣,攤開手心,凝著冷汗的手心有一股涼意。 她走到窗前,夕陽照進窗來,照得她的臉色越發(fā)的蒼白,她長長舒了一口氣。 她轉(zhuǎn)過身來,迅速取了紙筆,寫了一張藥方。 楚府外,陽安候在馬車上,見慕容修出門來,忙下車去迎接,“主子?!?/br> 慕容修“嗯”了一聲,上了車,吩咐道:“去烏蘭城。” 引蘿進屋來,清麗的面容里掩著淡淡的喜悅,“阿錦姑娘,慕容世子的馬車已經(jīng)去遠了。” 云錦繡將藥方折疊好,遞給引蘿,“馬上派人去回春堂取藥。” 引蘿拿著藥方匆匆出了門,云錦繡四處看了下自己的物品,看到床頭放著的首飾,軒轅秀給她買的那支玉簪映著光亮,散發(fā)著靈動的清輝,她上前去,取了發(fā)簪戴在頭上。 引蘿送完藥方回來,正要進門,云錦繡剛好出門來,向她說道:“去夫人那里?!?/br> 楚夫人的房間里,她正擦著暴雨梨花白桿槍,雪光的槍鋒閃著寒光,映著紅色的槍纓,散發(fā)著玫麗的凜色。 朝云抱著歌寶兒站在一旁,看著夫人的樣子,完全傻了眼,她的長發(fā)簡約地挽成一個發(fā)髻堆在腦后,插著一直簡約的銀簪,眉宇間有隱隱的剛毅,與之前溫婉的夫人判若兩人。 見云錦繡進屋來,葉氏松了一口氣,她將長槍收進包袱,看著阿錦一臉清淺笑容,她心里竟莫名地安心了些。 歌寶兒看到云錦繡,就伸出肥嘟嘟的小手向她勾來,嘴里喊著,“抱抱,抱抱……” 云錦繡上前去,將他抱進懷里。 葉氏朝她笑笑,“這孩子親你。” 云錦繡看著葉氏的包袱,“大嫂都收拾好了嗎?” 葉氏點點頭。 “咱們走吧?!?/br> 葉氏背著自己的包袱,云錦繡抱著孩子,引蘿和朝云背著包袱跟在后面,到了楚府的后門,四人乘著早就準(zhǔn)備好的馬車,離開了楚府。 烏蘭城外,夕陽下,覆滿冰條的城墻反映出七彩光芒。 城墻下,明玄奕帶著四名圣騎兵和云翦,騎在馬背上,仰望著高墻。 守城將領(lǐng)站在城墻上,往下俯瞰,只見雪地上立著六名騎兵,其中五名披著黑衣大長裘,長裘的帽子遮擋下,幾人吐氣成霧,著裝都是圣騎兵的標(biāo)準(zhǔn)裝配,他再看著手中的令牌,確認是圣騎兵統(tǒng)領(lǐng)后,向守城的士兵揮手。 守門士兵打開機關(guān),伴隨著“咯咯”的聲音,城門打開。 明玄奕率先撤起馬韁繩,向城門走去。 赫連娜緊隨其后。 馬進了城門之后,沿著主城大道前行。 赫連娜的目光透過帽檐,仔細搜尋著四處。 此刻正是傍晚,行人晚歸時分,大街上有不少行人,看到他們,不由投來好奇的目光。 街道兩側(cè)的店鋪和酒樓棧都開著門,不時有人進出,見到他們,也不由多看了幾眼。 圣騎兵的傳說,在北境是家喻戶曉的,民間有很多以圣騎兵為題材的小說和戲劇,他們的裝束也被眾人熟知。 看他們的目光越來越多,有人指著他們,小聲議論起來。 大裘下,赫連娜慢慢握緊了腰間的劍,“砰!”的一聲,一個雪團子迎面砸來,她頭上的帽子落了下來,幾乎同一時間,她手一動,腰際“锃”的一聲,大裘閃過一道雪光,她抬起頭來,只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指著她,興奮地喊道:“守衛(wèi)者!” 