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呢？”換了個(gè)模樣的滄鏡蹺著腿坐下了，沖窗外撇了撇嘴問阿盞道：“莫蝶來找你告狀了？”

    “阿鏡？”阿盞從陌生的聲音中聽出了熟悉的語調(diào)，有些失望地笑著道：“怎么變成這樣了？怕被小道姑認(rèn)出來？”

    滄鏡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再和她打起來你夾在中間多難做??！”說話間又變成了女子模樣。

    “還是這樣好?！卑⒈K低聲道：“咱們小聲說話，有孩子正睡著，別吵醒了?！?/br>
    “什么孩子？你的？”滄鏡詫異地往屋子里打量起來。她沒聞到味兒，也沒見著人。“在哪兒呢？”

    “隔壁屋。不是我的，是藥草神養(yǎng)的小人參精，托我照看幾日?！卑⒈K回憶起白天夢魘般的帶娃生活，向滄鏡訴苦道：“你不知道那孩子有多能鬧。天??！”

    “小人參精？哈哈。我還……”滄鏡剛想說自己曾經(jīng)吃過兩個(gè)，味道不錯(cuò)。又覺得在阿盞面前說這種話不太好，便轉(zhuǎn)了話頭道：“我還當(dāng)什么了不起的事呢！你不是有迷香粉么？”

    “不好吧……”阿盞假裝猶豫了一下，忽然起身奔向了隔壁屋，轉(zhuǎn)眼又飛了回來。再回來說話的聲音也大了，笑容也更灑脫了：“出去逛逛？憋了一日一夜我都快無聊死了。”

    滄鏡拉住阿盞：“先等等。我找你是商量個(gè)事，那個(gè)叫瞿清漣的道士不是你老相好的么？”

    阿盞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想要我的命，莫蝶去客棧就是他的主意。你看你要是沒意見的話，我用完就把他殺了？”滄鏡來前已經(jīng)找涂朱打聽出了瞿清漣的下落。聽說正在梁稟天墳前哭呢！也不知有什么好哭的。其實(shí)現(xiàn)在過去殺人正好，把倆道士相親相愛地埋一堆兒，也不用另立新墳了?？墒菦]辦法啊！大明宮的陣還沒破，她只能多留瞿清漣兩日了。

    “他要?dú)⒛悖磕銈z不是本來要聯(lián)手除掉梁稟天的么？”阿盞心里早沒有瞿清漣了，可畢竟是喜歡過的人，多少還有點(diǎn)情分在。

    “梁稟天死了，他不需要和我聯(lián)手了才起的殺念??！”滄鏡看出了阿盞的不忍心，笑著道：“我殺他只是為了解氣，不是非殺不可的。我有阿織送的鐲子，隨便變個(gè)模樣他就認(rèn)不出我了?！?/br>
    “可我不想讓你心里有氣。”阿盞想找瞿清漣聊聊，哪怕為了今夜之事跟人阿鏡道個(gè)歉呢？

    滄鏡以為阿盞在勸她殺了瞿清漣，搖頭道：“算了。我更不想讓你傷心?！?/br>
    “……”阿盞知道滄鏡是誤會了，還是忍不住有些動容：“阿鏡，你饒小道姑一命，也是因?yàn)槲野桑俊?/br>
    “為了你我肯定會饒她，只是未必會饒得這樣心甘情愿?！睖骁R回憶起客棧里的事，笑著道：“那丫頭和梁稟天確實(shí)不一樣，對我壓根兒沒起殺心。別的道士施完定身咒，緊接著會出殺招對不對？”

    阿盞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丫頭施完咒居然跟我聊起了天。”滄鏡搖頭笑道：“我來人間這些年，道士見過不少，愿意跟妖講道理擺事實(shí)的她還是頭一個(gè)。誒，她手沒事吧？我一不留神下手重了，把她膀子弄脫了?！?/br>
    “瞧樣子應(yīng)該沒事。那你說話嚇?biāo)俊卑⒈K有些自豪。她這人沒別的，就是運(yùn)道好，總能認(rèn)識頂好頂好的人。

