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助理對著趙研說：“這里不好找吧？你肯定繞了好久、走岔了幾條路才繞過來。”

    “顏總，看吧，我就說這里不好，你還非要住這里，給你找好了離公司近的房子，你還看不上……”

    “蔣助理，我覺得你該回家了？”顏城咬著后槽牙說。

    蔣助理太熟悉這種咬著后槽牙說話的語氣了，他秒懂了，抬頭望天，天黑了，是該回家了。

    往黑色奔馳的方向走了兩步，他又倒回來了，看著顏城的嘴唇，確定自己沒有看走眼，“顏總，你這嘴巴怎么了？腫老高了，要不要我?guī)湍阗I瓶驅(qū)蚊的花露水，或者活血消腫的藥膏送過來？”

    顏城眼神不善掃過去，意思都在眼里……

    蔣助理：“不是，我是說，明天不是有個股東大會嗎，你這樣子嘴巴腫著出席會影響公司形象?！?/br>
    ……

    蔣助理走后，趙研在車里低低地笑，顏城已經(jīng)踏上樓前臺階的腳步頓住，轉(zhuǎn)身：“你笑什么？”

    趙研：“你家助理很有意思，我是說他和你現(xiàn)在的風(fēng)格剛好互補，挺好的。”

    顏城沒說什么，轉(zhuǎn)身進樓了。

    ……

    第二天，天氣有些陰，不是很晴朗。

    趙研早上上班，剛走出電梯，進入胸外科病區(qū)，就聽到很大的吵嚷聲，難道有人鬧事？！

    現(xiàn)如今醫(yī)患矛盾越來越尖銳，有些事情你對不懂醫(yī)學(xué)的人解釋不通，鬧起來誰也沒辦法，外界總是會同情弱勢群體，這是人的天性，最后吃虧的永遠是醫(yī)生。

    趙研不由加快腳步。

    胸外科辦公室門口，一坐一跪著兩個人，四十多歲的一男一女。

    “求求你們醫(yī)生，你們幫幫他吧，他都喘不上氣來了，我們是沒錢，但你們是醫(yī)生，總不能見死不救，求求你們救救他吧，欠的錢，我們一定還，做牛做馬都還?！迸墓蛟诘厣下暅I俱下，邊說邊扶著坐在她身邊的男人。

    男的坐在地上，很瘦很黑，一副很痛苦的呼吸困難的樣子。

    周圍兩個醫(yī)生，兩個護士，勸又不聽，拉也不是，正束手無策。

    趙研走到護士站，向里面的護士了解情況：“怎么回事？”

    “不知道怎么就跑胸外來了，手上有以前在地方醫(yī)院的就診報告，塵肺，支氣管擴張，沒法根治，要治也應(yīng)該去內(nèi)科保守治療，不知道怎么跑胸外來了，最主要的，關(guān)鍵是沒錢，你說醫(yī)院又不是搞慈善的，醫(yī)院要搞起慈善，那還不得翻天了。”

    那個男人很瘦很黑，一手捂著胸口，呼吸困難嘴唇都青了，女的布滿皺紋的臉上兩行熱淚，看著怪可憐的。

    趙研向護士要了一包紙巾，走過去，蹲下.身，把紙巾遞給那個女的，“大姐，擦擦淚吧，這也不是哭就能解決的事對吧？”

    女的哽了哽，一邊擦一邊還有淚止不住地滾出來，“我知道哭沒用，可我忍不住，你看這人都成啥樣子了?！?/br>
    趙研：“大哥是做啥工作的？這是職業(yè)病啊?！?/br>
    女的：“挖煤的，自從知道得了這病，就不敢再挖了，跟認識的人，來了這里，在工地上做事，一直都胸痛咳嗽，今天突然一下子就這樣了，小伙子，你是醫(yī)生嗎？你能救救他嗎？”

    趙研：“大姐，這病你得去胸內(nèi)科，緩解下癥狀，我們這里是外科，就是做手術(shù)的?！?/br>
    “剛才我們在下面，被趕上來，說這里能治，我知道這病去不了根，就是你們能不能讓他好過一點，他這樣子我看著都難受，真恨不得替他遭這罪?！闭f著淚又下來了。

    趙研起身，沿著走廊拐過一個彎，到主任辦公室門口，敲門進去，李主任坐在辦公桌后面正在看醫(yī)學(xué)雜志。

    趙研：“主任?！?/br>
    李主任將手里的雜志降低幾分，抬眼看了趙研一下，“說吧，你這個樣子我猜就沒啥好事。”

    “主任，就是外面那個人，能不能特殊處理下，給鋪張床讓住上去，緩解下癥狀，費用我來墊付。”

    李主任手里的雜志“哐當(dāng)”一下，砸到趙研腳邊。

    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趙研，你第一天來醫(yī)院嗎，醫(yī)院是啥地方你不知道嗎，醫(yī)院不是社會公益部門，更不是收容所，你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嗎，你是拿著手術(shù)刀應(yīng)該不斷精益求精的人，你以為這樣做，你就是個好人嗎，爛好心只會助長依賴和懶惰，來一個特殊處理一個，你處理得過來嗎，你有那么多錢嗎？！”

    趙研：“主任，我爸以前也是挖煤的，死于礦井塌方，要不然，可能也是這個病……”

    李主任最見不得趙研這個樣子，“滾滾滾，別讓我看見你這個樣子，我告訴你，下不為例，就這一次，醫(yī)藥費掛科室吧，你那點工資，別兩三下捯飭沒了?！?/br>