只見三五個小孩子跑出來,看著他們高聲歡呼,“守衛(wèi)者!” 小孩子們穿著黑色的長裘披風(fēng),舉著木棒,朝他們大聲喊著,“大英雄!”“圣騎兵!” 原來是扮演圣騎兵,在雪地里玩耍的小鬼頭們,她將出鞘的劍按了回去。 膽子大的孩子王看著美麗的赫連娜,舉著木棒就要沖上來,赫連娜冷眼看去,那孩子王迎著她雪亮的瞳光,只覺雙腿像被釘在雪地上一般,完全無法動彈。 赫連娜抹掉眉宇間的雪渣,跟著明玄奕繼續(xù)前行,身后傳來孩子的聲音。 那孩子王瞪圓眼睛,目光跟隨著她的身影,“老子長大了,要娶她!” 比他矮出半個頭的玩伴摟著他的肩,看著圣騎兵們的背影,“你長大不是要當(dāng)圣騎兵統(tǒng)領(lǐng)嗎?” 另外一個人上前來湊熱鬧,“等你長大,她都老了?!?/br> “……” “哇靠,快追啊,圣騎兵走了。” 于是大街上,一群扮圣騎兵的孩子追在馬屁股后面跑。 前行沒多久,赫連娜突然抬起頭來,“不對!” 明玄奕轉(zhuǎn)過頭來,見赫連娜目露驚色,身后的歡呼聲越來越大,“圣騎兵!”“圣騎兵!” 他們的行蹤被完全暴露了。 明玄奕一聲喝下,“快走。” 幾人剛剛撤起馬韁繩,就聽到如雷的腳步聲,街道兩頭瞬間出現(xiàn)很多人,手持木棒,菜刀,鐮刀,鋤頭……從大街兩頭蜂擁堵來。 明玄奕攥著馬韁繩,往前走了幾步,前路就被堵死。 最后的一名圣騎兵往后退了幾步,攔在眾人面前。 人流還在不斷地涌來,人群中,有人喊道:“把云翦交出來?!?/br> “云翦殘我同胞,屠我兄弟!” “云翦屠我子孫!” “云翦殺我丈夫!” …… 吶喊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街道旁的高樓上,赫連戎披著紫色貂裘,臨窗而立,看著人潮將圣騎兵圍在中央大街上,五個黑色的身影勢要淹沒在人流的浪潮中。 明玄奕“锃!”地抽出劍,“我是圣騎兵統(tǒng)領(lǐng)明玄奕!”他高舉起長劍,夕陽映照在霜雪一般的劍身上,透著一絲雪光。 面前的人們突然安靜下來,仰視著高頭大馬上的黑裘劍士,像對著一座高山。 明玄奕看著馬前的眾人,不怒自威,聲音如雷,“云翦是敵國的將領(lǐng)沒錯,但如果你們現(xiàn)在處決了他,邊關(guān)的戰(zhàn)事將會繼續(xù),我們的帝國,我們的親人,將會面臨更持久的戰(zhàn)爭,你們的兄弟,你們的丈夫,你們的孩子,將會繼續(xù)前往邊關(guān)戰(zhàn)場,將會死更多的人。” 他聲聲如鼓,敲打在眾人心中。 “只有將云翦交給北境王親自處理,才能夠真正結(jié)束戰(zhàn)爭,我保證,云翦會得到帝國的裁決,帝國會給你們一個公正的交待。” 赫連娜雪亮的目光一一掃在人群中,只見聲音高亢洪亮的那幾人身姿健碩,神情威武,目光精悍,手中握著利器,手上骨骼突出,他們根本就不是普通老百姓,是專業(yè)的殺手和刺。 她心里一凜,握著劍柄的手又用力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