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顧此失彼(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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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上,崇德皇帝都沒有睡好。他在床上翻來覆去,腦袋里各種念頭此起彼伏,一刻不休。一會兒,他想楊肥辜負(fù)了他的期望,他主持的四面張網(wǎng)耗盡了國力,卻一無所獲,真是罪不容誅;一會兒又想,如今朝廷處處被動,他的手中卻完全沒有可用的人,若是處置了楊肥,身邊就更是沒有能用的人了;一會兒又想,楊肥也許還能有些辦法呢;一會兒又想,遼東如今的局勢也不知道怎么樣了,朝廷已經(jīng)將九邊的軍隊幾乎調(diào)了個空,交給洪演去給錦州解圍,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解錦州之圍……就這樣一直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崇德皇帝起了床,心神不定的想,今日楊肥的奏章該上來了吧? 就這樣坐立不安的用過了早膳,一直心神不定的等到下午,卻一直沒有消息。這樣一直到天快黑的時候,才看到曹化淳頭上打著個補丁,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趕了過來。 “怎樣,有楊肥的奏章?”崇德皇帝問道。 曹化淳沒有回答,先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道“皇上,楊總督……” “怎么?”崇德皇帝吃了一驚,心想“難道還能有更壞的事情?” “楊總督重病去世了,如今有遺章在此。”曹化淳一邊說,一邊將一張奏章遞了上去。 “楊總督病死了?什么???”崇德皇帝吃了一驚,忙問道。 “說是在入川的時候,楊總督就已經(jīng)病了,后來在川中追擊敵軍,這病一直也沒好。后來張炳忠又潛越湖廣,楊總督下令讓左總兵梁宇和賀總兵大龍攔截,兩位總兵九檄不到,張炳忠便潛入湖廣。楊總督知道后,立刻帶著行轅往回趕,日夜兼程,又受了風(fēng)寒。到了荊州,知道張炳忠襲取了襄陽,襄王蒙難,便一病不起……” 崇德皇帝聽了,也不說話,只是翻開這遺表來,細(xì)細(xì)的看了一遍,嘆了口氣道“真是該死!” 曹化淳不知道崇德皇帝說的“該死”到底指的是楊肥呢,還是左梁宇和賀大龍,因此也不敢接口。 崇德皇帝又道“左梁宇和賀大龍就沒有上表嗎?” 曹化淳道“有的,有的,兩位總兵都有上表請罪?!币贿呎f,他一邊將另外的兩份奏章遞上來。 崇德皇帝將兩份奏章接過來,放在桌上。然后展開其中的一份,細(xì)細(xì)的看了起來。 這份奏章乃是左梁宇上的,奏章上大罵楊肥胡亂指揮,以至于屢次錯失良機,讓官軍屢戰(zhàn)無功。還讓張炳忠逃出重圍,害了襄王,實在是罪大惡極。而賀大龍的奏章中也指責(zé)楊肥胡亂指揮,害了襄王。 崇德皇帝看了,冷笑一聲,將兩份奏章拋在一邊。又看了看跪著的曹化淳道“又不是你犯的錯,還跪著干什么?起來吧?!?/br> 曹化淳便站了起來,站在一邊候著。 “曹伴伴,你說楊總督和二位總兵誰在說真話?”崇德皇帝問道。 “奴婢不知道?!辈芑镜?,“不過奴婢想,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楊總督臨死的時候上表,應(yīng)該不會說假話?!?/br> 崇德皇帝搖了搖頭道“你的看法應(yīng)該不錯,但是你的理由卻不對。要是左梁宇和賀大龍的說法是對的,那楊肥要么就是個昏聵的糊涂蛋,要么就是有意要放過賊人。楊肥絕不是一個昏聵的糊涂蛋。雖然朝中很多人都因為襄陽的事情歸罪于他,一大堆人上表彈劾他,但即使是這些人,也沒有誰認(rèn)為楊肥是個昏聵的蠢蛋的。至于說故意放過賊軍,楊肥又不是武官,養(yǎng)寇自重他能得到什么好處?所以,他們兩個的這份奏章,顯然是想要將失陷親藩的責(zé)任都推給已經(jīng)死了的楊肥??磥項罘收f他們兩個跋扈,不聽調(diào)遣,應(yīng)該是真的。” 曹化淳聽了,便稱贊道“皇上圣明。奴婢看他們相互攻訐,也分不出個誰真誰假。但是聽皇上一說,這事情一下子就明白了,皇上對于局勢真可以說是洞若觀火?!?/br> “圣明?”崇德皇帝苦笑著搖了搖頭,“真要是真的圣明,天下又怎么會是如今的樣子?不過楊肥作為督臣,不能協(xié)調(diào)手下的將領(lǐng),導(dǎo)致賊人流竄,親王被害,罪行也是不小。