    “我哪里是嚇?biāo)?？是想借她之口嚇唬那些道士呢！”滄鏡望著大明宮道：“對了阿盞。你幫忙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把大明宮外的攔妖陣給破了？越快越好?！毕牒鲇砌那鍧i幫忙，阿盞出馬可比她管用多了。

    “你著急進(jìn)宮做什么？”阿盞隨口問道。

    滄鏡收回視線定定地望著阿盞道：“進(jìn)宮殺了皇帝，再以騰王府世子的身份登上皇位，借天子之力尋人??！”

    “你怎么不干脆變成皇帝的模樣？”阿盞又問道。

    “別的人都好冒充，偏偏皇帝不行。她身上的妖氣我可變不出來，誰知道有多少道士知道伏靈丹的事呢？”滄鏡輕輕打了個(gè)響指，一動不動就變成了騰王世子的模樣：“她一死，阿織也不會走上岐路了。而且我家那位投胎做了凡人，實(shí)在等不起?！?/br>
    阿盞最擔(dān)心的就是這個(gè)。傻石頭居然因?yàn)榛实劭蘖?？再放任不管沒準(zhǔn)真會出大事?！昂?。攔妖陣的事交給我?！彼鋈灰庾R到什么，瞪大了眼道：“你家那位投胎做了凡人？意思是她……”

    滄鏡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是神仙，我以前也在天上。”

    “那她是被貶下凡的？”阿盞面色凝重了不少：“是不是因?yàn)楹湍愕氖拢俊?/br>
    滄鏡頓了下，微微頷了頷首。其實(shí)不是的，只是真相她誰都不能說。阿盞和那個(gè)人總會見到的，要是被那人知道真相怎么可能愿意和她在一起呢？“阿盞，你以后見到她別提天上的事，反正她也不記得了，就當(dāng)她前世只是凡人好不好？”

    “好。你放心?！卑⒈K鄭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明白滄鏡的用心，凡人知道自己前世是神仙只會涂增失落，甚至?xí)购拗囊舱f不定。怨恨什么呢？當(dāng)然是前世的那段情。那人沒準(zhǔn)會想，要是自己沒有對阿鏡動情，現(xiàn)在還是神仙呢！

    ***

    岳織又坐在地上看起了梁稟天留下的書，她需要時(shí)不時(shí)地翻動書頁，可右臂被粘人的小皇帝死死抱著……倒不是累，而是怕手肘不小心打到小皇帝。

    “你這樣我還怎么看書？”岳織用手指輕輕戳著小皇帝的額頭把她推開了。

    “那就不看了嘛！”剛被推開一尺來遠(yuǎn)的李昭又笑盈盈地貼了過來，靠在岳織肩頭心酸地道：“反正我也不剩多少日子了，咱們好好說說話?！?/br>
    不剩多少日子了？岳織錯(cuò)愕地抬起頭。她仔細(xì)回憶了下白天和小皇帝的對話，這個(gè)噩耗好像是她親口告訴小皇帝的。不過一切都是誤會啊！她不知道凡人丫頭每月都會流血，還以為是什么急癥，所以急急忙忙求了人參來，誰知反倒弄巧成拙……“之前是我弄錯(cuò)了，你還有很長日子可活呢！”

    “弄錯(cuò)了？”李昭糊涂了，這事兒也能弄錯(cuò)？

    “我看你氣色不好，以為真氣已經(jīng)壓不住妖丹了。”岳織搪塞道。

    “我氣色很不好嗎？”李昭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臉：“可能真氣的勁兒快過了吧……要不你再給點(diǎn)兒……”她忽然松開手臂，直起身摟住了岳織的脖子，臉上帶著劫后余生的燦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