念在他已經(jīng)死了,便不要追究了。左梁宇和賀大龍……” 說打這里,崇德皇帝的聲音變得陰冷了起來。 “左梁宇和賀大龍深負(fù)圣恩,養(yǎng)寇自重,致使藩王蒙難,罪在不赦?!辈芑敬舐暤?,“奴婢愿意親率緹騎,將他們捉拿歸案,嚴(yán)加懲處,以儆效尤!” 崇德皇帝瞪了他一眼道“你胡說什么?!你沒看到楊總督的遺表上怎么說的嗎?這兩人并無多少忠心,手中又有大軍,豈是你帶著幾個緹騎便能捉拿得了的?若是逼得急了,這兩個家伙造反了,豈不是更壞了事?” “那要不下旨意斥責(zé)他們,貶他們的官,讓他們戴罪立功?”曹化淳又問道。 崇德皇帝想了想道“暫時也只能如此了。只希望洪演那邊能盡快擊退建胬,否則,朕這里都沒有什么可用的兵了?!?/br> “皇爺,讓誰接替楊總督呢?”曹化淳又問道。 “內(nèi)閣和司禮監(jiān)有什么人選沒有?”崇德皇帝問道。 “內(nèi)閣和司禮監(jiān)還在商議?!辈芑镜?,“也有人說最好能重新啟用孫白孤和傅元憲?!?/br> “哼,楊肥病的快死了的時候,說的胡話,也有人信?況且這些人平時怕都是上書彈劾楊肥的吧?如今都拿他臨死的時候的胡話來說事情?他們安的什么心?”崇德皇帝道。 對于楊肥的遺表中的推薦,崇德皇帝是很有些不以為然的。崇德皇帝覺楊肥那完全是病糊涂了。不過,若是讓劉啟東來評價的話,他一定會認(rèn)為崇德皇帝此時的表現(xiàn)就是典型的諱疾忌醫(yī),不肯老老實實的承認(rèn)錯誤,而企圖用堅持錯誤的方式來保住自己的面子。 說道“安的什么心”的時候,崇德皇帝突然又冒出一個想法“楊肥臨死的時候,突然來這么個舉薦,他真的是病糊涂了?還是說,他預(yù)計到這些人會追究他,要治他的罪,甚至要戮他的尸,所以他來上這一手?這樣一來,那些人要反對他,就會牽連著反對到孫白孤和傅元憲,于是投鼠忌器……楊肥也不是一個一心為國的純臣呀!”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崇德皇帝便立刻覺得楊肥著實令人厭惡,自然也就更不愿意遵從他的想法了。 崇德皇帝見曹化淳站在一邊不說話,便又問道“除了孫白孤和傅元憲,還有沒有其他的人選?” “還有幾個人選?!辈芑居謱⒁粋€冊子遞給崇德皇帝。崇德皇帝接過來看了看,心里卻都不太滿意,于是他便道“再議議吧!只是要快一點,開封那邊還被圍著呢。這一段時間,已經(jīng)死了兩位親王了,不能再有第三位了!” …… 開封城下,如今護城河已經(jīng)被填平了。更多的攻城器械已經(jīng)被打造好了。對開封的新的進攻又開始了。 黃自得覺得此前的進攻雖然也讓士兵們了解了一下常見的一些守城的方法有了些了解,隊形呀什么的訓(xùn)練也有些進步,但是不老老實實的打一下,不真的見點血,這樣的訓(xùn)練還是不夠的。而且直到現(xiàn)在,大昭朝廷還是沒有派遣援兵過來,黃自得覺得,這是自己給開封城的壓力不夠大,所以在和手下商議之后,他決定,要認(rèn)認(rèn)真真的攻一下城。 一般來說這個時代因為火炮的存在,以前的那些諸如望樓車之類的,做得比城墻還高,推過去可以讓上面的弓箭手居高臨下的壓制城上的火力的大型器械是完全沒法用了。這些東西打造起來非常復(fù)雜,卻又容易損壞。尤其是在對手有大炮的前提下,這樣的東西,還沒有來得及靠近城墻,就會被炮彈砸個稀爛。在火炮的威脅下,任何的形態(tài)過于高大,移動速度又太慢的攻城器械都沒有用了。如今黃自得主要依靠的攻城器械有這樣的幾種。 第一便是火炮,只是黃自得手中的火炮的威力還有限,還不足以像烏爾班大炮那樣直接轟垮城墻。但是它們能有效的摧毀城墻上的女墻。若是沒有了女墻的保護,城上的弓箭手火槍手在和城下的目標(biāo)對射的時候的優(yōu)勢就會大大減少。同時炮彈擊中女墻的時候,女墻飛散的碎片,也會對城上的守軍造成殺傷。連續(xù)好幾天,黃自得所部都對著一段城墻不斷開炮。如今這段城墻上還剩下的女墻已經(jīng)不多了,雖然守軍在那里臨時的用碎石爛磚又堆了一些女墻,但是它的堅固程度和使用的方便性都沒法和原版的相比了。這時候,就到了使用第二種武器的時候了。 這種武器便是云梯,在唐宋的時候,云梯是一種大型的作戰(zhàn)車輛,下面有輪子,三面有防盾,上面有可以折疊的梯子。這梯子展開來又寬又長,便于快速攀登。但是到了如今,因為火炮的存在,這樣的東西根本就靠近不了城墻,于是云梯就變成了大家在后世的影視節(jié)目中經(jīng)常能看到的幾個人抬著跑的長梯子了。只要城上的女墻被摧毀了,城下進攻一方的弓箭火槍對于城上的守軍的威脅也就大大的增加了,這時候,哪怕是這種簡陋的云梯,都能有效的將人員送上城去了。 對開封城的第一次真正的攻擊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